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已到，鏡蕾靈力恢復了大半，可是比從前妖力電池的盛況還是差上一大截。饕餮
則是已恢復八成。
祖爺和老人家們雖然再多勸了鏡蕾，可她堅決不能再耽擱了，家人的命在青丘，她一
刻不回去、就是心懸著不安。到最後老人家也沒辦法了，只得妥協。
可祖爺實在擔心，鏡蕾此行一路上又會如何多災多難，所以便決定由他親手開道，開
出往青丘的道路。
鏡蕾連忙阻止，她知道在非極陰地要想開出青丘之路是很耗費靈力的，所以她才選擇
往極陰地闖，否則就算自己是妖力電池、八成也支撐不了開道的消耗。
卻在老人家們淚眼婆娑地哭著說寶貝孫女都不信任自己了、活到這把歲數連孫女都不
能保護……之類的軟性威脅情景下，鏡蕾只好無奈同意。
卻是在很多年之後鏡蕾才知道，為了開出這條青丘道、整座阿里山的靈氣生生被折了
半，千百年累積而來的豐沛山氣耗了個半空。
照理說不在極陰地開道青丘所耗靈力雖大，卻也不可能折損掉一座千年山巒的半數山
靈，只因老人家實在擔心鏡蕾，開道的同時耗了更多靈力去鞏固道路的穩定性。
只是這一刻踏入漩渦裡的一行人並不知曉。
鏡蕾緊緊抱了抱老人家們，承諾一定會好好回來；饕餮和紅紅則是慎重的許諾、會好
好保護鏡蕾。
黎霑選擇留下，跟在祖爺身邊學習，為了自己也為了另一個自己。司徒棋的情況她也
打探過了，已清醒、過幾天就能回到家裡靜養，黎霑也計畫待到那時。
而應龍對鏡蕾的恨意已消失，她一向是敢愛敢恨的性子，鏡蕾這幾天視線一轉到應龍
身上，就會露出愧疚的神情，讓她氣都氣不起來。
在祖爺的術法下得以脫離黎霑身體，另外凝聚出形體的應龍哼哼幾聲，昂首說道：「
等回來再好好打一場吧。」
鏡蕾愣了一愣，隨後笑了出來──不同於往常的傲氣，而是柔軟得令人心疼的笑。
…被原諒了呢……
抑住想哭的情緒，鏡蕾也用力抱了應龍，無視對方一臉紅通扭捏的害羞。
隨後啟程，三人踏入漩渦。
＊
紅紅畢竟是受到鏡蕾靈力催化的紅檜殘靈，更是之後自己養壞自己成了個中二病。相
比之下、饕餮血緣覺醒得早，也曾在未醒時受到精怪的侵擾，所以對於一些眾生界流傳之
事、通曉許多。
在青丘道上，三人肩並肩飛躍著，無視於周遭攀附在透明壁上、極欲往內闖來的眾生
。
一路上饕餮娓娓道來關於青丘的種種，鏡蕾與紅紅熱烈發問，根本就像遠足的 氣氛
，好像前些天那生死一懸不存在般。
「…開道青丘之所以難，一是難在極陰地、二是難在穩定性。」饕餮習慣性伸手耙了
耙頭髮，推推眼鏡：「之所以在極陰地最好開道，是因為要直線抵達青丘所在位置的話，
必須在渾沌空間裡劈出路來。不吸收極陰靈力為之所用，很難做到。」
「當然，如果是大妖等級，不必這麼麻煩。畢竟多數大妖的靈力都足以支撐傳送陣的
運作，只是必須要有紀錄點。所以只有第一次去青丘會這麼麻煩，爾後只要靠記錄方位的
信物和妖力，一天來回三百次也行。前提是要有這麼多靈力能用。」
鏡蕾舉手：「穩定性是什麼意思？還有為什麼是極陰地？極陽不行嗎？」活像發問的
小學生。
饕餮表情是標準的哭笑不得：「渾沌空間的屬性是陰，沒有人知道這個空間從何時形
成、為何形成，那是遠古的故事了，如今留下來的只有傳說。」
「渾沌空間居住著上不了天下不了地的遊靈殘魂、精怪妖獸，在這裡沒有實力的眾生
只會淪為食物，弱肉強食是這裡的寫照，外來者如果沒有一定實力，是很危險的。」
「藉由極陰力量劈出一條道路，也難保是否穩定。如果通道不夠穩定、被渾沌眾生破
界而入，勢必為一場大戰。」饕餮走向透明壁邊，伸手敲了敲示意，壁上盪漾出水波似的
紋路，隨後歸於平靜。「若用極陽之力開道，由於屬性相斥，說不定會引起渾沌空間崩毀
也不一定。只是沒人敢做這種嘗試，畢竟空間的崩毀難以想像，若受到牽連說不定是比死
還慘。」
「此番用山巒靈氣開道其實也行，山靈的屬性中立偏陰，藉由吸收日月精華生成的靈
氣較為乾淨純粹，沒有太多屬性相斥的問題。只是這次開道…說不定會耗掉這座山三分之
一的靈氣。」
「像這樣的空間、不只有這裡？」紅紅問，他從方才就覺得奇怪，在這條通道裡他竟
然無法催化任何植物，彷彿這裡毫無生機。
饕餮點點頭：「空間裂隙無所不在，每個裂隙都有可能通往一個未知的空間，若空間
與空間的連結不穩定，很容易誤闖且再也出不來。而這些空間的數量與具體位置，沒有人
知道。像青丘也是構築在其中一個空間中，且是個穩定的空間，才能存在如此久。」
一路上這樣兩問一答的三人速度並不慢，一路往前衝刺，卻始終未到盡頭。半晌、饕
餮開始覺得奇怪。
「…渾沌空間我以前曾經誤入過，那個時候禹京找回我、尋到裂隙出口，也只是一個
半小時的事。」饕餮臉色凝重，腳上速度增快：「我們的速度沒比當初慢多少，怎麼可能
未到盡頭？」
其餘兩人也加快速度，鏡蕾早在饕餮察覺異樣的前幾分鐘，就感覺渾身不舒服。一種
難以言喻的怪異感在周身遊蕩，甚至鼻尖彷彿能嗅得到透明壁外的空氣、攀附在壁上的眾
生呼息，一絲隱約的腥味若有似無。
直覺告訴鏡蕾，這條通道的穩定性開始下降了。
宛若流星急奔，鏡蕾的直覺竟是成真。透明通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越往前越薄弱，
甚至出現裂紋。
三人凝重不語只管向前衝，尤其饕餮更是心驚，心底隱隱感覺這個渾沌空間比他當初
誤入時更是巨大、莫非會增長不成？
無奈再怎麼加緊速度，通道總是未有盡頭，透明障壁卻已撐不住、斑駁裂紋開始剝落
。紅紅從口袋裡抓出一把種子緊握手心，瞬間催化出一大片粗細不等的藤蔓，罩著三人。
藤蔓初生時為翠綠，卻在成型時越來越枯萎硬化，最後竟失去生機，只差沒有化成灰
落地。
「竟然在吸收生機之力……」紅紅沉吟，將乾枯硬化的蔓藤罩在三人周身，多少起了
一點防護作用。
透明障壁剝落碎裂之時、許多妖獸邪靈迫不及待地鑽進來，將整個通道擠壓得更加不
穩。三人隱有默契地沒有理會眾生，只是將速度提高到最極限、務求盡快離開。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通道幾乎不成形，而三個疾馳身影的背後拖著一群為數眾多
的妖靈邪獸，其形可怖張牙舞爪、極欲撕扯眼前遁逃的食物。
鏡蕾與饕餮究竟受過傷，饕餮尚能支撐住僅僅緩了一點速度，鏡蕾卻是追不上了。她
的妖力本來就是量大於質、比起饕餮的質純量少還要不如，竟是漸漸落後。
「你們先走、我應付一下他們。」鏡蕾逞強著笑說，卻不知她臉色已蒼白。紅紅和饕
餮交換了眼神，兩人心知鏡蕾已是強弩之末、而紅紅的生機之力在這裡會被吸收，兩人眼
神交錯的當下，立刻同步。
紅紅向前用力一躍、隨後背過身來面對後方的鏡蕾，手心握緊的種子猛地竄出藤蔓、
纏繞住鏡蕾向前帶去。
饕餮則是往鏡蕾後背一拍、將她往前送去，接著轉過身面對那一大隊百鬼夜行，雙手
妖化獰笑衝上。
鏡蕾這麼一衝擊之下，茫然了片刻，隨即大吼：「老饕！」她被紅紅用藤蔓扯著，身
不由己的持續往前行，轉頭卻見饕餮一個人迎上大群妖魔鬼怪：「老饕你給我過來！不要
在那邊耍帥！」
距離竟越來越遠，鏡蕾轉頭對紅紅尖叫：「快回頭！饕餮對付不了那麼多、快回去幫
他啊！」因為耗盡妖力而無血色的臉是激動，紅紅卻連頭也沒回。
「…不能、回去。」赭髮烈烈，紅紅未曾緩下速度，只背對著鏡蕾冷聲道：「現在的
情況，犧牲是必要的。」
紅紅不敢回頭。他不想讓鏡蕾看見他咬緊的牙關、更不想負了饕餮。
鏡蕾感覺到紅紅的顫抖由蔓藤傳來，神情一滯、這才懂了他們的苦心，卻是深深自責
起來。
──如果我再強一點……
『合格。』
軟綿綿的鳴叫聲有如鐘鼓迴盪，饕餮正苦苦抵擋、妖靈邪獸卻是瞬間齊齊慘叫，彷彿
那個聲音是催命魔咒。他們一邊慘叫一邊向後急速退去，有些退得慢了、身子竟開始燃燒
。
紅紅和鏡蕾也是一愣、尤其是鏡蕾。這乍聽之下是貓鳴，實際上鏡蕾一直以來都能確
實的聽見其中蘊含的語言，這聲音再熟悉不過。
透明障壁驀然倒轉快進似的，斑駁碎片瞬間拼湊回一條通道，有些來不及退的妖靈竟
是被障壁生生斬成兩半。
三人呆滯在完好如初的通道裡，方才的凶險宛如一場夢境。
始終未有盡頭的通道前方，白芒乍現、差點沒閃瞎三人。
「喵──」『我等妳好久了呢。』
貴錢閒適地甩甩尾巴叫了一聲，端坐在黯淡下來的白光之前，舔著前掌洗起臉來。
TBC.
開放鞭打(自動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