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絕對是我想錯了,那樣的事不可能發生。」夢中的情景若發生那可不是開玩笑
的。
清文盡可能打起精神,確立了方位,朝遺跡的方向出發,沿途他發現了不少罹難者,他恭
敬的對他們拜了拜,撿起他們的裝備。
那些人的裝備可說是很齊全,還有特製的登山用的繩索,鏟子及各式工具,以及各式各樣
的武器。
「居然沒有乾糧?」清文抱怨道。
清文昨夜是啃樹果度過的,那果實又小又難吃,根本填不了肚子,他早已餓的前胸貼後背
了。
他又翻了幾具屍體,最後他看到一個男人倒在樹下,他走上前去,想要將他的背包打開來
看,但他卻注意到那具「屍體」在顫動。
他想起昨日遇到的活死人,警覺性的退了幾步。
他看到那男人身上沾滿了血,但那血跡卻不是由他身上的傷口流出來的,那是抹上去的,
那男人身上沒有外傷。
清文壯著膽,用腳把他踢翻過來,他注意到那男人的胸口微微上下起伏,他還活著。那男
人有著一頭灰髮,看來四五十歲,從他身上的裝備來看,似乎是那家高科技公司的相關人
員。
他在他身旁蹲了下來,想檢查他的呼吸心跳,但當他一靠近,那男人就突然睜開了眼,一
臉害怕的望著他。
「不要,不要過來,不!」那男人揮動著雙手。
那男子轉身要爬走,但清文一躍,就擋在他的面前。
「我就長得一副壞人臉嗎,你幹嘛那麼害怕?」清文問。
「你是人嗎?」那男人問。
「我當然是人,不然還是鬼嗎?」清文沒好氣的回答:「我是陳清文,你是誰?我看既不
是考古隊員,也不是救難人員。」
「我叫白仕登,只是剛好在這裡出現的倒楣遊客罷了。」
清文早已看出他的身分,但卻不刻意戳破,白仕登明顯在撒謊。
「那還真是倒楣,那你就等救難隊員來救你吧!」清文轉身就走。
「等等,你別丟下我。」白仕登忙道。
清文撇過了頭,說;「可是我這個人,不喜歡和我不信任的人同行。」
「你可以相信我的,我保證,我不要一個人待在這魔鬼的森林裡。」
白仕登爬了起來,清文這才發現他的身材有多健壯,顯然是練家子,但這樣的人卻嚇破了
膽,甘願倒在地上裝死。
「你連真實的身分都不願意告訴我,我怎麼可能會相信你的保證呢?」
白仕登嘆了口氣,表明自己的身分。
他是那家科技公司雇來的專家,在雨林裡進行著一件秘密的工作。
「是什麼樣秘密的工作?」清文問。
「我們簽過保密協定的,不能和外人說。」白仕登口風倒緊。
「是嗎?不想說就算了。」清文又作勢要走。
白仕登幾乎是哀求,才把清文留了下來,他沒有辦法,只得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他。
「罷了,罷了,事到如今也不管什麼保密不保密了,事實上,雖是秘密進行的工作,但真
正說起來也沒什麼特別的。在兩年半前,那家公司雇了一群人,要我們在雨林進行開挖作
業。」
「是要挖掘什麼東西?」清文問。
「不知道,沒有人知道,負責人什麼都沒告訴我們,反正挖就對了。」
清文皺了皺眉:「你們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接下了這個工作?光是那家公司雇你們來雨林這
件事就很詭異了,你們居然什麼都不知道就接了下來?」
白仕登答道:「誰管他要挖什麼,反正薪水優渥就夠了,他支付我們的月薪,比我在外面
辛苦工作一年還要多。但我也不是沒有好奇心的,我一直在想像這底下到底埋了什麼,是
什麼土王的寶藏嗎?還是鑽石的礦脈?
但剛開始的一年多,我們什麼也沒挖到,直到我們挖到那個遺跡。」
原來雨林裡的遺跡最先是被這些人挖出來的。
白仕登繼續說:「我們又挖了半年,整個遺跡幾乎都被挖出來了,我以為快要大功告成了
,但那負責人不滿意,叫我們繼續往下挖,我原以為他是想要那遺跡裡的寶物,但卻不是
。
他讓我們在遺跡周圍又挖了幾個深坑,我心想真是瘋了,那時我幾乎想放棄了,要是我當
時放棄就好了,但我受不了金錢的誘惑,又繼續挖了下去。
我們挖穿了一塊黑色的金屬,從那時候開始,意外就接二連三發生,直到前幾天,我們被
襲擊了,我知道我們放出了地獄的怪物。」
「你看到了什麼?」
「什麼都有,食人的巨型花,當你一接近它就會闔上,就像陷阱一樣,然後分泌毒素,有
人就是死在這劇毒手上。還有會活動的藤蔓和一種會走路的樹,人還會變得人不像人,鬼
不像鬼。」
清文搖搖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清文猜測他說的應該就是那些活死人了,他們那詭異的形象,以及身上發出得那股臭味,
的確會讓人退避三舍,
「你知道我們的隊員都是挑選過的,很多都是特殊部隊退伍的,我原本也以為我能應付那
些怪物,但看著同伴一個一個犧牲,我什麼也做不了,我躲在一角,偽裝成屍體,才僥倖
逃過一劫。」
「原來是這樣。」
「我什麼都告訴你了,那你願意跟我同行了吧?」
「行!」其實這對清文來說是求之不得,雖然他有過許多恐怖的經歷,但畢竟是個年輕人
,置身於這吃人的森林,多少會感到害怕:「我想你應該很熟悉那遺跡的位置吧,那就靠
你帶路了。」
「什麼,你不打算離開?」白仕登一驚。
「當然要離開,但得等我們找到朋友才離開。」
「你沒聽我說那個地方有多危險嗎?」
「你是要幫我帶路,還是打算一個人待在這裡?」
在半脅迫下,白仕登只能妥協了,他可不想一個人待在這叢林裡。
和白仕登走了一段路,清文感覺到他是一個很可靠的人,他野外求生的知識相當豐富,找
到許多可食用的植物,都相當可口多汁。
看他的樣子,也不像是個膽小的人,但他先前見到清文時,竟一副嚇壞了的樣子,這是怎
麼回事?當然那些怪物的確可怕得令人發顫,但清文明顯是個正常的青年,為什麼他竟問
了一句:「你是人嗎?」
清文越想越奇怪,於是又對他提出了這個疑問。
「哈哈哈,你不知道你長得不像正常人類嗎?」白仕登心情已經放鬆了不少,開起玩笑來
了。
「別說笑了,你究竟看到了什麼?」
「我早就全都告訴你了,我看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怪物。」
「你是說,他們長得像什麼恐怖的妖怪,我不相信你會因此就嚇破膽。」
「你不在現場,你不知道他們的神情有多可怕。」白仕登說。
「那你可以形容給我聽。」
「那一夜,我們輪流守夜,發生了那麼多怪事,大家都不想久待了,打算隔天一早就從這
鬼地方撤離,我們那群人總共有三十來個,分別在兩營地,但兩個營地相距不遠,每個人
一輪流守夜,兩個小時換一次班。
我原本打算通宵不睡的,但是到了深夜三點左右,睡意襲來,我再也撐不住了,不知什麼
時候睡著了。」
「但是當我睡到一半,我聽到附近傳來了打鬧的聲音,接著有人搖著我:『白仕登,白仕
登,大事不好了。』我睜開眼,看到眼前的那人是力克,他是團隊裡我最好的朋友,是隔
壁營地負責守夜的人,我心想該不會是有什麼野獸攻擊我們,警覺性的握住了手邊的長刀
,問他:『發生了什麼事?』
他竟回答;『他們,他們打了起來,一開始是傑克與艾格,但到後來,所有的人都打起來
了……』
我有點惱火了,打架有什麼好稀奇的,我不耐煩地說;『打架就讓他們打好了,你就為了
這種事把我挖起來?』
但他卻說:『他們已經不再是他們了。』
我問他:『什麼叫他們已經不再是他們了?』
力克執意要我過去,我只好爬了起來,朝另一個營地趕去,當我趕到的時候,我愣住了。
那不像普通的衝突,他們甚至亮出了刀。
我看到地上掉落了奇怪的結晶物,看來倒像是什麼寶石,我以為他們是為了爭奪那些寶石
才起衝突的。
我想上前阻止,但看著他們的表情,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他們的神情無比凶狠,那是只有
要致對方於死地才會露出的神情。
『他們已經不再是他們了。』
我終於了解到,力克說的是什麼了。」
清文打斷他的話,說:「不就是一群人為了錢財起衝突嗎?這再尋常也不過了吧,有什麼
好大驚小怪的?」
「不!絕不只是你想的那樣而已,我總覺得他們像是失去了靈魂的軀殼。」
「你倒搞起文學的詞彙來了。」
「我的意思是,他們只是個空殼,而有妖物佔據了他的身體。」
清文覺得白仕登講得實在太囉嗦,他講的那一串有個現有的詞彙就叫「附身」。
「我想你指的是他們的行動是不由自主的,也許是中了催眠術吧。我曾見識過相當高明的
催眠術,中招的人根本都像是失了魂一樣,無法照自己的意識行動。」清文
試著解釋白仕登看到的情況。
「如果只是這樣的話,也許真的是中了催眠術,但情況不僅僅是這樣,他們的外表也開始
妖化。」
「妖化?」
「有的是表面布滿了疣,像隻癩蛤蟆,有的身上長了肉瘤,但最恐怖的是我見到
有的人全身發黑……」
「全身發黑有什麼好怕的,頂多就像是黑人吧?」
「不是你想的那樣子,你見過燒傷嗎?那群人的身體就如同被火焚過了一般,簡直就像是
一塊黑炭,額頭還長出奇怪的犄角,根本就像惡魔。」
雖然白仕登只是簡略描述,但清文已經可以想見現場的情景。
他總覺得想到了什麼,但具體是什麼也說不上來,就像在捕捉一片虛無飄渺的雲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