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虎斑貓的尾巴纏著鏡蕾的腳,一口小小利牙猛然咬上後立刻逃開,氣得鏡蕾
站起身來追打牠。
「煩死了!我說過不要再咬我了!聽不懂人話嗎貴錢!」把貓給趕出房間,鏡蕾迅速
將房門關上避免打擾。貴錢這傢伙學得跟真貓一模一樣、賣弄起可愛倒是挺順眼的,但就
是愛咬人,不會咬出血可就是疼,很煩。
回到電腦前,鏡蕾心浮氣燥的劈啪敲打鍵盤,和跳舞遊戲上的朋友抱怨著,順手按下
F5準備開始遊戲。
鏡蕾 :我想離家出走
希同 :幹麻 被家暴喔?
嘻叻拉 :去哪QAQ拋棄我噢QAQ
鏡蕾 :我爸好像被上頭威脅了、我得回去當王
殺手花椰菜 :什麼啦 現在是在演什麼XDDDDDD
鏡蕾失笑,是啊、她也很想知道現在是在演什麼。
嘻叻拉 :你說的那個青丘之國?
鏡蕾 :嗯
殺手花椰菜 :什麼什麼???跟我說我也要聽!!!!!
希同 :啊就蕾蕾有妄想症而已
鏡蕾 :幹你媽誰有妄想症
嘻叻拉 :蕾蕾是狐族 他們家是被貶出國的 現在對方好像要他們回去
殺手花椰菜 :果然是妄想症啊
鏡蕾 :他媽的你才妄想症、你全家都妄想症!
在網路上無奇不有,鏡蕾也根本懶得掩飾自己不是人的身分,反正再怎麼誇張都有人
信有人不信,如果大咧咧的說自己是狐狸,所有人都會像這樣當你有病的。
但也就是鏡蕾從不掩飾自己的身分,所以她在網路上碰過不少真真假假的眾生精怪,
有饕餮想約她出來吃飯(是吃掉我吧…)、有夢枕貘想一起去睡覺(……)、還有龍生九
子要約出去開趴(……我連吐槽都不想了),最有趣的便是、假精怪竟是比真精怪要多。
人類真的很有趣。
希同 :啊你離家出走要去哪
嘻叻拉 :來高雄找我 \OWO/
殺手花椰菜 :來台中找我玩也可以喔
就拿這三個來說吧,嘻叻拉是鏡蕾的同班同學、身上沒什麼精怪血緣,除了她男友…
…網路上認識、來自對岸那個大的亂七八糟、眾生精怪也亂七八糟的地方。那樣大又亂的
地、能讓她同學碰上鶼、還進一步交往……鏡蕾倒是不懷疑他們的緣分。
但那鶼也沒什麼鶼的自覺,八成是血脈淺。但鶼也不愧有著比翼鳥的別稱,對她同學
疼入心骨,鏡蕾也就沒阻著他們交往了。
而殺手花椰菜則有著稀薄到幾乎不存在的窮奇血脈,淡到不能再淡了、也許下一代就
會被人類的強悍血脈給吞噬掉了吧。
至於希同……這可就有趣了。
他是個假裝不悔的轆轤首。
嘻叻拉 :離家出走要帶錢喔
希同 :沙小 真的因為這種妄想症理由要離家出走?
殺手花椰菜 :應該要先去看醫生吧
鏡蕾 :就說不是妄想症了幹
鏡蕾 :欸我說那個誰到底要不要按RD啦、看什麼商城
鏡蕾 :你他媽娘們嗎你
殺手花椰菜 :對嘛 娘砲希希
嘻叻啦 :少女心~
順利的轉了話題,鏡蕾專心的玩起遊戲,靜待深夜。
雖然只是音樂節奏遊戲,單單用上下左右四個鍵來完成,但是隨著歌曲節奏及難度不
同,有些譜面是誇張到完全看不出所以然,雖然只有上下左右、但是考驗到的是手腦的協
調,並不簡單。
投入得有點過頭,鏡蕾在兩三個小時後終究是累了。轉為觀戰和朋友說說笑笑,瞧了
瞧時間是差不多了。
希同 :我先去睡了哈
殺手花椰菜 :這麼早?
嘻叻拉 :晚安~
鏡蕾 :小娘砲晚安
果然,希同去睡了,再等個幾分鐘……打起精神又上場跳了幾曲,鏡蕾已經呵欠連連
,螢幕右下角的時間為十二點半。
RC小窗一閃一閃,是本該去睡了的希同。鏡蕾嘴角一揚,果然是上鉤了。
希同 :離家出走是什麼意思?
鏡蕾 :字面上的意思
希同 :那要來找我嗎?
鏡蕾 :你只有半夜希希睡了才出現,我是要睡哪?
希同 :我能幫你安排,來找我吧。
鏡蕾 :你說去就去?
希同 :……拜託、我真的沒時間了,幫我一回。
其實鏡蕾對轆轤首不排斥的,既不用注音文、打字敘述也如同自己一樣,是使用標準
的標點符號,光是這點就加分很多。
既然對『她』有好感,她有難我也有難,幫上一幫也不是壞事。鏡蕾心裡早就打定要
去找轆轤首幫忙了。
鏡蕾 :妳宿主快不行了?
希同 :嗯、他快被我搞瘋了……矛盾越來越深、越來越複雜,再這樣下去……
希同 :他會尋死的
轆轤首,便是俗稱的飛頭蠻,是一種自身並無意識到的精怪。平時與普通人類無異,
入睡後頭便會離開身體,雙耳為翅、食蟲蛾維生,天將明前會返回身體,若無法與身體連
接上,天亮便死。
特別的是,希同這人的人類血脈與飛頭蠻血脈相斥,過於強悍的人類血緣幾乎是把飛
頭蠻的部份打壓到幾乎分離的地步,這也才造成希同這個人、徹底的矛盾。
明明是個男人、卻打從心底討厭雄性的一切;明明喜歡上一個人、卻又不肯面對;明
明不該逃避、卻逃個不停……
討厭雄性,那是轆轤首血緣的抗辯,她是個厭惡男人的轆轤首、卻被困在個男人身體
裡,也辛苦她能活這麼多年了。
喜歡上人,希同喜歡上的當然是女人,轆轤首一點也不想搞蕾絲邊。
逃避……希同模糊的明白,自己體內的兩個血脈相纏,卻從來不肯面對,這讓想脫離
這身子的轆轤首很困擾。
只要他認了、處理了、放下了,轆轤首血緣就算是從他身體裡徹底拔了也不是問題,
但就是這男人不曉得在矛盾什麼,說不放就不放。
就這麼一天拖過一天,直到遇上鏡蕾。她一下子就嗅出來這人不對勁,果然對方也攀
談過來,這才在某次深夜理清這全部。
鏡蕾 :那你幾時有空?我這邊也很急
希同 :今晚。
鏡蕾 :哇靠你有沒有這麼急?
想了想,老爸已經往青丘去了,說不定狐主一急明天就派人來帶她走也不一定,果然
還是早點離開的好。
思及此鏡蕾整理起衣物和厚厚一疊紙,隨手將剪刀塞進口袋裡,邊整理邊回話。
鏡蕾 :好,可是我要怎麼過去?
鏡蕾 :總不可能騎車?都幾點了早就沒火車了
希同 :我請我的族人去接你。
鏡蕾 :我倒是沒搭過飛頭蠻專機……
腦袋裡浮現很多頭載著自己的畫面,鏡蕾突然一陣惡寒,索性多塞了幾件外套到包包
裡。雖然若幫轆轤首處理掉血脈相斥一事、鏡蕾就沒有希同那些複雜情緒能吃了,但她並
沒有很介意。
不過是個點心,更好吃的她都找得著,不缺這個吃起來苦裡帶酸、酸裡泛甜的口味。
和轆轤首說好了出發的時間,鏡蕾關掉電腦背上包包,接近春節的夜晚仍是寒冷,她
身上的厚外套與圍巾一件不少,穿上帆布鞋後悄悄打開門,往一樓去。
躡手躡腳的經過姐姐房門,就在只要一步就能離開那扇門的距離,姐姐好死不死的開
了門。
兩人皆一愣,鏡柳看著背著包包一副逃亡樣的鏡蕾;鏡蕾看著恢復成懶散模樣的姐姐
,呆了好幾秒。
「…呃……」在鏡蕾呆呆的發出單音節的同時,鏡柳也回過神,轉身回去自己房間裡
、翻翻找找著什麼。
「妳已經知道了嗎?」鏡柳背對著她這麼說,狐尾在腿間晃擺著,看起來膨鬆柔軟、
很有光澤的極淡煙紫色。
看著姐姐的尾巴看呆了,鏡蕾好一陣子才回神,吶吶回應:「知道了。」原來、連姐
姐也知道自己是狐主繼承人的事情……
鏡柳總算從廢墟般的房間挖出一個盒子,看來頗為精緻、鑲著金邊樣式古樸。「…雖
然捨不得妳,但是帶著這個、快逃吧。」甩著尾巴慵懶的說,鏡柳把盒子塞進鏡蕾手中。
…快逃?鏡蕾呆呆的傻了一陣,才聽懂鏡柳竟是同意她逃跑。「可是姐姐、這樣你們
不會被責罰嗎?」跑了我這個繼承者,家人會被責罰也不一定……
鏡柳笑瞇了那雙上勾的丹鳳眼,溫柔的用尾巴拍拍鏡蕾:「寧可我們被責罰、也捨不
得妳啊。」
「姐姐……」淚差點飆出眼眶,鏡蕾用力眨了眨眼、把淚逼回去。
「別哭哭啼啼的,這盒子裡的東西妳知道該怎麼用,快走吧。」鏡柳把她推到樓梯邊
,微笑目送鏡蕾離開。
一轉身背對姐姐,鏡蕾就馬上掉淚了。模糊著視線走下樓梯,出了家門,鏡蕾這才蹲
在門外嗚咽。
緊緊抱著盒子,不發出一點聲音的哭著。
這時、背後一個聲音幾乎讓鏡蕾嚇到心臟停跳。
「喵──」
該死、竟然忘了那隻貓!
*
不用回頭也知道貴錢在自己背後,鏡蕾慌張的從背包抽出一張紙,拿出口袋裡的剪刀
速速動刀剪裁。手上的白紙在幾秒的雕剪下成了一隻貓的模樣,靈動的神采彷彿為真。
「喵-」媽的、不用你講我也知道剪得一點也不像!鏡蕾在心裡大罵,她雕窗花的技
術遠不及有藝術天份的姐姐,僅能外觀看來像貓、但是要指定像哪隻貓,就太難了。
但是她也有姐姐所不及的!
鏡蕾剪好紙貓後,轉身對著貴錢、將紙貓舉起吹了一口氣。
僅是一口氣,鏡蕾手上的紙貓便霎時靈采綻現,此時看來不只是一隻貓、而是隻和貴
錢一模一樣的貓!
「…哼。」總算完成一切程序的鏡蕾吐了口氣,將手上的紙貓握緊在手上,真正的貴
錢便如被束縛般動不了。「不要以為我這麼多的靈力、都是拿來騙吃的。」
貴錢被握在原地,模樣稚氣而無奈的叫著:「喵──」那無可奈何的神情像極了人。
「我當然知道逃不到哪去,但是要我乖乖被你們帶去、吃屎!」鏡蕾低吼著,隱約聽
見由遠至近的拍翅聲,便翻了翻口袋,拿出一條橡皮筋將貴錢模樣的紙貓綑緊,扔在地上
。
貴錢一副委屈的被綁在原地,遠遠的鏡蕾就看見一片雲似的黑壓朝自己過來,伴隨著
越來越刺耳的啪啪聲。
果然是轆轤首們,雖然早就知道他們只有頭會過來,但是實際看到仍是免不了驚恐的
情緒,畢竟實在可怕。
深呼吸幾口氣穩了心神,鏡蕾這才壯起膽、踩上轆轤首們,困難的落坐在上頭。
「喵-」貴錢哼氣似的叫著,鏡蕾沒有理會牠。
後悔什麼的、也是要做了才知道!
……鏡蕾很快就後悔了。
轆轤首班機實在顛簸到有剩,大家的頭都是圓的還有頭髮、坐在上頭真的是一大折磨
……一上一下的就算了,所有頭不同頻率的上上下下,幾乎快讓鏡蕾暈機。
奇怪的是,轆轤首們完全不發一語,就只是不斷拍著雙耳,往高雄飛去。一路上只有
拍翅聲,吵雜裡又有著寂靜,鏡蕾驀然感到惶恐。
為求心安她打開了姐姐給的盒子,裡頭是一疊姐姐所剪的、模樣細膩擬真的各式精怪
,奇形怪狀都有。一隻腳的、獅頭人面的、腋下有目的,任何模樣都靈動至真。
除了這些細膩精巧的剪紙外,還有一疊墨跡端正的黃符,照那符文的精緻與術法來看
,出自哥哥鏡禮之手。
看著看著、淚險些掉了,鏡蕾闔上蓋子緊緊抱住,似是想尋求慰藉。
終於、高雄到了。
撲拍著翅膀降落的轆轤首們仍是一句不發,乖順的讓鏡蕾踩過他們的頭,從班機上落
地。鏡蕾要吐不吐的憋青了臉,扶著一旁的電線桿慶幸自己還活著。
「妳來了。」拍翅聲近,鏡蕾乾嘔了幾下後轉過身,看見希同的頭在她身後凝視著她
,明明是男人面孔,口裡吐出的卻是女性的聲音。
深呼吸幾口氣,確定不會有嘔吐物噴到對方臉上後,鏡蕾點點頭:「嗯、我來了,希
同的頭。」想不出該叫對方什麼,叫希同嘛也不完全是、叫轆顱首嘛太容易重複,索性這
樣叫合理些。
希同的頭笑了出來,清脆鈴響如珠的笑聲。「妳可以叫我寒雅。」
這時鏡蕾才細細端倪起希同的長相,確實是個帥哥和照片上無異,但也許現在與她對
話的寒雅是雌性,那副帥氣臉孔平添了幾分陰柔,轉換成似男似女的中性美。
「我該住哪?」端詳對方一陣子後鏡蕾說,剛剛一路從台南暈機到高雄,她現在只想
找個地方好好睡上一覺。
寒雅微笑著說:「我身體裡。」
張口一含,吞下了鏡蕾整個人。
TBC.
麋鹿如果看到、歡迎來認我(ˊ///艸///ˋ)
可是請不要說出去我把人惡搞進文章裡的蠢事(哈茲咖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