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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穿著入時的女人走向一家刺青工作室。
工作室開設在工業區中，一入夜，附近幾乎空無一人。
店裡只有一個穿著黑色背心，皮褲、軍靴的粗獷年輕男人雇守，遠遠看去男人身上刺滿盤
繞糾結的蛇紋圖騰。
一走近看，會發現那些並非常見的藤蔓、龍、蛇等，本身曲折蜿蜒的生物體，而是一張張
串連而成的膠捲。
「老師你好，我是莊武雄的朋友，昨天打過電話來。」
女人走向男人，主動通報介紹人姓名，自己的身份。
面貌身材姣好，左邊臉頰上，給人一種甜美可愛感覺的淺淺梨窩，隨著說話忽隱忽現。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她今年剛過三十五歲，單從外表判斷，會以為她是個刻意扮成熟的大學
在校生。
「廖小姐是吧？這邊請。」
刺青男人拿走隨意堆在椅子上的報紙，清出空間供女人坐下。
椅面上有不明油污，女人本能地從提包裡掏出紙巾，抽了兩張墊妥當作阻隔，顯露出好潔
個性，受過優良家教的背景。
「如果老師不介意，可以叫我沁蘋。」
沁蘋恭敬地接下男人送來的礦泉水說。
然後在男人到店門口拉下鐵門時，再拿出一張紙巾圍在瓶身，吸附因為溫差而浮現的水滴
。
「老師比我想像中的年輕。」
男人始終面無表情，一言不發看著訪客，沁蘋主動找話題想化解空氣中的尷尬氣氛。
「妳跟武雄很熟？」
男人不回應，只對自己想知道的事有興趣。
「其實才剛認識不久，他的錢包掉在捷運上，我撿到後，追過去還給他，他請我喝了杯咖
啡，聊著聊著就交上朋友。說來是緣分，我們經常在路上偶遇，在聽過我的煩惱後，他建
議我來找你，或許能得到解決的辦法。」
觸動內心痛苦，沁蘋表情變得苦悶，手抱在胸前，下意識築起一道防禦。
「不覺得奇怪嗎？我指的是動不動就遇到他這件事。」
男人問。
「我一開始也以為他是跟蹤狂，但有好幾次他出現在我臨時決定要去的地方，就說昨天，
我和大學同學一塊搭公車回家，他早坐在上頭，即便他知道我和同學聚餐，也猜不到我們
兩個女生會突然脫隊離開，搭哪一種交通工具吧？」
經過驗證，沁蘋相信他與武雄之間存在特別的聯繫，因為這份與眾不同的緣分，讓武雄很
快取得她的信賴，對他掏心掏肺。
「有道理。」
男人附和沁蘋的說法，又說：
「沒事，只是以前武雄總是把一些棘手案子丟給我，收他的爛攤子收得有點煩了，所以想
問問，你們是怎麼認識？或許能找到他選擇人插手的標準。」
男人似乎不想，卻又無法拒絕武雄要求。
「如果讓你為難的話，那就算了，我沒有關係。」
沁蘋感覺到遭受排斥，起身想要走，肩膀卻被男人按住。
「想走？哪有那麼容易。」
男人一臉邪惡，沁蘋嚇出一身冷汗，身體僵硬不知如何是好？以為自己誤上賊船。
「我討厭的是武雄，不是妳。」
男人冷漠的臉第一次露出笑容，化解沁蘋內心忐忑不安。
「武雄說我是做什麼的？」
男人為自己倒了杯熱茶，在茶裡，加了大量砂糖，安穩地翹著二郎腿大口大口喝。
「專門處理特殊題材的剪接師。」
沁蘋像是為了尋找渴望許久的答案，直視男人說。
「命，我以剪接人的一生為業，刺青是我的興趣。」
在已經知悉一二的人面前，男人不需要遮掩。
「妳對自己人生有什麼不滿，說吧！我會盡我所能滿足妳的要求。」
男人概括承受來自於武雄的委託，無論間接或直接。
沁蘋閉上眼睛咬住嘴唇，像是累積能量，沉思良久才睜開雙眼開口。
「我懷疑命被人動過手腳，如果可以，我想要拿回屬於自己的人生。」
「說得詳細點。」
男人放下杯子，專心傾聽。
沁蘋嚥下一大口口水，略略掙扎後，鼓起勇氣說出自身隱私。
「那個人，就是我血緣上的父親，在我十五歲時強暴了我，為了怕我洩漏出去，拍了我的
裸照和影片當作要脅，一直到我大學畢業搬出家裡才停止。」
「問題出在哪？」
男人事不關己淡淡地問。
「我恨他，要不是顧及我媽，有把柄握在他手上，我早想一刀殺了他，卻像是被人控制似
地，一見到他，明明腦子充滿怨氣，就是會忍不住對他微笑撒嬌，聽到他開心當著外人的
面，說我是她永遠的小情人，我噁心到想吐，偏偏笑容停不下來。」
沁蘋牢牢掐住自己肩膀，陷入極大痛楚之中。
「有沒有可能是受到某種心理制約？看過心理醫生嗎？」
男人不輕易認定一個人的命遭受到外力擺佈。
「我一度以為自己被催眠了，想找專業醫生救助，空有想法無法實行。想著打給診所，按
下的號碼是朋友手機門號，走到醫院卻掛了完全不相干的內科門診，像是傀儡似地，被迫
過著既定的日子，一天接一天，我覺得生不如死，但外人看起來不是這麼一回事，武雄是
一個看出我不對勁的人。」
沁蘋一直以來受到想法與行動無法一致的困擾，而武雄瞭解她，被她當作知音。
「既然如此，我們就來看看。有件事情我必須言明在先，和外科手術一樣，打開你的人生
並不是全然沒有風險，曾經有人受不了打擊精神崩潰，瘋癲地變成廢人。另外，不是每一
段人生都有足夠材料來進行後製，同樣拿手術舉例，如同癌細胞擴散到無法切除時，只能
重新縫合，任由病情惡化，不同的是，再重的病還是能期待奇蹟出現，命沒有辦法。」
男人解釋相關風險。
「你放心做，不會有比我現在過的日子更糟的事。」
沁蘋下定決心。
「我們先觀賞妳往後的人生，再來決定該怎麼剪輯。」
男人要沁蘋喝多點水緩和情緒，自己到辦公桌抽屜拿出一條五米長的傳輸線。
一頭接在位於沁蘋斜前方寬螢幕數位電視。
「我要稍微碰觸妳的身體。」
體恤沁蘋曾受到性侵害，男人給予溫柔對待，得到她首肯後，輕輕撩起她的長髮說：
「這是一種能夠連結生物意念，轉換成電子訊息的結構絲，是從一種相當罕見的蜘蛛腹部
絲囊抽取，我將它變化，具象成一般人能輕易理解的東西，以減少人體排斥，增加同步率
。」
「它能將我的人生投射到螢幕上？」
沁蘋驚訝地問。
「清晰無比，鉅細靡遺。」
男人熟練地插入接收端子，在發出宛如受針刺的低吟後，沁蘋看見自己的身影映在眼前。
從現在到死亡為止，沁蘋擁有無憂無慮的富裕生活，畫面中的她長年掛著笑臉，與周圍的
人們互動和諧良好，追求者不斷，美貌、富有、才藝出眾，處處與人為善的好個性，為人
所稱羨。
因為父親在她四十年那年中風病倒，她婉拒所有上門的姻緣，隨侍在病榻照顧父親，按摩
擦澡，餵食湯藥，到他老死前給予無微不至的呵護。之後一人獨居，從事公益活動，受到
諸多表揚，得到善終，堪稱模範人生。
每回到了沁蘋與父親表現親暱的場景，她便莫名做噁，拳頭握緊，像是被人強行塞了毒藥
，受酷刑那般痛不欲生。
等到她在浴室替父親洗澡，碰觸他生殖器官那一幕，歇斯底里地，眼淚彷彿暴雨嘩地砸落
，喉嚨發出嗚嗚氣聲。
若不是陌生男人在旁邊，象徵自己人生的電影仍沒撥完，她早已放聲痛哭。
「我不信，我不要。」
沁蘋失控突然站了起來，想去關掉電視機，後頸傳輸線受到拉扯脫出，影像消失，回到普
通藍幕。
「不要激動坐下。」
男人見多接受不了打擊的客戶，強硬約束她的行動。
身體受到不當插取影響，沁蘋覺得一陣暈眩，在男人攙扶下，以報紙當枕頭，臥躺在長椅
上。
「冷靜下來聽我說。」
男人俯瞰沁蘋，抓住她抖動的手。
「妳說得沒錯，裡頭確實有許多怪異的地方，妳的人生實際與表現在外的模樣差別太大，
不排除有人為加工的可能。」
男人肯定沁蘋的猜測。
「但是我得用專業角度仔細再看一遍，從中找出破綻，整個過程需要妳的合作，願意就點
個頭，不願意我馬上開門讓妳走，絕對不強留，不逼妳面對不堪入目的未來。」
等了五秒鐘，沁蘋才點頭，快速起伏的胸口終於變得緩和。
「我要重新接上傳輸線了，接下來我會轉無聲，妳閉著眼睛休息，等我說好，拔掉接頭才
能動。」
確定沁蘋再點頭，男人拉著線來到她頸後，精準插入線頭。
在啜泣聲迴盪的空間裡，獨自觀賞影片。
過了許久，男人動手拔掉接頭，請沁蘋到浴室整理儀容，洗個臉，調整心情後，他們再來
詳談具體結果。
「妳沒猜錯，妳的人生遭人惡意介入，大幅度修改，有太多部分出現剪接過的痕跡。」
男人平鋪直述說。
「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沁蘋氣憤地說。
「從影片走向推論，十之八九是妳父親預先知道，妳對他懷抱非比尋常的仇恨，為了怕妳
報復，保護自己的晚年，請了人將事情往對他有利的角度處理，以致於妳存著濃濃恨意，
卻恭敬孝順對待他。」
男人反推出另一個剪命人，在剪輯沁蘋一生時採取的基調，當然這是出自於委託人的請求
。
「我想無數次，等他老了，學他在人前裝出一個完美的女兒樣子，在背後盡情凌虐他，讓
他嚐嚐我受的折磨。」
沁蘋承認惡毒的想法，在她腦中反覆出現無數次。
「在未來，妳應該說到做到了，正因為妳展開報復，提供剪接的素材，有心人才有可趁之
機。」
男人遺憾地說。
「難道這是我的錯？」
沁蘋驚訝被說成咎由自取。
「當然不是，必須有果報才能構成天理循環，妳父親作惡應當受到報應，為虎作倀的人，
需要受到制裁。」
男人有了定見。
「能將我的人生還給我嗎？」
沁蘋著急地問。
「找個經手的剪命人，如果他沒有銷毀丟棄的話，我有把握能完整接回。」
男人委婉說明難以無中生有。
「找不到他，我這一生就要這樣過？」
沁蘋無法接受。
「妳體驗過命數的強制力，不由得妳抗拒。」
男人從不曾小看命運的強大力量。
「武雄說了，你會有辦法。」
沁蘋堅信武雄不會讓她白跑一趟。
「有是有，不過不知道妳付得起改變的代價嗎？」
「錢的話，五百萬以內給我一點時間，勉強湊得出來，但你不像是個會要錢的人。」
沁蘋手頭寬裕，來自於病態父親的餽贈她一毛錢也沒花過，此刻派上用場，卻懷疑男人是
否會接受。
「活在這世界，誰都需要用錢，我也不例外。錢的部分費用是現金一萬塊，小本生意恕不
賒欠。錢以外的部分，因為我得從別人的生命，剪取片段嫁接進你的人生裡，像是刺青，
妳有烙印一個一輩子都抹滅不掉的記號的決心嗎？」
男人問。
「只要能對那個奪走我貞操和人生的人復仇，在我的臉刺下賤貨、婊子也無所謂。」
沁蘋拿女人最珍惜，那張標緻迷人的臉蛋，宣示內心堅決。
「既然這樣，簽個書面契約，以免妳日後反悔。」
男人一如往常踐行必要程序。
「像是手術免責同意書？」
沁蘋問。
「差不多，妳也可以選擇放棄。」
男人秉持人有自主決定未來的權利。
沁蘋冷笑說：
「癌末病人也沒有我過得悽慘，我連身為人的最後一點尊嚴都被剝奪了。
她請男人快些送來契約，和大多數一樣，看也不看內容就簽下名字，按壓好指紋，到外頭
找了家提款機領出一萬元，交給男人。
「什麼時候開始？」
沁蘋焦急地問。
「馬上。」
男人寬大的手，用尋常橡皮筋替沁蘋綁了一個馬尾。
「人的一生是連續不間斷往前運行，正常情況下，無法快轉、停止、倒退，想要在半途更
改剪接，必須先中斷播放，有兩個方法，一個是膠片燒毀，也就是俗稱的斷片，一個是機
器故障。」
男人向沁蘋說明剪接程序。
「強制斷片風險高，修復麻煩，耗費時間也久。通常情況下，我會選用第二種方法，讓命
的主體進入短路狀態，卡住妳的一生。」
男人張手摀住沁蘋巴掌大的小臉。
手心瞬間發出電磁脈衝，沁蘋應聲昏厥，頭一偏，在身子軟倒前，男人攔住了她，抱在手
中運往地下室。
用肩膀頂開兩道門後，男人來到一處封閉的房間中，四周牆壁嵌滿大大小小的螢幕，上頭
播放男男女女形形色色的日常生活。
正中間放置一輛二次大戰德軍摩托車，獨立邊車裡，坐著一個頭戴3D立體眼鏡，捧著一大
桶焦糖口味爆米花，每隔幾秒便往嘴裡送進一顆咀嚼，入迷望著螢幕觀看膚色黝黑的少女
，少女將裸足晾在車外，打水般地空踢，彷彿置身在游泳池畔的怡然自得。
「大頭目你來了。」
看見男人，少女如蝦子，晃動纖細的小腿，從邊車高高彈起，沒掉下任何一顆爆米花，立
正站好，單手向男人行禮。
「說了幾百次別叫我大頭目，聽起來就像反派的名字，叫老闆。」
男人討厭少女取的稱謂。
「我們不是邪惡的反派角色嗎？」
少女震驚放開爆米花，桶子直挺挺落下，幾顆零星爆米花散落在地板。
男人不答腔，不理會少女，踏住擱在牆角的一塊空心磚，固定在地板的摩托車翻轉一百八
十度，隱沒在地下，取而代之是一個專業剪輯用的工作檯。
不用男人吩咐，等沁蘋躺在蛋型圓椅內，少女飛快在她後頸插上複雜的各色線路，按下她
的太陽穴，拿出一塊膠捲，裝在一旁機器裡，調整螢幕，打開電源。
沁蘋的一生以時間軸方式，在螢幕裡一格一格放映中。
「記得四年前我們看過一個，專門在大型書店尋找獵物下手的住院醫生嗎？」
男人正要交代少女找出當時影片，工作檯上的小螢幕已經開始播放。
「要是沒有過目不忘的本領，我早被大頭目炒魷魚，失業轉行去當好人了。」
少女心思敏捷，記憶力驚人，操作電腦等硬體得心應手，男人視她為不可多得的好幫手。
「是老闆。」
但男人對她始終不假詞色。
「果然他們兩個人的生活圈有交集的地方。」
男人從沁蘋一生去過的場景中，找到與這個醫生幾處重疊之處，準備拿他人人生，挪給沁
蘋使用。」
「這個醫生只喜歡熟女，她長得像大學生，很難湊在一塊吧？」
少女瀏覽過這個醫生一生的故事，記住他種種癖好，病態的作為。
「簡單得很，只要把這個讓他怦然心動，產生戀愛感覺的這個女人切走，換上她，然後跳
到他上前搭訕的畫面，再把他們各自談戀愛的鏡頭拆開重組，交換男女主角後，看上去他
們就是郎才女貌的一對。」
「不管看了幾次還是覺得很奇妙，兩個人只是在同一家書店出現過，時間、站的書區都不
同，隨便剪剪貼貼後，就能把他們變成一對戀人。」
少女讚嘆男人擁有一雙巧手。
「噓。」
男人要少女安靜，他正看著影片，理解這兩個各自獨立的人的故事後，在腦子裡設定劇情
，思考如何剪輯連結。
每一個關鍵的場景，全被挑了出來放到大螢幕上。
書店、咖啡廳、義大利麵店、遊樂場，日本東京旅遊，發生性關係的飯店，編撰出一場徐
徐如生的戀情。
「差不多了，我要去收膠捲，把人看好，我去去就回來。」
這是側錄帶，必須從當事人身上取得母帶，才有辦法正式進行剪接。
「我會帶妳愛吃的那家鹹酥雞當作宵夜，不好意思今天得加班了。」
男人臉不改嚴厲，語氣卻是溫柔無比。
「都好，小囉囉絕對不能違抗大頭目的命令。」
少女行舉手禮目送男人離開。
三個小時後，隨著香味飄向地下室，男人拿回所需的膠捲，和少女分食完宵夜，洗手，埋
頭在工作檯上。
少女目不轉睛盯著所有螢幕觀看，時不時地說出有差錯，需要微調修正的段落，影片走走
停停，最初半小時僅能移動一格，後來速度漸漸加快，等影片流暢放完一遍，時間已經是
隔天下午四點。
少女遵照男人指示，校準好時間，將剪接完成的膠捲放回沁蘋腦裡，由男人抱她進到車裡
，載到這天這個時間點，她該抵達的髮廊門口。
「晚上我要去參加同學婚宴，頭髮就麻煩你整理。」
沁蘋衝著設計師柔媚笑了笑，帥氣的設計師親密手沿著她的脖子滑過，沁蘋像是情侶般歡
喜接受。
正常來說，設計師會說幾句調情的話，卻用興奮的表情，說出再平淡不過的句子：「那就
修點瀏海，打個層次。」
沁蘋點頭同意，沒事似地翻閱時裝雜誌。
歡喜度過一個婚宴夜晚，沁蘋拿著一杯冰咖啡，走到知名大型連鎖店看書。
一個衣著得體白亮，文質彬彬，有著修長手指的斯文男人，羞澀地走到她面前搭訕。
兩人一見鍾情，猶如今生注定，幾次約會後相約到東京旅行，在看得見鐵塔的飯店做愛，
當晚約定終生相守。
回國，沁蘋將他的白馬王子帶到摯愛父親面前，一見到沁蘋與父親感情濃得好似情人，剛
升任主治醫師的男友，妒意全寫在臉上。
對男友而言，所有接近沁蘋的異性全是情敵。
趁沁蘋不注意時，男友在她父親飲料下藥，這是他慣用的手法，用來驅走蒼蠅，孤立沁蘋
，為了獨佔心愛的女人。
這藥發揮了預期之外的效果，沁蘋父親突發性中風住院。
男友在大型醫療機構任職，沁蘋理所當然將父親送到能得到妥善照顧的處所。
剛過探病時間，男友獨自開車來到醫院，和一個渾身刺青粗獷的男人同搭一部電梯。
因為前往同一樓層，兩人面對面笑了笑致意。
「那麼晚還要查房？」
粗獷男人問。
「未婚妻的爸爸住院，未來女婿當然要過來拍馬屁。」
沁蘋男友爽朗地說，身上散發幸福洋溢的光彩。
「好貼心喔，嫁給你的女人真是前輩子修來的福份。」
粗獷男人讚嘆地說。
「我的榮幸才是。」
沁蘋男友愧不敢當。
電梯開啟，沁蘋男友到護理站和值班護士說話，粗獷男人直接走向沁蘋父親所在的病房。
捏他仍有知覺的手臂，讓他在刺痛中驚醒。
失去了正常說話能力的病人，滿臉恐慌，嗚嗚啊啊地向外求救。
昂貴的單人房裡，沒人聽得見呼救，粗獷男人有恃無恐，重重搧了他一耳光，撂明自己身
份與來意。
「我也是剪命人，這個名稱不陌生吧！」
聽到剪命人三個字，沁蘋父親劇烈扭動身體，企圖用噪音引來護士。
「當作你招認了，說，你雇用了誰，剪接自己女兒的命？」
粗獷男人為了追查同業下落而來。
沁蘋父親奮力抬起頭，撞向床板，頭被粗獷男人一手撐住，無法如願。
「算了，就算你願意供出經手人，我也聽不懂，自己找還快一點。」
粗獷男人用拇指中指夾住沁蘋父親兩邊太陽穴，退出他的命帶，用身體當作拷貝機器，任
由膠捲像是蛇纏繞在身上，
拷貝過程中，粗獷男人平靜臉上，露出難得一見的怒容。
沁蘋父親竟叫人把沁蘋被剪去的人生，轉接在自己生命中，盡情欣賞沁蘋被仇恨煎熬，無
數咒罵他，為了無能為力痛哭，懷疑、迷惘、自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畫面，長留在記
憶深處，以此為樂。
粗魯將帶子歸位後，咬牙切齒說。
「人渣。」
被辱罵，沁蘋父親彷彿被嘉許似地，亢奮地笑開。
粗獷男人看了下錶。
「乖乖等著，你女兒沒法下手，她男朋友可是一等一專家，不但前科累累，還從來沒被捉
到。」
沁蘋父親為了粗獷男人的話，慌亂地不知所措，卻只能看著他遠去。
時間算得恰到好處，粗獷男人走到值班台，沁蘋男友正準備前往病房。
「我朋友睡了，明天我再來看他。」
粗獷男人和沁蘋男友道別，臨走瞄了一眼醫師袍鼓起的口袋。
進入電梯，粗獷男人不急著按下樓層鍵，關著門靜聽外頭動靜。
急救的鈴聲大作，護士們緊張地奔跑喊著。
「是廖議員的病房，快去。」
安靜樓層傳出因為實施電擊去顫術發出的聲響，粗獷男人這時才按下一樓按鍵，從容地回
到大廳。
摩托車停在急診室外，少女坐在邊車裡等待粗獷男人。
「同樣場景我可是重複剪了N 遍，一三五中毒、二四六電擊，星期天上吐下瀉，到他死之
前，有得他受。」
少女得意炫耀自己的傑作。
「做壞事不要那麼高興。」
粗獷男人不喜歡少女幸災樂禍。
「有什麼關係，我們是邪惡的一方，這樣做剛好而已。」
少女不服氣，卻不違逆粗獷男人，安靜閉上嘴。
等摩托車發動在大馬路奔馳，張開雙手讓清涼晚風盡情吹拂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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