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振弦離開之後,秀秀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下去,凱特被拉入了那深洞內,生死未卜,時
間拖得越久越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振弦把很多有用的東西都留給了她,包括糧食,一些輕便卻火力強大的武器,幾套刀具,
和一把外型奇特的槍,那是他們從受難者身上找到的,秀秀注意到在一個隱密的位置,有
個著名科技公司的標誌,正如有些藝術家喜歡在自己的作品上隱藏自己的簽名一樣,這把
槍的設計者顯然也有這樣的癖好。但是那家科技公司並沒有出產這樣的產品啊,他們生產
的大都是一些尖端通訊器材。
但是秀秀沒有時間想這個,她知道這把槍有用,那並不是用來攻擊的槍,而是一把工具槍
,秀秀把槍對準岩壁,扣下扳機,啪的一聲,射出一條繩索,尖端銳利的金屬就直接穿透
了岩層牢牢卡住了。
「真是太酷了。」秀秀不禁讚嘆,這簡直是電影裡超級英雄才有的裝備。要是清文或天南
看到,肯定樂得像小孩子一樣。
她拉了拉繩索,顯然相當穩固,她帶好裝備,拉著繩索垂降下去,她垂降的過程相當順利
,因為她曾受過相關的訓練,這方面的能力可是遠遠超越她的老公。
瞬間她就滑到那塊黑色的金屬上,秀秀又按了那把槍的一個按鍵,一個緊縮,原本卡在岩
壁上的金屬頭就收了回來,喀的一聲,捲回槍內。
那金屬的表層被開了一個洞,秀秀蹲了下來,朝洞內瞧,她感到一股寒意由洞內傳來,但
那個洞黑漆漆的,看不到裡面的狀況,她打開照明設備,往洞內照射,她見到裡面有明顯
的冰塊。
她馬上就推論出,這必然是和遺跡下方的空間是相連的,但這裡和遺跡相差了好幾公里,
難道真有這麼大的一塊金屬有幾公里寬?這是誰建造的。
「凱特,凱特你聽得到嗎?聽得到就回應我一下。」秀秀呼喊著。
但是凱特沒有回應。如果她不是已經死亡或是昏迷過去,那就是被拖到聽不見她聲音的地
方去了。
秀秀準備就緒,從洞口垂降了下去,途中她就感覺到無比的酷寒,簡直就像極圈一般,即
使她身上已經披了好幾件衣物,但寒意還是不斷滲入她的體內。
「還好是我進來,要是小弦進來的話,肯定已經凍得無法行動了。」
振弦會害怕冰雪不是沒有原因的,那是因為他小時候就是在雪山和家人失散,,差點凍死
在雪地裡,即使他表面上像是已經克服冰雪了,但內心的恐懼總是會湧上來。
秀秀用燈光照射著四周,她見到了個驚悚的景象,她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她看到
的東西。她的四周環繞著透明度相當高的冰塊,那冰塊不知道有幾十公尺厚,但竟然可以
清清楚楚看到冰塊另一面,要說的話,那簡直就是一塊巨大的透明玻璃磚。
她摸了那冰塊的表層,相當冰冷。
她望了下溫度計,零下二十三度,雖說已經相當寒冷,但要形成這麼大型的冰塊,顯然不
太可能。秀秀實在不確定那是冰,還是一種極其透明的晶體,因為那東西在燈光下閃耀著
美麗的光芒。
但那種美麗卻被凍結在冰裡的雜質所破壞了,要說那是雜質的話,似乎也不是很恰當,那
是一個又一個巨大的黑影,說是黑影其實也不太精確,那明顯是生物,在寒冰中,一個個
面目猙獰的的生物,像是奮力想要掙脫出來一樣,但牠們的動作卻被凍結在那一刻。
秀秀貼近冰面。最靠近她的是某種人型的生物,但牠的身上又長了不該是人有的器官,一
種類似蝙蝠的翅膀,而牠全身又覆蓋著紫色的羽毛。
秀秀知道那是什麼生物,不,應該說她聽過這樣的生物。是惡夢鳥,那故事裡最後變成惡
夢鳥的獵人,秀秀曾多次想過惡夢鳥究竟長得怎麼樣,但從未想過牠的樣子竟是如此猙獰
可怕。
秀秀往另一邊瞄過去,她見到那塊冰裡有一棵植物,那應該是植物的,它有明顯的枝幹,
和葉脈,但表層卻有一種管狀物,那不是什麼維管束之類的,真要說起來,那像是動物的
血管,那怪「植物」像是要朝她衝過來一樣,這讓秀秀不由自主退了幾步。
秀秀轉過身,又是一塊巨大的冰磚,冰磚裡同樣凍著奇異的生物,仔細觀察之後,她看到
了人類,那確實是人類的,他右手的骨頭結構和人一模一樣,他的肉體有一半已經腐爛,
但另一半還被好好的凍結在寒冰中,他的頭型不像現代人,反而像是山頂洞人,但如果是
山頂洞人,不就表示這是一塊萬年寒冰?那人披著半塊獸皮,脖子上有野獸的獠牙做裝飾
,的確像是原始人類。
可是不對啊,在原始人存在的年代,根本不可能提煉大塊的金屬,應該也沒有文字和建築
,到底怎麼回事?
秀秀沒有解答,但她確信了一件事。
丹尼斯·卡倫說的是真的,那絕不是什麼熱病中的瘋話,他見到了煉獄,一個惡鬼被冰封
著的煉獄。
而此時此刻,秀秀正處於這座寒冰地獄之中。
而且,這地獄中,已經有怪物甦醒了過來。
但是凱特到哪去了,秀秀走了幾步,就發現了痕跡。地面上全是冰霜,但那冰霜比起那冰
凍怪物的結晶看來還要自然,就像天寒結的霜一樣,秀秀注意到有部分的冰霜才被磨過,
肯定是那怪藤蔓把凱特拖著走。
秀秀一路追蹤著那痕跡,當她繞過一塊巨大冰磚,發現冰的對面有一團巨大的物體,那物
體就像被黑色的繃帶綁著,那是凱特,她被藤蔓纏繞著。
秀秀取出長刀,在這種情況下,刀刃應該比槍械可靠多了,要是她開槍的話,可能會不小
心射擊到凱特。
「不過是藤蔓,沒什麼好怕的。」
秀秀這麼想著,她很快就繞過冰磚,她看到凱特奮力掙扎著,但她的臉部和手腳都被牢牢
捆住,所以沒辦法掙開。
秀秀跑了過去,手握長刀,那藤蔓注意到有人接近,立刻發動了攻擊,四五條藤蔓捲了上
來,秀秀俐落的揮舞著刀刃,將襲來的藤蔓斬成了幾段。這藤蔓是偷襲的好手,一旦不小
心被纏上可是很難掙脫,但若是正面對上它倒還不難應付。
秀秀飛快趕到凱特身邊,將她身上的藤蔓斬斷,碰的一聲,凱特落到了地面,雖然看起來
筋疲力盡,但似乎並無大礙。
秀秀拉起了凱特。
「我們快跑。」
凱特點點頭,兩人奮力往反方向逃命,但四面八方似乎都有藤蔓爬過來,他們繞過了冰牆
,那藤蔓已經快追上了她們。
秀秀的腳先被纏住,被拉倒在地,她很快斬斷了它。藤蔓雖然不難斬斷,但是似乎怎麼砍
也砍不完,被斬斷的裂口處迅速生出了新的組織,又朝她們追了過來,再這樣下去,他們
肯定會被抓住。
「快到這裡來。」
秀秀聽到有人叫他們,有個男人從一條通道探出頭來,她們迅速躲到那條通道中,那男人
扔出火把,瞬間,地上鋪好的黑線燃燒了起來,形成一道火牆,那藤蔓一接近高溫,就退
縮了。
但秀秀注意到,地面的霜雖然已經開始融化了,但那巨大的冰磚卻一點也沒有融化的跡象
,這實在太不自然了。
「多謝你救了我們。」凱特和秀秀齊聲向那人道謝。
「謝就不用了。」那男人並沒有回過身,而且還刻意避開他們。
「你就不讓我們看看救命恩人長什麼樣子嗎?」秀秀說。
「沒什麼好看的。」那男人說。
「別這樣,看看總不會怎麼樣。」凱特拉住他的手,想讓他轉過身來,但那男人卻奮力掙
開他的手。
「你這人是怎麼回事?」凱特有些不高興。
「兩位小姐,不是我不讓你們看我的樣子,只是我的樣子實在不怎麼好看。」那男人說。
「我們這一路上,什麼怪物沒見過,難道你會長得比他們難看嗎?」凱特說。
「這位先生,你救了我們的命,不管你長什麼樣子,我們都不會取笑你的,反而會由衷感
謝你,而且人說相由心生,像你這樣的好人,一定比誰都好看。」秀秀說的很客氣。
那男人猶豫了一會兒,對她們說:「那不管你們看到了什麼,都請不要害怕。」
男人緩緩轉過了身,一看到他的身體,凱特張大了嘴,幾乎要叫出來。她們想像過好幾十
種他可能的樣子,可能他斷了隻手,或是身上有皮膚病,或是有大規模的燒傷,但她們卻
看沒想過會是這種情景。
要是以為他是什麼可怕的怪物,那可就錯了,事實上他長得相當普通,他有著一頭金色短
髮,深邃的臉孔,和一雙迷人的藍眼睛,樣子相當年輕。
「你長得還……還……挺好看的。」凱特慢慢說,事實上稱讚他的長相實在沒什麼困難的
,因為他的確是個帥氣的男子,但實在無法把目光從他的身上移開。
他的身體也沒什麼異常的,健碩的體格,修長的雙腳,可以說身材相當不錯。
「你的胸口……」凱特伸出手,想碰觸他,但那男人退後了幾步。
他的胸口插著一把刀刃,那把刀刺得很深,但他卻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這位朋友,你受傷了。」秀秀伸出了手。
「不要想把刀拔出來。」那男人警告。
秀秀雖然不是醫生,但多少有些常識:「我知道,在這樣的情況下把刀拔出來,會失血過
多……」秀秀說到一半就停住了,因為她觀察到那男人已經沒在流血了,他身上的血跡恐
怕是之前染上的,也就是說他的傷口已經痊癒了。
「不是我多嘴,被刺到那個地方,你早該死了。」凱特說。
「但是我還活著。」
受過這樣的傷還能存活下來,秀秀只想到一個案例,那就是清文。難道說……
「你是個吸血鬼?」
「不!你想到哪去了……我不是什麼吸血鬼!」那男人馬上否認。
「事實上,這沒有什麼好不承認的,我有個朋友就是吸血鬼,他……」
「我說過了,我不是什麼吸血鬼!」
「那你要怎麼解釋你還能這樣活蹦亂跳的?」凱特問他。
「那是因為……」
男人說到一半,周圍有了騷動,似乎有大群人朝他們接近。
「看來現在不是解釋的時候了。」
幾個人都拿好了武器,不久,有幾個人影慢慢搖搖晃晃走了出來,一群活死人包圍了
他們。
※※※ ※※※ ※※※
夕陽西下。
清文和白仕登離遺跡只剩約兩公里之遙,沿途他們看到好幾個深坑,那都是白仕登他們一
行人挖出來的,清文注意到,每次見到那深坑,白仕登都會面露恐懼的神情,表皮抽動。
清文雖然好奇,但實在也不好再追問了。
天色已暗,實在也不適宜再趕路,兩人選了塊平坦的地方坐下來休息。
在這樣的環境下,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遭到襲擊,因此兩人輪流守夜,清文實在不想入睡的
,畢竟昨夜做了那麼可怕的一個夢,但趕了一天路,實在也累了。
但過了不久,就在他半夢半醒之際。他聽到了人聲。
他睜開眼,看到白仕登一臉驚恐的對著空氣說話。
「不是,那不是我害的!」
「白仕登,怎麼了?」清文看過去,的確什麼也沒有,吸血鬼的夜視力是一般人的好幾倍
,如果他不能看到什麼,那白仕登又能看到什麼?
他起身,向白仕登走過去,白仕登慌忙舉起了刀。
「不要過來,不要來找我,你早該不在了。」
白仕登在說什麼?
「白仕登,醒醒!你到底看到了什麼?」
但白仕登似乎沒有清醒過來,他轉向背後,繼續對著無人的地方說話。
清文只得跑上前去,攔腰抱住他,白仕登的蠻力很強,清文幾乎抓不住他。
「白仕登,是我啊,我是清文,你記得嗎?」
「他在叫我,他來找我了,從地獄的深處爬出來了,他來向我討命了。」白仕登自顧自地
說著。
「他是誰?」
白仕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清文決定換個方式問:「他為什麼要來找你,為什麼要來找你討命?」
「因為我殺了他,我活活把他殺死,我是個爛人,我啊啊啊啊。」白仕登發瘋似的吼叫,
他揮舞著雙手,似乎想擺脫什麼,但清文什麼也沒看見,他一路狂叫著,繞了一圈,跑到
清文前面,還擺弄著刀子。
清文怕被誤傷,用力推開了他,白仕登被堆倒在地。
當他爬起來的時候,他的神色已經稍稍恢復正常。
「清文?」白仕登說出了清文的名字,但整個人似乎還迷迷糊糊的。
清文的思緒正在快轉,白仕登說他做了什麼事?他殺了人?他活活把人給殺死?那個人是
誰?
清文想起白仕登發狂的模樣,不禁有點害怕。
「他是個瘋子?我可以信任他嗎?萬一他抓狂起來,把我也殺了該怎麼辦?」即使擁有吸
血鬼的能力,但清文還是沒有把握能打贏白仕登,何況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萬一被他偷
襲的話該怎麼辦?他真的該繼續和白仕登同行嗎?
但清文已經無法想這麼多,因為他聞到了一股血腥味朝他們逼近,身為吸血鬼,對血的味
道自然是相當敏感,他注意到血腥味不只一個,有大批沾滿血的東西,正朝他們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