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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實在是太大意了。
自從藉由幽月的附身，將芷翎從水裡救起後，芷翎身上的靈異現象消失。由於太久沒
在芷翎身上看見怪事發生，讓我安心到幾乎忘了芷翎身上還有一隻尚未趕出的惡靈。
被芷翎打到雙頰紅腫的我，在被孟隱抱回房裡的過程中，不斷在腦海裡思考著。
凌晨時分，別墅頂樓觀景處，孟隱躺在並排躺椅其中一張上面，在一片星光斑爛下欣
賞夜景。
此時，頂樓大門悄悄打開。
「咦、是妳……」
「來一杯？」
靜雪從門裡探出頭來，手裡拿著兩罐啤酒。
「喔、好。」
靜雪將其中一罐扔向孟隱，孟隱手旁腳亂接起。
「喂喂、這麼重要的東西，別亂丟好嗎？」
「嘻嘻、這不是接住了？」
「真是……」
喀、孟隱坐起身拉開瓶罐，靜雪在一旁的躺椅上躺了下來。
「這麼晚還沒睡？」
孟隱問起。
「你不也是？」
「他們呢？」
「芷翎在若凡房間照顧一陣子後，說什麼有女鬼，就躲來我棉被裡了。」
「這不是正好？怎不趁現在回去？」
孟隱啜了一口酒。t
「……床有點擠，我把她塞回若凡房間了。」
(把芷翎當成東西了?)
「……妳是笨蛋嗎？」
「嘻嘻、你有資格說我？」
「……」
看著劃過眼前的流星，孟隱憶起往事。
**
只會打球的我，從來不懂得如何跟女生相處。
那是一個美到令人咋舌的身影，我無法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
震耳欲聾的體育館裡，球場上，幾名穿著球衣的球員們不停奔跑著。
「籃板籃板！」「卡位！」「快、就是現在！」
一名皮膚黝黑的男生連過數人，一個踏步躍起、拉竿閃過雙手高舉的防守球員，從籃
框下方反手灌籃。
唰！白色球網飛空彈起。
就連在職業比賽中都難得一見的動作，竟然在一個高中校際比賽裡出現。場邊響起的
尖叫聲幾乎要把屋頂掀起。
「隊長、剛那球會不會太屌？」
一名球員上前說道。
「喝、喝……還差兩分，再加把勁……」
男生手扶膝蓋喘著氣，專注看著記分板，濕淋淋的汗水沿著臉頰滴落。
陽光高照的校園裡，排球、網球、羽球，各個社團各自進行練習。籃球場上、幾名球
員在球場邊線間衝刺著練習折返跑。
「搞什麼？再快一點！」
孟隱站在一旁大喊。
「隊長、有人找你。」
「……好的，跟對方說請等一下。」
球場圍網旁某棵大樹下——
「學、學長，請……請你收下我的心意……」
一名女生羞紅著臉低頭遞出情書。
練習過後，更衣室裡，孟隱脫下球衣、擦了擦汗水，換上制服後，準備離開。
「不好意思，久等了。」
在更衣室外頭等候的捲髮男生勾起孟隱的脖子。
「呵呵、聽說帥哥隊長又收到情書啦？」
「才、才沒這回事，別、別亂說。」
孟隱將對方的手拿開，兩人走在一排窗戶的走廊上。
「哈、人帥真好。話說回來，每天都有女生告白，怎麼到現在都還單身？」
「少、少囉嗦，管那麼多幹嘛？還有沒你說的那麼誇張好嗎？」
「該不會其實你……喜歡男生？」
男生語帶調侃。
「少來了，怎麼可能？」
「還是說，其實你已經有心儀的對象？」
「才、才沒這回事！」
「哈、果然被我說中了，孟隱你呀、每次說謊都會支吾。」
臉頰微紅的孟隱無話可說。
「說吧……到底是哪個女生讓你迷了這麼久，整整兩年都……」
男生繼續說道。此時，兩名有說有笑的女生沿著走廊迎面而來。
孟隱的目光停留在其中一名長髮女孩身上，女孩身旁跟了個小不點。
由周遭同學反應看來，長髮女孩確實是受歡迎的那一型。舉止雍容，待人和善，集所
有女性優點於一身。然而對我而言，長髮女孩有種不同於其他女生的特殊魅力，使我無法
不在意她的存在。
畢業典禮結束後——
「我、我……我喜歡妳！請、請妳跟我交往！」
相同的一棵大樹下，孟隱站在一名女生面前，上身彎成九十度。之所以選在畢業時告
白，是因為明白自己有多麼膽小，在這種時候告白，就算是被拒絕也……
「嘻嘻、好呀。」
宛如天籟般的聲音，長髮女孩帶著天使笑容。
她、她居然答應了？我、我有沒有聽錯？怎、怎麼可能……
時間彷彿暫停了一瞬間。
「咦？怎麼不說話？在害羞？」
女孩垂著長髮低頭朝身體維持九十度的男生看去。
「……暈倒了？」
啪、孟隱臉直直朝地面趴去。
「那、那個……週末去看電影好嗎？」「好哇、嘻嘻。」「要、要不要去公園走走？
」「嗯。」「晚上一起去逛、逛個夜市如何？」「好呀。」
剛開始跟靜雪交往，我很緊張，每次說話都不自覺結巴。然而，隨著靜雪的耐心與包
容，心理無形的壓力逐漸減經，漸漸地，我變得能夠跟靜雪自然而然交談。靜雪說的話不
多，但是個貼心的女孩。在我每次打完籃球後，夏天會為我遞上冰涼的毛巾，冬天則遞上
溫暖的毛巾。膝蓋擦傷時，靜雪會仔細替我清理傷口、消毒與包紮。打球打到一半下起雨
時，總會在雨中看見多帶一把傘、面帶笑容前來接我的靜雪。
「下班了？」
牛排館外頭，一名捲髮男生玩著手機。
「咦？你怎麼在這？不是要去補習班？」
我將換下的制服收入提袋。
「哈、書念的小悶，於是就跑出來了。話說回來，你在幹嘛？」
「打工啊、存學費，還有……」
「打工？你還需要打工？你不是跟那個叫什麼『微笑惡魔』的千金在交往？」
「不要這樣叫人家好嗎？人家可是有名字的，叫做靜雪。」
「呵呵、你知道我們為什麼這樣稱呼她嗎？」
捲髮男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為什麼？」
「除了總是面帶微笑外，聽說她可是一腳將跆拳道教練踹飛好幾公尺呢！」
「有這回事？」
「天曉得？我也不太信，不過跆拳道教室牆上破了一個洞倒是真的。」
「呃……」
我打了個哆嗦。
「對了、她還有個傳言。」
「什麼傳言？」
「那就是……其實她喜歡的對象是——」
「……」
「聽說靜雪家裡還有對方的等身娃娃，做得幾乎跟真人一樣呢！」
其實關於靜雪喜歡女生的這個傳言，我早就聽不下數十次……
『隊長，聽說妳在跟靜雪交往？』『可是她喜歡的人不是……』『你知道嗎？常跟靜
雪走在一起的小個子女生，其實是她的……』
上大學後，我與靜雪唸同間學校的不同科系。此時，關於靜雪喜歡芷翎的謠言依然持
續——
『不好意思，芷翎說她想去百貨公司，所以今天的約會……』『芷翎說她做了蛋糕…
…』『芷翎她好像感冒，我得去她家一趟……』『芷翎想去另一間大學一趟……』
而靜雪也確實常因芷翎的事情而取消約會，但我依然相信靜雪。若情侶間彼此失去信
任，談何情侶？
一直以來，靜雪對於我的要求，總是笑瞇著眼應允，從未拒絕。從某個角度上而言，
可說是任我予取予求。然而容易緊張害羞的我，與靜雪談著近乎柏拉圖式的戀愛，連牽手
也未曾有過。
嘻嘻、靜雪看見一定會很開心。
這一天，我提前下課。我手上拿著校門口對面巷子裡賣的紅豆餅，走在前往靜雪教室
的走廊上。
「請問……你是來找靜雪的嗎？」
走廊上，一名手上拿著一疊講義的小女生問起。
「是、是的……啊、妳是……芷翎？」
我想起靜雪曾提過的名字。
「嘻嘻、你認得我，所以說，你就是孟隱囉？」
「沒、沒錯。」
雖然很早前就見過對方，但這是我與芷翎第一次交談。
「小靜她今天不在這裡上課唷，她上課的教室是在……」
芷翎手朝對面大樓指去。
「啊、謝謝。」
「對了，孟隱。」
轉身離開前，芷翎叫住我。
「嗯、什麼事？」
「那個……偷偷問一下唷……你是不是在跟小靜交往？」
芷翎像是在說悄悄話般小聲說著。
「啊、是可以這麼說……」
我婉轉回答……咦？靜雪沒跟芷翎提過我們之間的事？
「這就奇怪了……靜雪明明說……」
芷翎露出困惑的表情。
學校附近的出租套房裡——
「咦？什麼時候買的？」
客廳傳來靜雪的聲音。
「今天下午去妳們系館找妳時買的，原本想說帶給妳吃……」
廚房裡，我攪拌著鍋裡的義大利麵，試著將它煮軟。
「不好意思，我們上課的地點臨時改在……」
「沒關係……對了，我遇到常跟妳在一起的那個女生。」
「你是說……芷翎？」
「嗯。我說啊、怎不找時間正式介紹認識一下？」
「然後呢？你們聊了些什麼？」
靜雪突然轉移話題，口吻跟著改變。
「也、也沒聊些什麼，就只是問我是不是真的在跟妳交往之類的……」
「……你怎麼說？」
靜雪語帶嚴肅。
「就、真的在交往啊？」
我對靜雪的問題感到不解。然而更讓我不解的是，我以為身為靜雪好友的芷翎老早就
知道我們正在交往這件事。
「……還有呢？」
「還有……我想想……她好像還說了、好希望有個男友之類的事……」
我將煮好的義大利麵端上桌。
儘管關於靜雪與芷翎的謠言滿天飛，我卻從不曾在意過，但靜雪臉上難得出現笑容以
外的表情，讓我久久無法釋懷。
對於靜雪與芷翎的謠言，向來選擇聽而不聞的我……終究是起疑了。
當時的我，有個幼稚且大男人主義的想法，認為對女人而言，最重要的莫過於自己的
身體。因此若靜雪願意將身體託付於我，就表示她是愛我的，而並非像傳言中所說……於
是在大二那年，我提出逾矩的要求……
原來我對靜雪的信任，也不過如此......
「雪……我……想要妳……」
一直以來，膽怯的我，做事總會先預留後路，就連表達心意也是一樣，挑選在畢業時
、彼此可能再也碰不到面的那一刻告白。然而這次的我，完完全全失去理智，問問題前完
全沒有去想到後果，甚至可能會傷害到對方。
沒想到……
「嗯……」
就這麼輕聲一句，靜雪答應了我無理的要求。
圍繞家具的小小空間裡，窗簾透射進入的微弱光芒，出租套房的雙人床上，靜雪上衣
一件件褪去，露出背部細緻嫩白的肌膚，以及完美的輪廓曲線。
好、好美……
我的手不自覺搭上靜雪那宛如易碎陶瓷般的細肩。
伴隨著纖細的嬌喘聲，終於，我們合而為一。靜雪肌膚像雪一樣的白，抱起來好舒服
，好溫暖，我的心連同身體熱了起來。
靜雪她……是愛我的……心裡的疑惑釋懷。
雲雨後，我將靜雪緊緊摟在懷裡，兩行熱淚沿著雙頰落下。
雪、對不起，因為我的自私、懷疑，委屈了妳……
淚水沾濕靜雪的身體。
與靜雪相比，我實在太過幼稚，居然用這種方式去證明……
「雪、我們去看煙火如何？」「嘻嘻、好呀。」「雪、我買了兩張演唱會的門票。」
「雪，我們以後生一個男生一個女生好不好，兩個人有伴……」
與靜雪共度的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感覺只要有靜雪在身邊，就算是下一
秒迎來世界末日，我也能欣然而笑。
「雪、我……可以去妳家嗎？」
這一天公寓裡，晚上我煮了碗泡麵加起司，端上桌時對靜雪提議。
我打算在靜雪父母面前提出正式交往。
「好哇。」
靜雪笑瞇著眼。
隔天，我來到宛如官邸的洋房。
穿過數十名警衛以及花園後，我來到靜雪家裡。
天哪！我心裡詫異道。
靜雪的家宛如小型宮殿，金碧輝煌的水晶吊燈，通往二樓的宮廷式紅毯台階，幾幅掛
在牆上的名畫，以及天花板上栩栩如生的神話人物。
「嘻嘻、我去泡個茶、隱、你在這等我一下。」
「嗯。」
我點了點頭，靜雪不曉得為何有黑眼圈。是昨晚沒睡好？
靜雪離開後，我在房子裡到處閒晃參觀，靜雪父母因工作不在家，因此此行可說是亂
了計畫。
當時應該先問她父母在不在家的……不，這也未免太明顯了點……
咦？那個房間好像燈沒關……
我走往房間，房間的門微微半開。
該不會是靜雪的房間，我好奇站在門外朝裡頭瞄了一眼。
「……」
淺色系的布置、到處擺放的娃娃……是個很女生的房間，應該就是靜雪的了，該進去
瞧瞧嗎？不、還是算了好了，擅自進入女生房間，似乎有些失禮，即便是自己女友。
至少幫她關個燈。我踏進房裡半部，試圖尋找牆上開關——
「！」
牆、牆壁上這是……
我朝房裡仔細一看，不只是開關旁，寬敞的素色房間裡，整片牆四處貼著相片。這、
這是……照片裡的主角都是同一個人，甚至床上與書架上擺放的布偶也像是……
「茶來了……」
靜雪帶著笑容端盤進門。
「這究竟是……」
我手持布偶回頭看著靜雪。
靜雪臉上表情格外冷漠，冷漠到彷彿在看著外人似地。
「所以說……謠言是真的囉……原來我……一直被蒙在鼓裡，我……一直相信著……
」
靜雪不發一語。
仔細回想，靜雪從高中時就時常跟芷翎在一起。從這擺飾看來，靜雪顯然喜歡對方。
既然靜雪喜歡芷翎，又為何會跟我在一起？
該不會是……
受心情影響的我，歸納所有的線索後導向最壞的答案。
「雪……妳該不會是想藉由與我交往……來試探芷翎對妳的心意？」
靜雪沒有回答。
我用力捏著手裡的布偶，手禁不住顫抖起來。
雪……與妳交往這幾年來，妳的表情始終帶著微笑，始終如一，可以說是從不曾看過
妳臉上出現其他表情。然而那天妳問起關於芷翎與我之間的談話內容，聽見回答後，妳異
於平常的接連問話，不曾見過的焦急模樣，妳當時的表情就好像是……
手上傳來濕潤的感覺，湧出的淚水控制不住滑落。
而如今，連我要來妳家時，這些表示著妳對芷翎心意的玩偶與相片，妳卻連收都沒收
……
「對不起，是我太自以為了……」
我經過靜雪身旁離開房門。
我……一直以為妳喜歡的是……
胸口好悶、好難呼吸，雙腳難以支撐，地心引力彷彿放大數倍，身體就要趴倒在地。
長久以來，我始終不懂，為何很多人說心碎的感覺，會痛到無以復加，然而那天獨
自走在回家路上，胸口痛到彷彿被撕裂的我，開始逐漸明白...
**
觀景台上，孟隱邊看著夜景，邊回憶起往事。
舉起啤酒……咦？
手裡的空瓶傳來輕盈的感覺。
「雪、我先回去囉……」
啊、真是，又叫成……
孟隱心裡暗念一句，目光朝靜雪的方向看去。
此時，躺椅上的靜雪已經合起雙眼，清秀的臉別過一旁。
……
孟隱一手放入靜雪膝下，一手穿過腋下將靜雪抱起。
隔天清早，我們在別墅吃過早餐後，乘上露營車返回市區。
三天兩夜的度假正式宣告結束。
當天晚上，一個充滿小女生風格的粉色系房間、一張堆滿各式各樣動物玩偶的雙人床
上。
「兔子先生兔子先生，你說熊熊先生是不是很壞？」
芷翎控制手上的彼得兔玩偶點了點頭。
「嗯嗯、果然兔子先生也這麼認為。就是說啊，熊熊先生原來是蘿莉控，居然跟小女
生接、接、接吻，真是太不要臉了！」
彼得兔再次點頭，長長的耳朵跟著上下擺動。
話說回來，在寺廟遇到的那個小女生外型的女鬼，該不會是姊姊說的……
入睡前，芷翎在床上放了兩顆枕頭，其中一顆上頭擺了一隻等身大的熊熊布偶。
今、今晚還是開燈睡好了……
躺下後的芷翎，熄燈後再度從床上爬起走向開關，接著躺回熊熊玩偶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