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說愛妳
03
抱持微弱的希望回到家，小狗當然沒有理所當然的出現。
也許是疲倦，或者根本就是因為懶，總之我沒有任何心力到寵物店去問個究竟。
掏了皮夾的錢到便利商店買了晚餐和啤酒，好不容易回到家才又發現沒有買菸。
更可悲的是，口袋只剩下買不起菸的銅板。
如果要領，則又一定要跑得很遠。
一般這種狀況在家裡隨便翻箱倒櫃，諸如舊衣褲口袋、桌上耐心找一下，大概就
會有不錯的收獲。事情偏偏就是這麼巧，平常不在意的時候，瑣碎不起眼的的零
錢就是隨處可見，真正需要的時候卻諷刺似的整個消失蹤影。
錢都跑哪裡去了？心情簡直不是衰小二字可以形容。
就在認份的穿起衣服，打算再度出門的時候，腦袋突然冒出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
，跳躍似的……
床底下，不是有錢麼？
馬上將黑色手提袋翻找出來，拉開拉鏈，一百萬依然不可思議的存在著。
不是作夢。
是真的錢，只要願意就能馬上拿出來花個痛快。
問題在於這筆錢，真的可以隨便花用？
我是個很平凡的傢伙，雖然偶爾會貪小便宜，像是買一送一、跳樓大拍賣之類的
活動都不曾錯過。
這輩子卻是貨真價實的從沒花過任何一分，絕對不屬於我的錢的事。
感覺上這是一種犯罪，一千塊錢就能買到我的操守和自尊？
這種來路不明錢，理智告訴我始終還是得報警比較妥當，所以……
偷偷用一張應該沒有問題吧，反正誰也不會知道不是？
了不起以後再補回去就可以了啊，只是借用一下應該誰也不會介意，不會小氣的
吧？拜託拜託，借用一下下而已。
如果真的犯了什麼錯的話，那麼……那麼以後我一定造橋鋪路，殺雞還神做很多
好事來補償。
想了很多合理藉口，正當理由說服自己，最後最後，從巨額現金取出一張千元大
鈔的時候，我詫異的發現自己居然沒有任何一絲罪惡感。
取而代之的卻是作了一樁完美的壞事，而永遠不會被發現的感覺。
買到菸以後，點燃……也許是尼古丁作祟，或者是酒精混亂了思緒，我突然多愁
善感了起來。
我想人大概真的是喜歡犯罪？不管是任何形式的犯罪，傷害或者沒有傷害別人。
只要不被發現的話……大概什麼都很有趣吧。
不開心？想不起來到底有什麼值得不開心。
沒有想太多，反正回過神來的時候，買了餅乾、泡麵、咖啡，甚至還買了瓶威士
忌的我，已經幾乎將那張來路不明的千元大鈔花完。
感覺上始終還是不用辛苦賺來的錢比較好花。
花起來一點都不會心軟。
醉吧醉吧，意識清醒的最後一刻，我隨便傳了封簡訊給主管請了一個禮拜的假。
管它答不答應，反正只要願意出賣勞力，三萬塊的工作簡直滿街都是。
身上的錢夠我揮霍個一年半載了。
我就這麼一路睡到了隔天下午，睡到自然醒的感覺很好。
然而像這樣的偷懶，會造成心裡有那麼一絲一毫對不起誰的感覺？抱歉，沒有。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好像隱約在莫名中跟什麼連結在了一塊有著一點改變
吧。然而這樣的改變，卻讓我覺得沒有什麼不好。
即使……我知道手機裡多了一封由主管傳來的理所當然的簡訊：很好，想休息就
休息個夠吧，一個禮拜後也不用來了。
這個意思是我被炒了？
太好了簡直，這真是……真是……
到底是怎麼回事？幹！
不是這麼快就有報應了吧，沒有工作的我要怎麼在這座城市裡活下去？拜託，我
一個月不吃不喝，房租加上雜支大概就要一萬五千塊大洋啊。
慌張的我，除了昨天狗突然連招呼也不打的就離家出走不說，甚至還莫名奇妙丟
掉了工作，這到底究竟怎、麼、了？
想到這裡，我下意識的將床底的錢再度翻了出來，從頭到尾仔仔細細的又數過了
一遍。奇怪的是我並沒有任何一絲沮喪的感覺，心裡踏踏實實的踏實著。
怎麼都好，日子總得過下去不是？決定的事就該自己負責，這是個成熟男人應該
擁有的態度。
隨遇而安的我，橫豎沒事可幹，又從手提袋裡拿了五千塊跑到平常不曾去過的高
級餐廳，打算好好的吃上一頓。
人總是得吃飽，才能好好的想到以後的事情不是？
到了高級連鎖的牛排館以後，我一口氣點了最頂級最貴的排餐。
彷彿這輩子從來不曾吃好睡好似的對待自己。
吃著吃著，我突然難過了起來。
週遭的人看起來都悠閒得很了不起，身邊的馬子全正到可以當選模特兒。
他們大概都是有份體面工作，而且一輩子不愁吃穿光鮮亮麗的傢伙吧？重點是除
了我之外，這間號稱桃園最高級的牛排館，居然找不到任何一個單身前來用餐的
人。
「你怎麼會在這裡？」熟悉的聲音，正當我難過不已的時候抬頭居然看見我的女
神，小萍怎麼會在這裡？
「來吃牛排啊。」很快收拾悲傷情緒，我勉強擠出微笑。
「一個人來啊？」她露出一臉驚訝的表情。
完全無法否認，這裡的牛排一客要價兩千，簡直就是見鬼了才會一個人來吃。
那麼她是跟誰來的，跟那個開奔馳跑車的男人？
「偶爾也想對自己好一點。」本來我想扯些謊，說啥生日或紀念日之類的事。
可是再怎麼扯都扯不過，其實我已經被炒了魷魚，而且家裡有著一筆來路不明巨
款現金的事吧。
「好吃嗎？」
我搖頭，「吃不出來，我第一次來。」
「那別吃了，我們走吧。」
我們？
定神一看這才發現，原來穿著便服的小萍真的好美好美。
留著長髮的她，眼睛很大、睫毛很長……渾身散發著難以形容的高貴氣質。
美得連週遭的景象都跟著相形失色。
所以像她這樣的女孩，怎麼會跟我走在一起？
她應該是很多人的夢中情人，是每部狗血偶像劇裡的女主角。
是每個人捧在手掌心的寶貝，是鎂光燈追逐的焦點……
而我，我它媽的到底是誰？？
莫名其妙跟上小萍的腳步，大馬路上車子很多，天氣很熱。
走了大概五分鐘準備要去搭計程車的時候，我們遇到了一個老人。
一個比莫名奇妙還要莫名奇妙的老人。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我們……表情好像可憐著什麼。
是個瘋子？乞丐？
生平第一次，我有了捐錢給陌生人的好心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