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說愛妳
01
今年30歲。
我跟絕大多數的男人差不多，有份不怎麼樣的工作，每天過著朝九晚五的生活。
偶爾放假的時候睡到自然醒，晚上能喝瓶啤酒配著鹽酥雞，就會覺得人生終究還
是充滿著美好。
我是個平凡不過的人，除了抽菸之外實在是沒有別得缺點或壞習慣。
雖然年輕時代打過幾場架，倒是沒有殺過人，也沒有放過火，甚至超出道德標準
多一點的壞事都幹不來。
這樣的人，很無趣吧。
夢想？或許曾經有過這樣的想法跟動力。
努力掙扎過，像是繪畫，寫作這類跟賺錢八竿子打不上關係的才能，也都曾經腳
踏實地的熱衷研習。
實際上最現實的狀況卻是，無論如何都必須工作。
這個社會沒有錢不行的簡單，不工作的人不會有任何人同情，唯一等著得下場就
是等著餓死。
然而身為負荷體力的科技廠作業員，那超時繁覆的姿態與動作累死人不償命不說
，簡直就可以說是扼殺生命。
其實誰都知道這樣很蠢。
事實上誰不喜歡自由灑脫？
要是有錢，我也喜歡到處旅行環遊世界，身邊也會環繞著許多美女。
要是不需要工作，我也會把時間拿來看書，或者看大量的電影或韓劇也好。
可是現實和想法必須分開，不然誰還活得下去？
鎂光燈，那是年輕人才要追逐的事。
成熟的中年男人，需要的只是接受認份的命運。
照例走進彩卷行。
偶爾買買樂透，腦袋壓根沒有想中大獎的念頭，純粹想要像一般人一樣亂花錢而
已，花五十塊做個天真花錢的大夢倒也還好。
畢竟誰都不能阻止自己想像，從天而降幾千萬塊，然後可以隨便亂花的快感啊。
如果真的有的話，我一定馬上買輛奔馳開到公司，然後囂張的把辭職信甩到主管
臉上。接著拿錢買豪宅，過著每月收租的愜意人生。
至於到底要怎麼花花不完的錢？
是每天上酒店抱女人？
吸毒享受那迷幻混亂的思緒奔竄？
還是？想像力到這裡總是稍嫌不足。
「祝您中獎喔。」
回到現實，站在眼前是慫恿糾纏了將近十分鐘，始終沒有讓我買下任何一張刮刮
樂的年輕女店員。
我知道她很敬業，甚至敬業的有點過份。
說實在的，我再笨也知道自己對她有點意思。
要不是這樣幹麻每星期三準時來這買樂透？號碼居然還買一樣的。
我錢多麼？
恰好相反，就是窮我才跑來買個希望啊。
就算明知道不會中，我仍會在開獎的時候，準時買瓶啤酒守在電視機前等待失
望。
今天大概也一樣吧。
大概……
難得的放假，我想作點不一樣的事。
思來想去卻發現不行不能，到底什麼事才叫做不一樣？
一般人該擁有的我都擁有，不該有的我一樣沒有。
牽著狗到公園散步的時候，我矯情地抬頭看了看許久不曾看過的天空。
月亮很圓，星星很亮。
電視機裡播放的超能力，仍然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街上到處看得見的美女，始終還是待在街上。
這輩子，就要這樣渡過了麼？
去你媽的，乾杯。
※
從床上再度恢復理智的時候，腦袋痛的難以形容。
爆炸的就像是被人拿了槍轟掉了一樣。
會這麼說當時不是因為有過這樣的經驗，而純粹，純粹只是因為感到不可思議。
明明不是才喝了兩瓶600cc的罐裝啤酒，怎麼會醉成這付德性？
居然會醉得連怎麼回家都忘了。
很不甘心，美好的假期就這麼浪費掉了。
照例走進浴室洗了個澡，很快發現洗髮精沒有了，衛生紙也剩下不到幾張。
原本應該發出蒸氣的熱水也失去了應該有的溫度。
又要花錢了喔……沒有辦法，不管是不是一個人住都必須應付生活中的瑣碎。
水電、手機電話、網路第四台、管理，停車費，該繳得單子簡直就比火車時刻
還要準時的到來。
這大概我習慣不吹頭髮的原因，痛就痛吧。
人生沒有多長，能夠稍微愉快偷懶的自虐，何樂而不為？
頭又痛了，就在找尋斯斯止痛錠的時候，我突然發現了一個天大的殘酷事實。
我的狗，居然不見了……
這是世界末日了麼？
到底為什麼？
沒有時間仔細多想，抓起鑰匙我就衝出門外，依照模糊的記憶，在大街小巷裡
不斷不斷找著多年來跟我相依為命的狗。
牠是隻有點神經質的吉娃娃，總是歪著頭吐舌頭的模樣很蠢，蠢透了。
牠很黏我，打從養牠的第一天起，我就覺得也許這個世界上除了媽媽，大概就
是牠最愛我了。
牠愛我的程度嘛！也許可以這麼形容，如果雞腿跟我之間非要做個選擇的話，
那麼大概……啊，牠肯定會選擇雞腿。
換言之只要誰得手上擁有雞腿，誰就可以是牠的主人。
所以照理說像牠這麼可愛的小狗應該不會流浪。
任誰看了牠都應該是愛不釋手，希望牠的下一個主人能夠對牠好一點。
能夠經常餵牠吃，我沒有辦法常常分牠吃得雞腿。
就這麼拋開一切，胡思亂想的找了兩個鐘頭。
甚至到警察局走了一圈，那是我第一次到警察局去，感覺除了開罰單之外，警
察好像跟也一般人差不多，都是很熱心到簡直囉嗦的傢伙。
回過神來我才發現上班時間早已經過了，太陽曬得我好餓好餓。
可能的話我想哭，問題是哭沒有用，好久好久不曾掉淚。
到便利商店買了舒跑補充水份，我整個腦袋都在思念和編織藉口之中拉扯著。
小狗是很重要沒錯，可是從來不曾翹班的我，該怎麼向那可怕到不行的主管請
假？算了算了，餓不死我的。
沒有小狗以後，誰能陪我睡覺……誰能陪我熬夜喝啤酒看電影？
人就是犯賤，總是沒有了才會想到珍惜。
才會想到其實小狗對我來說重要到不行。
垂頭喪氣扭開家門，沒有絲毫心力播出電話給公司，只想任性的任性。
攤在床上拉起窗簾，我想，我好想好想喝醉。
長大，對我來說真的不是一件好事。
然而就在猶豫著，究竟要不要出門買酒，順便買份牛排來吃的時候，我發現床
邊多了一個黑色的名牌手提袋。
一個從沒看過，絕不屬於這個房間，不屬於我的手提袋。
怪了，到底哪來的，早上醒來的時候就在"那裡"了麼？
帶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我小心翼翼地拉開了拉鏈，饒是我累積豐富的社會經驗
，還是不禁狠狠倒抽了一口涼氣。
是錢，好多好多的錢，怎麼會……
我喝醉的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