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小時候能隱隱約約地看見一些奇妙的東西
準確來說是"只"能看見影子
四周明明沒有人走動或經過,但地上卻有移動的影子,就像是有"人"經過一樣
每次跟大人說"有影子走過去耶"的時候
結果往往是換來一頓痛罵,不然就是得到「囡阿朗恩湯歐北公偎」的回應
譯:小孩子不要亂講話
因為上述的原因,只要附近有人家辦喪事
大人就想方設法的不讓我從那一帶經過
遠遠聽到送葬隊伍的西索米時,我就會被趕進屋子裡
耳提面命的吩咐說「以後聽到這種聲音要趕快躲起來,千萬不能看」
甚至連城隍廟都不讓我進去
(據說這是我爺爺去請教算命仙的結果,算命仙說等我滿18足歲後,自然就
再也看不見這些東西,這時才可進城隍廟。)
但是有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大叔看見了影子之外的"東西"
當時大叔約莫五~六歲
那天只有大叔一個人在家,突然傳來一陣西索米
那聲音大叔聽過幾次,但始終不曉得是幹啥的
在好奇心做祟下,於是跑到屋外盯著瞧了個過癮
送葬隊伍前端有道士時不時就往空中撒冥紙
有幾個人抬著一個大大的方盒子
後頭跟著一群男女老少,個個穿著黑衣,還套著一件奇怪的"衣服"
有樂隊在吹奏音樂、有五子哭墓、孝女白瓊等一大堆名堂
大叔當時還以為是哪裡的廟會,都是一些沒看過的陣頭
於是開心的、偷偷的跟在隊伍後頭走
走了好長一段路後,大叔腿酸了,走不動了
想回家,但是一回頭才驚覺找不到家在哪裡
看著前方的隊伍越走越遠,正當大叔一個人不知所措時
身旁突然有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你怎麼一個人跑來這裡。」
大叔轉頭一看,原來是住在附近廟埕邊的阿婆
這位阿婆平時對大叔很親切,看著她一如往常的慈祥笑容,心裡就踏實了
只是覺得有點奇怪,為什麼阿婆要裝古裝(過了幾年後才知道,那叫做壽衣)
「阿婆,我跟著來看熱鬧,結果不會回家了。」
「憨囡納,阿熱鬧好不好看?」
「嗯,好看!」大叔用力點點頭。「阿婆,你帶我回去好不好?」
「阿婆現在有事,不能帶你。」
阿婆又指著地上說:「你有看到地上的冥紙嗎?」
「有。」
「來,阿婆教你,你延路一直撿就能回家。趕快回去,恩通戈趴趴照,災謀。」
「那阿婆你勒?」
只是才這麼一轉頭的功夫,阿婆的身影以經消失
抬眼往四周尋找
發現阿婆已經在二~三十公尺外的隊伍末端,對著我擺了擺手,示意要我趕快回家
大叔只好折返,並照著阿婆所教的邊走邊撿冥紙
還好走了沒多久,就看見滿臉焦急的老媽
只是,這份喜悅並沒有持續太久
老媽的表情由焦急轉成憤怒
先是用力拍掉大叔手上的冥紙
接著拉著大叔的手,一路"拖行"著回家
為什麼會用拖行的呢?因為大叔哭的一蹋糊塗
為什麼哭呢?當然不是因為迷路後看見媽媽
而是,老媽拍掉大叔手上的冥紙後
隨手在路旁撿了根+9木條就往大叔身上揮舞
一路上,大叔就這麼被老媽邊拖邊打,邊打邊拖
一直到回家後被我爺爺勸阻才停手
爺爺問起原因
老媽說看見我在撿冥紙,所以要給我一點"教訓"
爺爺又問我為什麼要撿冥紙
我一五一十的說了,還特別強調是住廟埕邊的阿婆教的
這時老媽又暴走,再次對著大叔揮舞手上的+9木條
還大罵:「什麼阿婆,這麼小就會說謊,看你還敢不敢說謊。」
爺爺則是抱起我,制止我媽說:「囡仔駕細漢,系欸毆北共膩」
譯:孩子這麼小,會亂講嗎
當天下午,爺爺就帶著我爸媽到廟裡問神
神明的回覆是,阿婆只是出於好意才現身帶我指路,要他們不用擔心
隔天爺爺準備了很豐盛的貢品,帶著我爸媽到阿婆的墳前答謝
因為當時被打的很慘,所以記憶深刻
而後面這段,是前幾天跟老媽聊天時提起這件事才知道的
補充一下:
老媽說當天阿婆出殯,家裡跟附近鄰居的大人們都到喪家幫忙,
而老媽覺得就在附近而已,所以才會留大叔一個人在家。
當她回家後發現我不見了就急的到處找,沒想到找到人時卻發現
大叔在撿冥紙,才會那麼生氣。
而且阿婆已經往生了,所以我提到阿婆的時候,老媽只覺得是我
貪玩,才說謊找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