9.
正面回應挑釁，主任從牛面背後走過，直接繳了阿布手中的制式手槍。
「光這一把槍，外頭的那些人，我就能按刀炮槍械管制和組織犯罪兩項條例，送你進
去坐五年牢。」
主任將槍壓在牛面眼前，站在律法的高度上，像是天神般地俯視，自以為能一手遮天
的凡人。
「我會親自將你移送到台北起訴、審判。離開台中，你還能那麼囂張嗎？」吃過虧，
知道主任所言非假，牛面收斂兇惡臉孔，詢問主任身份。
「既然那麼大的官說話了，面子一定要給的。」
等主任自報家門，牛面隨後找了台階下，要阿布收回槍，帶走外頭一干囉嘍，危機暫
時解除。
「請問主任，警察向一般民眾索賄該怎麼辦？」
牛面隻身留在包廂，慢條斯理整理好儀容，調整完心情才起身，臨走前問主任。
「可以向督察系統檢舉。」
知道他意有所指，主任將在座的人看了一遍後回答。
「高階警官呢？」
牛面直視雷頭說。
「包括鄧局長在內，在場有任何人涉及貪污，你當著我的面說出名字，我即刻立案調查。
」
我很驚訝主任竟當著雷頭面暴露本意。
「有調查沒結果，最後還不是官官相護。」
牛面調侃積習已久的警政系統。
「去打聽一下我，你會充滿信心。」
穩坐督察系統最高首長寶座多年，主任的操守風評禁得起考驗。
感受到主任身上散發的正氣，牛面嚴肅地說了會考慮，轉向對雷頭說：「人我見到了，局
長的意思我大致瞭解，提議很合理，做到也不難，就是有一點小問題，我不願意任人擺佈
。」
牛面似乎已經和電有過接觸，大張旗鼓地找來，無非是當面正式拒絕雷頭提出的合作條件
，再下個馬威。
突如其來的變局，意外將主任釣出水面。
送走了牛面，焦點聚集到主任一身。眾人嘴上不說，心中皆是同一個心思，行蹤受到署裡
的監控，而且已經進行多時。
「好久沒碰上這種大場面。」
主任淡然以對。
「讓學長看笑話了。」
像是沒發過狠，雷頭回到以往的慈眉善目。
「坐下來喝杯酒。」
雷頭邀請主任入席。
「看我出動那麼多人，也知道我今天有事要辦，但酒我會喝，怎麼說都得向你賠個罪。」
主任借師父酒杯一飲而盡。
「趙分局長有人指控你接受酒店業者性招待，想要麻煩陪我們走一趟釐清事實。」
這杯酒是為了帶走雷頭部屬致歉。
趙分局長錯愕地看著雷頭時，蔣孝全從外套掏出一疊照片，交到主任手中，主任轉交給雷
頭觀看。
雷頭逐一翻閱照片，越看臉色越凝重。
「用不著勞師動眾，只要知會一聲，我會叫趙分局長全力配合。」
不需要觀看，照片裡必然有趙分局長與女人親密畫面。
「還有別的事不方便在這裡說，不然也不會挑在這個時機點找你要人。」
主任賣了關子，把出動整個小組的理由，用偵查不公開原則藏住，防堵雷頭往下挖掘。
「說這甚麼話，我們算是因禍得福，要不是學長及時趕到，警隊威信就蕩然無存了。」
感謝完主任，雷頭白了趙分局長一眼。
「早叫你把這段外遇處理好，你不聽，現在好了遭有心人利用，臉都你丟光了。」
看似辱罵，其實在為整件事定調為普通的婚外情，為趙分局長未來脫身預留伏筆。
「對不起。」
幹到這個職位來，個個是聰明人，趙分局長瞬間領會雷頭用意。
「好好解釋清楚，不用因私害公，明天準時上班。」
雷頭捍衛屬下的立場鮮明，趙分局長聽了心安，鎮定地任由主任帶回。
一團混亂，沒人有心思繼續用餐。
「計畫永遠趕不上變化對吧？」
雷頭先穩定軍心。
「今晚大家都累了，回去好好休息，有事明天再說。」
特意留下師父同車，慰問他受的委屈，保證一定會討回公道，再給了大條一天假在家陪伴
父親，改由我開車送雷頭。
經過一晚折騰，我毫無酒意，分泌的腎上腺素仍持續在發揮作用。
等在車內獨處，雷頭正色地問我。
「今晚的事，你有什麼看法？」
「牛面鐵了心要對著幹，在警局裡還有很多的人跟他牽扯不清，萬一鬧起來會有些棘手。
」
行之有年的共犯結構，並非一朝一夕能動搖。雷頭初來乍到，手腕再高明，底下人串連一
氣搞鬼，即便是消極不合作，也能讓他吃不消。
「從你穿上警察制服的第一天，就要牢牢記住一件事。流氓混得再好還是流氓，警察幹得
再爛還是警察，他得怕我們，不是我們得怕他。怕了，你什麼都不是了。」
教我一個道理，並非邪不勝正這種道德高論，而是由人一手創造的表面秩序，更加地真實
可信。
「不用管他嗎？」
卻也不能將現實放一旁。
「不用理會玩火自焚的人，真正麻煩的是葉主任。」
雷頭點名主任，看來他已有了防備。
「我也覺得他來的時間點太過巧合，即便證據確鑿，也不需要出動這麼多人。」
警察內部風紀管理有既定模式，主任的作法像是打擊集團犯罪，並非針對單一個人。
「他是個正直，把警譽看得比生命重要的人，要不是牛面踩到那條紅線，依他沈著的個性
，會選擇在一旁冷眼旁觀。」
雷頭看透了主任，正如主任看透了他。
然後自己動手降下窗戶，吹了一陣子夜風後，再度關上，交代我說：
「趙分局長照片裡，有一張是在海派酒店外頭被拍的，找到那個女孩，要她別亂說話。」
「分局長夫人那邊要不要我去知會一聲？」
串供就得一致，每個當事人都得通知。
「嗯，說話小心點，女人對這種事異常敏感。」
全權交給我處理，代表我的能力得到肯定。
雷頭一進家門，我立刻聯絡熟識的酒店副董碰面，趙分局長的相好由他們董事長親自挑選
牽線，在一塊兩年多，從沒有出過差錯。
「請放心，我們知道該怎麼做，如果有告密者的消息也麻煩通知一聲。」
副董將事情始末回報給身兼資深議員的董事長知情，承諾會扛下收尾責任。
「既然來了，要不要找寧鈴聊聊天？」
從我擔任雷頭貼身秘書後，待遇比以往擔任代理組長時更好。
「不了，我還有正事要辦。」
還有下一個行程，我婉拒邀請，直奔趙分局長家中。
避重就輕說了趙分局長處境，考慮到督察組可能利用對婚姻不忠大做文章，誘騙夫人說出
不利於分局長的事實，我先打了預防針，向她分析箇中利害得失。
「事後那個女孩不會再和分局長有任何瓜葛。」
保證這段不倫關係到此終止，打動盛怒中的夫人。
「局長很重視社會觀感，屬下的私德操守，因為分局長只是一時糊塗才不予追究，絕對不
容許下次。」
揣摩雷頭心思，袒護歸袒護，但他厭惡自己人受到酒色財氣操控，趙分局長想要官途順遂
，勢必得做出割捨。
十點半，倪勤和蔣孝全登門拜訪，看見我在，沒好氣打了聲招呼。
想要出奇不意地套話，因為我全泡湯了，兩個人不滿全寫在臉上。
與夫人單獨對話的請求，在夫人堅持我作陪後打消。
從我口中得知女孩的背景資料，夫人坦言瞭解並默許丈夫婚外情。
「我都不在意了，你們憑什麼管我們的家務事，趕快把我先生放出來。」
通姦罪是告訴乃論，配偶是唯一合法告訴人，根據不告不理原則，趙分局長在法律上全身
而退。性招待端賴有無對價關係，業者打點妥當，小姐一封口，整件事情只剩道德問題。
「但方小姐供稱，每個月包養費用全是由酒店會計以現金支付。」
維新小組早了我一步，取得酒女的口供。
「那種女人的話你們也信，我先生想跟她了斷，她心有不甘才會故意陷害，這麼簡單的道
理你們也不懂。」
夫人說出我預先教導的說詞。
「容我提醒夫人，作偽證有刑責。」
蔣孝全告知違法的法律效果。
「教唆的人也逃不了干係。」
倪勤這話針對我而來。
「我是警眷，這些事不用你教，我先生什麼時候能回家？」
「在路上了。」
果然他們在趙局長那一無所獲，才趁中間空檔，挑撥夫妻感情，期待能挖掘出有用的訊息
。
「晚了，我想早一點休息，請你們離開。」
夫人下逐客令，我等到分局長返家，統合彙整彼此資訊後，正式道別。
倪勤、蔣孝全守在巷口，一見到我，蔣孝全酸溜溜地對倪勤說：
「人家說歹竹出好筍，我看也不全然是如此，破爛貨生不出完整的東西。」
我的底細全記載在人事資料中，督察室有權限調閱，我爸的事瞞不過他們。
早料到有這麼一天，我壓抑住脾氣，保持沈默走向車子。
蔣孝全不放過我，上前糾纏。
「知道你媽還持續往督察室送陳情書嗎？兒子這副德行，她居然以為丈夫會是清白的？笑
死人了。」
事隔多年，我媽仍不放棄希望署裡能對當年案件重起調查。正因為她的執著，我咬緊牙，
縱然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地辱罵，也要洗刷這份冤屈。
「一碼歸一碼，別扯到家人。」
倪勤並不贊成蔣孝全行為，在一旁攔阻。
「他敢做就要敢當，貪污腐敗為虎作倀的雜碎。」
蔣孝全置之不理，痛快地把我往死裡罵。
「對我那麼不爽，乾脆在這裡幹一架。」
滿腔怒火需要發洩，他想鬥，我奉陪到底。
「怕你啊！」
他將槍和外套交給倪勤，捲起袖子，轉動手腕、脖子活動筋骨。
攔不住，倪勤決定作壁上觀，叮嚀他別太過火，彷彿我輸定了。
等我準備就緒，蔣孝全衝入我懷裡，笨重的身材卻有著驚人爆發力，來不及反應，腰先中
了他一拳。
捉住我疼痛僵直的瞬間，架住我右手，跟著右手扯住我左邊領口，人往我右側鑽，右腳像
是鐮刀似地斜掃。在失去重心騰空前，右手掙脫控制，用壓碎鎖骨的氣勢使勁掐，讓他劇
痛，終於停住這招大外刈。
體型、力氣大過我，他硬吃用壓的也能將我壓垮，我趕緊地向後退，拉開間離，重整姿勢
。
等他撲上來，快速左右移動往頭部揮拳，一拳一拳消磨他的體力。看勝負難分，倪勤拉住
他，勸他收手，不然要向主任告狀。
「你最好求神拜佛，別落在我手上。」
忿忿不平地撂完狠話，他們一前一後走遠。
我拍拍衣服開車回家，剛走進大廳，看見管理員臉色不對，往他視線方向看去，三名穿著
調查局背心的男人朝我走來，同時後方也傳來腳步聲。五人一組前後包抄，防止我脫逃。
「張先生，我們是台中市調站調查員，現在正式拘捕你。」
為首男人出示由法官簽署的拘票。
案由是貪污。
檢察官漏夜偵訊，逼問我是否在帶隊查炒地下賭場時中飽私囊。
「你的同夥已經全招認了。」
大條也被捉了進來。
因為我抵死不認，檢察官以我有逃亡串供之嫌，聲請法院羈押獲准，當晚我被送進看守所
。
想當然爾這是牛面的反擊，警察掐在雷頭手中，他就動用調查局的人。
早料到有這麼一天，卻沒想到來得那麼快，動作如此之大。
我被隔絕了，牛面顯然要雷頭嚐嚐眾叛親離的滋味。
情勢大壞，我竟然沒有慌亂不安。
對雷頭有著莫名的信心。
原因很簡單，牛面牌面盡出，雷頭卻仍握著不為人知的底牌，一張陰森神秘的鬼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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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決定自費出版了，而且不打算找出版社合作，從排版到封面設計、送刷全都一手包辦。
書名叫做『昨夜的星星』是一本和羊來了相同的社會派的推理小說，已完稿，目前正在做
二校和排版中，大約35萬字上下，因為印刷成本的考量，打算拆成上下兩集出版，一本
400元，兩本合購800元，不收運費。
我知道不便宜，除了成本真的很高外，我更相信這次作品有這個價值，我不求賺錢，只求
打平，預計印個五百套。
我會開始將故事貼上，讓大家試讀，
願意支持創作的朋友，請寄信到 facetoleft@gmail.com 表明意願，預約一下，等到了五
百人，我再以信件通知大家匯款到郵局劃撥帳號裡，我會開始送刷，將書送到大家手上。
我應該不會賴帳捲款潛逃才是。
看在因為我存款還不足三萬的份上，有所不便之處，請多多見諒。
每天我會更新目前預約數量，希望很快地能達到目標。
祝我好運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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