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就連,你我相約一百年,誰若九十七歲死,奈何橋下等三年」
風雨交加的夜晚,今夜是爺爺的頭七,好死不死輪值到我來守夜。
雖說兒孫在爺爺往生後幫忙守夜是必要且盡孝道的表現,然而對於
明天就要生日的我,實在是有些說不出的委屈。
非但全家人要披麻帶孝,連原先預定生日當天要外出跟好友團一起
唱歌通宵的計畫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事故給強迫取消了。
雨越下越大,我一個人在靈堂旁邊的小房間看著手上的書,漫無目的
的視線,邊掃描書上的文字邊想著事情。
其他家人都到隔壁的房子去了,只留我一個人在這邊,除了淅瀝的雨聲
伴隨著偶有的轟隆雷聲外,這種冰涼冷風吹拂夾雜靈堂香燭的氣味讓人
頗不舒服。
想想爺爺其實也挺可憐的,往生的時候正是他100大壽生日的當天,原先歡
天喜地的慶壽宴變成喪事,任誰也不願意發生這種事情,只能說是命吧!
我邊想著邊隨意翻著手中的書籍,裡面講到各地風俗民情,突然腦中出現
一段童謠。
「連就連,你我相約一百年,誰若九十七歲死,奈何橋下等三年」
這首童謠在我們村子裡流行已久,內容是男女互許堅貞不移的愛情,貫徹生
前死後的信諾,想想那童謠已經耳熟能詳到不行的內容:兩人相約一百年,
一方若先死,就要在下面等到另一方滿百歲才一起攜手渡過奈何橋,真是令人
何其感動的愛情啊。
咦?!
我突然有個奇怪的疑問從心中油然而出,萌生出這疑問的同時,讓我不禁打了
個寒顫......
兩人相約一百年,倘若未死的一方活到超過一百歲,是否也要等到那一方老死呢?
從童謠中看來,好像根本沒有提到,但是相約的那一百年,似乎也是雙方的信諾
,倘若真的有一方活到超過一百年,這樣子是不是也算「違反」了承諾呢?!
「劈哩乓啷」
突如其來的聲響,讓我著實嚇了一跳!似乎是從廚房那邊傳來的,好像是什麼東西
摔碎的聲音,為什麼廚房的東西偏偏在這時候掉下來呢?今晚著實不平靜!也許是
待在這樣的地方,讓我總覺得非常不自在,腦中拼命抑止要往不該想去方向的想法
又突然油然而生,廚房是什麼東西掉下來,我也不管了,誰有那種勇氣去看啊?!
趕緊先把房門鎖起來。
繼續想著方才的事情,腦中這時又浮現一些事情!
鄰居家的老奶奶好像也是一百歲的時候死的......住附近小學同學的外公也是......
離開家鄉一陣子的我,早已逐漸忘記自己曾經參加過這些老人家的道別式,現在突然
想起他們的共通點,這些奇妙的巧合使我頭皮發麻......
為什麼會這麼湊巧?!不會吧?!
越想讓我越渾身起顫,坐立難安。
「啪囃」~~~~~
外面響起奇怪的聲響,好像是靈堂傳來的,那是我們老舊的榻榻米地板被踩過發出的
聲音,雖然只有一聲,但是我絕對不會聽錯!頓時恐懼襲滿我整個心頭,我想著:
「不會是早已往生的奶奶在下面等到受不了,要上來親自帶走爺爺的靈魂吧?」
雖然都是自己的親人,但是畢竟從來都沒有心理準備要面對這些不屬於常理可以解釋
的事情,我不禁嚇得趕緊關起燈,奔到床上打哆嗦......
「啪囃」~~~~~「啪囃」~~~~~「啪囃」~~~~~
門外的腳步聲游移著,我全身的毛細孔好像都張開般,全神貫注聽著門外傳來的每個
聲響,這時外面的雨聲越來越大,讓我有些無法「掌握」到外邊的情況。
這時我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情
一件不該在這時候被想起的事情......
國小的時候,住在附近有個身體瘦弱的女童,我常常跟她一起到溪邊玩耍,兩小無猜
感情甚篤,那時候我們也一起手牽著手,唱著村裡流行的童謠:
「連就連,你我相約一百年,誰若九十七歲死,奈何橋下等三年」
當時單純的我們,唱著唱著,那時那位女童突然說道:
「這首歌的一百年好久喔」
「我們來約三十年好不好?」
那時青澀的我笑著猛點頭
於是兩人又手牽著手,跳著唱著:
「連就連,你我相約三十年,誰若二十七歲死,奈何橋下等三年」
這時侯想到這種事情,讓我呼吸頓時都快停止了,原因是......
後來那位女童在十一歲時,就患病死去了,事隔多年,再度憶起的
過往使我嚇得臉色慘白,豆大的汗珠涔涔落下,頓時驚駭得四肢無
力、全身癱軟。
明天,正是我三十歲生日啊......
這時一道雷打下,門外開始傳來了一陣依稀、幽幽、帶點似曾相識的歌聲
「連就連......」
「連就連......」
「連就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