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力的把門給反鎖上,也許是已經習慣了黑暗,一片漆黑中,我看見氣喘噓噓的阿明以
及被吵醒的弟妹們。
「怎麼啦?」阿惠右手戴上眼鏡,左手往牆上摸。
眼看她的手就要摸到電燈開關,我一個箭步,將她的手拍開。
大家一頭霧水,對我的激烈反應很是害怕。
「傳...傳說...傳說是真的!」
「什麼?」本來有點迷迷糊糊的阿光也跳了起來。
「噓,你聽。」我將手指頭放在嘴邊,大家皆豎耳傾聽。
「嗚~」是那怪物的聲音。
由低吼,轉為狼嚎,接著,是死寂。
週遭安靜得連心跳聲都聽得見,我捏緊拳頭,冷汗涔涔。
「嗚~」「嗚~」「嗚~」「嗚~」「嗚~」
一陣一陣的嘷叫聲不停地傳來,頻率之繁,我們已經分辨不出是遠是近。
身為大哥的我,此時也慌了,只能不斷的確認門窗是鎖好的。
「只要別將門窗和燈打開,乖乖待在房內,沒有人類的允許,這個怪物是不能夠輕易進來
的。」老奶奶的話猶言在耳。
沒錯,只要乖乖待在房內,只要撐過這晚上就行了!
阿光和阿明全身顫抖著,阿惠忍不住摀著耳朵,小敏則是緊抓著棉被不放。
對了,小晴呢?
小妹還在外面!剛才她說要上廁所的,而我迷迷糊糊中為她開了燈......
「嗚~」「嗚~」「嗚~」「嗚~」「嗚~」
嘷叫聲越來越大聲,越來越近,彷彿在逼迫著我做選擇。
我咬緊牙根,摸著門把,轉身跟弟妹說,「待會我出去,你們就立刻把門鎖好!」
阿光和阿明對我這舉動感到不解,面面相覷。
「哥,你要做什麼?你不要出去啊!」阿惠恢復理智,連忙拉著我。
我看了阿惠擔心的臉,看了看厚重的木門,「可是...小晴還在外面!」
「小晴?」阿惠皺了皺眉頭,看了看小敏,「小晴今天沒來啊!」
小晴沒來?
對,我想起來了,小晴因為跟同學去看電影了,所以今天沒跟來。
那......剛才叫我起床的人是誰?
我不敢想,也沒時間想。
因為門外,已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嘷叫聲。
那吼叫聲竟是如此的接近,全部的人都瑟縮在牆角,不敢靠近門口一步。
「嗚~」那原本是淒厲的狼嚎,音量卻漸漸的變小,變小,轉變成抽答答的哭聲。
「嗚......」轉變成小晴的哭聲。
頓時毛骨悚然。
「哥!姐!快讓我進來!」小晴在門外不停的哭喊,那哭聲,哭得好傷心,哭得我的心都
揪成一團。
「哥,怎麼辦,真的是小晴嗎?」小敏擔憂的問。
「不要動,不要聽,這一定是騙人的!」我攔住小敏,深怕她會因為這幻聽而被引誘開門
。
我突然想起剛才在老夫妻門外偷聽到的對話:「不說出來,他們要真是半夜出去,被騙走
不就慘了?」
看樣子,這紅眼怪物會利用幻覺或幻聽來騙人,為的就是要誘使人類將門打開,引狼入室
。
「碰碰碰碰!」窗戶外突如其來的拍打聲,將屋內的我們著實嚇了一跳!
然後,尖銳的聲音刺入耳膜,我看到黑暗的影子籠罩著房間,而窗上的玻璃竟被刮出一道
道痕跡!
「哥!姐!快讓我進來!快讓我進來!」哀號聲不停的傳來,整棟房子震動著,我們的身
心飽受折磨。
「快讓我進來!!!」小晴的呼喊夾雜著低沉的嘶吼聲,那聲音我難以形容,也難以忘記
。
那是來自地獄的聲音。
「咕咕咕~」遠方傳來雞鳴。
不知過了多久,怪物的嘷叫聲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寧靜與安祥。
我看看窗外,天空開始出現魚肚白,灰灰濛濛的,有些不真實,好像要天亮了。
「得救了嗎?」
阿光和阿明忍不住鬆了口氣,阿惠和小敏也流下了開心的眼淚,相擁著。
我的神經仍然緊繃著,不敢大意。
直到外頭的陽光灑下,一片金黃籠罩著房間。
看來危機已經解除了,這個地方不宜久留,還是趕緊離開吧!
正當阿明迫不及待要打開門時,「等一下!」我叫住了他。
為什麼我還是有一絲不安的感覺?為什麼我還是不能完全的放下心?為什麼?
我環顧四週,攤開手,讓金黃色的陽光落在掌心上。
我抓住空氣,想要感覺些什麼。
是溫度!沒錯,是溫度!
雖然陽光照射到我們身上,可是我卻沒有溫暖的感覺。
「嗚~」「嗚~」「嗚~」「嗚~」「嗚~」
嘷叫聲越來越大聲,越來越近,勃然大怒般,只因為我識破了牠的幻覺。
外頭的陽光越來越刺眼,弟妹們慌了手腳,他們不知道該相信眼前的景象,還是相信我的
直覺。
整棟房子依舊不停的震動著,弟妹們蹲在我的身邊,啜泣著。
我只能抱著他們,望著天花板,祈禱一切趕快結束。
而咆哮聲仍然不停著,不停著,不停著。
有如一世紀之久。
不知不覺,我閉上了眼。
恍惚中,「嗶...嗶...」我聽到規律的機器聲,再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刺眼的白
。
「太好了!你終於醒了!」我看到焦急的母親,淚眼汪汪的看著我。
「唔......」
我想說話,可是乾啞的喉嚨與呼吸器讓我無法發出聲音。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我想起身,可是全身痠痛與沉甸甸的重量讓我無法動彈。
一切是個夢境嗎?可是又是如此的真實。
我記得我帶弟妹們去鄉下遊玩,因為迷路而在民宿住一晚,然後遇到......
遇到紅眼怪物。
原來只是個夢啊,實在是太好了。
正當我因為放鬆而瞇上眼,朦朧間,我看到母親的眼睛閃過一絲紅光。
我驚嚇起身。
整棟房子依舊不停的震動著,門外,窗外,不停歇的吼叫聲。
我看著身心俱疲的弟妹們,無語。
累了,倦了,我們的淚流乾了,身體蜷曲成一團。
「快讓我進來!!!」小晴的呼喊夾雜著低沉的嘶吼聲,那聲音我難以形容,也難以忘記
。
那是來自地獄的聲音。
只是我不知道,這地獄會持續多久,才會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