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雙頭狼，奔跑速度不亞於機械動力車的人，面貌醜陋的巨人，異獸、怪胎出現在巴黎街頭
，引發的騷動可想而知。
親眼見到阿里橫屍當場，我吩咐兩兄弟趁早轉換回人形，整頓行裝後，護送蕾妮到我指定
飯店等候。
我半途折回，沿路向外發送精神波，以最大功率干擾鄰近區域的居民記憶，能消除多少是
多少，等記者聞訊趕來詢問，發現目擊者說詞矛盾不一致，僅能以奇人軼事作為報導，主
流媒體不跟進，八卦小報再說得天花亂墜煞有其事，如同尼斯湖水怪與外星人相同，頂多
淪為茶餘飯後的消遣。
精疲力盡回到大屋，警察接到民眾報案趕來察看情況，滿地碎玻璃，凌亂翻倒破損的家具
裝潢，警方直覺往竊盜案聯想，麗兒聽從我的指示，碰上任何陌生人詢問家中狀態，一律
推說眼睛不方便，以視障人士作為阻擋他人探問的理由。
我強調沒有財物損失，並拒絕合作，礙於我是知名人士，警察進行完採證，製作筆錄後，
無可奈何地撤回警局。
「聽說這裡出現了怪物？」
探長接到通報順口問我。
「任何東西在巴黎出沒都不奇怪。」
這個歷史悠久的古都，神話怪談數之不盡。
「說得也是。」
他自討沒趣，摸著鼻子走人。
阿里死訊最終會傳回隨從耳中，大屋不久將成為眾矢之的，麗兒收拾簡單行李和我搭乘計
程車，到麗池飯店與蕾妮他們會合。
細數麗兒在我身邊的日子，出門次數屈指可數，孤立無緣的童年夢魘令她對人失去信任，
盲人行動又受限，大屋以她為中心建構了一個穩固美麗城堡，依賴過久，對外界失去適應
力，畏縮地連飯店門房例行的那聲：「歡迎光臨。」都像是雷聲般震撼，猶豫了好一會兒
才將大提包交給服務員。
換下女傭服，穿上一般洋裝，我是飯店貴客，而她氣質出眾，由我牽持，如涓瀑的烏黑長
髮隨著碎步輕輕晃動，引起廳堂內不少人留意。
大廳經理上前來讚美了幾句，眼神裡流露出遺憾，為何這樣出色的美人兒竟沒了雙眼，像
是少了油彩的圖畫。
麗兒不善於應付社交辭令，由我出面應對，草草結束對話。
「我的姪子姪女們到了嗎？」
我要西蒙以親人名義入住。
「半小時前登記，我安排他們住在你常使用的套房。」
有時工作需要，我會直接在飯店居住。
「再給我一間適合給女士們休息的房間，總統套房也無所謂，另外幫我送些實穿的衣服過
來。」
麗兒與蕾妮需要私人空間，而經過一番折騰，他們三個來時多半狼狽不堪。
「已經請服裝部提供衣服，送了食物上樓。」
經理給予最好的禮遇，識趣不打探顧客隱私，依照我需求安排後，恭敬送上門卡，繼續他
自己工作。
與三人碰頭，蕾妮與麗兒兩人攜手到新住所，我和兩兄弟共處商討後續對策。
自信能擊退阿里，麥克對強插手感到不滿，覺得他不過逞英雄，傲慢自大。
西蒙駁斥麥克，若不是阿里眼中只有蕾妮，大可趁機在他們身上開一個大口子，阿里不是
仁慈的人，在心臟位置一戳，兩人小命不保，我認同這個說法。
當時我們拿不出對付阿里能力方式，一旦被追上後，將會任他宰割，而那是時間早晚的問
題，阿里腳程比狼快，強救了我們是不爭事實。
麥克不服氣，兩兄弟爭論半天得不出結論，我聯絡愛莉絲徵詢她的想法。
既然仇敵已死，報了仇，阿里死在誰手上她並不關心，狼族自始自終處在被襲擊的地位，
有正當防衛的理由，如今阿里死在外人手中，是他咎由自取，她不打算讓兒子與族人捲入
這場紛爭。
請我轉達要西蒙與麥克明天和族人一塊回亞維儂。
西蒙覺得母親太過自私，麥克則著眼在保護蕾妮不願離她而去。
愛莉絲的決定由不得他們說不，況且狼族的人繼續留在巴黎，會讓事情更加複雜化，人終
究不是我們殺的，先置身事外，再慢慢想辦法幫助強脫困，但這是僅限於阿里那方願意接
受這個說詞，最壞發展，他們不分青紅皂白一味要我們負責，屆時誰也跑不掉，全得捲入
風暴之中。
短時間內，香堤雅、桑波不會上門尋仇，此地安全無虞，房間有兩間寢室，我與兩兄弟相
隔一個客廳休憩，他們勞累地進入夢鄉，沒聽見室內電話響起。
麗兒打了分機過來，告知蕾妮整晚失魂落魄地，剛剛一個人摸黑跑了出去，她擔心會有意
外。
答應會前去尋找關心，我在深夜走出飯店，在附近遊走搜尋，遠遠看見麗兒衣著單薄，撐
傘站在四下無人，欠缺照明的街角。
雨勢綿延連續下了幾個小時還未停，添加濕氣的夜風刮人，蕾妮無畏風寒左右張望，終究
敵不過一再降低的溫度，蹲踞在地上時，我不再旁觀，脫下外套，正要前去帶她回飯店，
一個全身裹在毛毯中，僅露出骷髏般手掌的人，跛著腳，顛簸從對街巷子內現身。
蕾妮狂喜地冒雨跑向那人，不由分說地攤開手臂想去擁抱，那人搖頭拒絕熱情，蕾妮尊重
，轉向將手伸出毛毯中，輕撫那人臉頰，兩人身高差距一個頭，那人穿著不合腳的有跟皮
鞋，扣除鞋高，不足一米七十，矮瘦肢殘，刻意掩住面容，長相想必不堪入目。
他是強，在我眼前的，是他身形變化前的原貌，此刻蕾妮迫切想見的只有他一人，既然知
道他守護在自己身邊，她無論如何也想見他一面，面對面訴說她的感謝與想念。
強對我存有敵意，我只會引發他的焦躁憤怒，我不動聲色走回飯店在大廳等候，給他們私
下聊天的空間，外頭有風有雨，但相較於即將來臨的風暴，目前堪稱寧靜。
半小時後，蕾妮淚濕地折回，頭髮，長得能在臉上留下陰影的睫毛，沾滿如凝露的雨滴，
八成是她將傘留給強，自各冒雨跑了一段路。
我準備好了浴巾，外套，沒機會替她擦拭，她撲向我的懷中痛哭，懊悔自己誤會強不理會
她，光顧著與西蒙、麥克交好。
「在我心中，他們沒有誰好看，誰不好看。」
強似乎說了些關於外貌上的話，醜陋的人難免感到卑微，受到他人厭棄的日子一久，漸漸
會轉化為對自我的厭棄。
「傻孩子，如果妳是這樣的人，又怎麼會興高彩烈買了一袋子食物要與強分享，又捨身去
袒護他，妳就像月光般地無暇明亮，無私照耀在每個人身上。」
這並非安慰，從我在高地階梯見到蕾妮，便發現她有懷抱一顆無私的心，說她嫌醜愛美不
公平，可沒有人能阻止遭受世俗眼光批判而蒙塵的靈魂，走向污穢的路。
「強說，他感覺到我很快樂，也值得這些快樂，要我忘了他，我不想，如果他不喜歡看見
我和西蒙、麥克在一起，明天起我不再見他們。」
蕾妮一心想撫慰強的心靈，但那是徒勞無功的，他自己不走出陰影，無論她和誰相處，強
的心只會持續扭曲下去。
「做妳自己，相信自己，你以前沒嫌棄過他，以後也不會嫌棄他，這才是最要緊不是嗎？
」
充滿莫名愁思，任何小事都能煩惱抑鬱好一陣子的年紀，與其訴諸大道理，倒不如讓他們
坦然面對自己的心。
蕾妮那張哭花的小臉從我肩膀移開，眨也不眨巴巴地看著我說：
「打死我也不會。」
發誓絕不會以貌取人辜負強的心。
「這才乖。」
我從她背後將毛巾罩住她頭髮，溫柔地擦拭掉髮絲上的雨水。
「我是在這樣的雨中出生，外公幫我取了絮雨當作中文名字，小雨就成了我的小名。」
中法文交雜向我介紹中文名字。
「小雨。」
我咬字不清跟著覆頌一次。
「除了爸爸，在巴黎，叔叔是第一個知道我中文名字的人。」
強調我得到尊榮特別對待。
「下次再遇見強，好好說出妳對他的心意，另外叫他千萬躲好，別被那些人找著。」
感情易放難收，能接受強的人少之又少，他對蕾妮的依戀不會說忘就忘，他們還會見面的
一天。
「他要我別擔心，事情很快會過去，再也不會有可怕的人找上我們。」
那正是我所擔憂，強想要一人承擔後果，私下處決香堤雅、桑波。
在消息走漏之前，扼殺掉知情的相關人等，事後他們想要究責也無從追查起，倘若強真能
做到的話最好，即便不能，當強成為殺人兇手，我們責任便卸下。
「他說得對極了，妳上去洗個澡好好睡一覺，麗兒恐怕是還沒睡，在房間等著妳平安回來
。」
護送蕾妮進房，我沒回房間，獨自來到空無一人的海明威酒吧中，經理親自為我開了一瓶
陳年紅酒，酒由飯店招待，連小費也不收，悄悄地退走。
理智上知道，把麻煩全推給強最為妥當，情感上卻無法接受，憑我區區一人，想抵禦一個
集團力量難如登天。
當察覺可能會因此喪命，過去總厭煩生命冗長枯悶，盼望有朝一日終結殘生的心，居然出
現懼意，求生本能仍根深蒂固存在身體裡，看來我並未完全脫離人，人心與人的行為真令
人捉摸不定。
靜待事情往壞的地方演變，積極介入改變才是正途。
強幹掉阿里一半仰賴出奇不易的突襲，對付其他兩個人不見得見效，多些人手齊心合力除
去香堤雅、桑波，勝算更高，又能一勞永逸。
如此一來，強和我便將禍福與共。
要一塊行動，我需要事先掌握強的行蹤，當面溝通，這可以拜託蕾妮出面達成。
在那之前，得先安頓好蕾妮和麗兒，免去後顧之憂。
鬥爭耗費體力巨大，我得補充血液回復到最佳狀態。
凌晨三點多，我再度離開飯店，重回大屋。
轉動擺放在玄關牆壁上的銀十字架，一條向下的通道開啟，再打開一道厚重的隔音，進入
屋子地下牢房中，從磚牆取下鑰匙，打開第二間大門，揪起手腳上了枷鎖，剛從熟睡中驚
醒，滿臉鬍渣邋遢的男人頭髮，對準脖子張嘴一咬，獠牙鑽入動脈中，滔滔不絕吸吮鮮血
。
四個牢房裡僅剩兩人了，麗兒天天拿我不吃的美食餵養他們，為我儲備養分滿點的緊急食
糧。
是時候派上用場了。
男人不再晃動，我進食完畢，一陣強烈罪惡感排山倒海席捲全身，不管反覆經歷過多少次
，每次都能叫我淚流滿面，對某些血屬來說，這是吸血活著最大的歡愉與恩賜，對我卻像
是詛咒。
我像是吞食毒藥，蜷曲在地上品嚐良心帶來的痛苦，又沉溺在久久不去，一次大過一次的
快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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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決定自費出版了，而且不打算找出版社合作，從排版到封面設計、送刷全都一手包辦。
書名叫做『昨夜的星星』是一本和羊來了相同的社會派的推理小說，已完稿，目前正在做
二校和排版中，大約35萬字上下，因為印刷成本的考量，打算拆成上下兩集出版，一本
400元，兩本合購800元，不收運費。
我知道不便宜，除了成本真的很高外，我更相信這次作品有這個價值，我不求賺錢，只求
打平，預計印個五百套。
我會開始將故事貼上，讓大家試讀，
願意支持創作的朋友，請寄信到 facetoleft@gmail.com 表明意願，預約一下，等到了五
百人，我再以信件通知大家匯款到郵局劃撥帳號裡，我會開始送刷，將書送到大家手上。
我應該不會賴帳捲款潛逃才是。
看在因為我存款還不足三萬的份上，有所不便之處，請多多見諒。
每天我會更新目前預約數量，希望很快地能達到目標。
祝我好運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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