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的城牆,安靜的空間,無邊無際的前方,左轉,右彎,直走,迴轉。
我不知道我在哪裡,我不知道要怎麼離開,我不知道誰在等著我,我不知道我在等著誰。
我只是一直走……走……走……走……。
走啊走。
一道又一道死氣沉沉的灰牆總是擋在我的面前,我叫著,用了我所能知道的方式拚命叫著
,聲音幾乎在一出口的同時就被寂靜吃掉。
沒有人,沒有聲音,只有走也走不完的右轉左彎卻沒有盡頭的牆。
突如其來的痛苦冷不防撲上我,我幾乎嚇到不能動彈。
誰來?誰來帶我離開這裡?
救命!
救命!
救命────────!
☆
「可以了,醒來,諾可。」一道光線像根尖銳的鑽子直接刺進我的瞳孔,光線帶來的刺激
居然讓我感覺到痛,眼淚模糊了我重回現實的世界。有人在拍打我的臉。
我大口喘息,像是死過一次又活過來那般貪婪地吸著空氣,一次又一次,空氣太快灌進我
的肺之中,頓時一陣金星冒上來。
「啊!慢一些,誰快拿個紙袋來!」
一切就像早就準備好了似,話音才落,便有個袋子湊上我的嘴,同時有股不大不小的力量
拍打我的背,「慢點,對,慢下來,吐氣……吸氣……。」
天旋地轉的昏眩逐漸遠去,我往後一仰,栽進柔軟的沙發椅上,混身冷汗。
啊,我回來了……
暫時。
「喝點水。」
我張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支戴在左手手腕的男用潛水錶,這支錶的主人捧著一杯水,
石醫生那張百年不變的淡漠臉孔望著我。接過那杯清涼的水,我想他並不擔心我。
他當然不擔心我,他只想知道答案,全世界都想知道答案。
「怎麼樣?」他問。
我搖搖頭。
「還是沒有出口?」
我沉默了一會,又搖頭。
「這次的迷宮是什麼樣子?」
「……石頭做成的圍牆。」
石醫生沒再多問,拿走我沒喝上一口的水杯,走到這房間唯一的一張桌子邊,上面擺了電
話,他拿起話筒按下鈕,所有的動作都是那麼地機械冷漠,他說道:「你們可以來帶走她
了。」
有股怒氣就這樣冒上來,對這一切不能忍受,我尖叫著:「你知道我沒有殺我姐姐!」
石醫生轉過身背對我,動作再明顯不過,他不想看見我,「諾可,我開始不知道我該相信
什麼了。」
「不,我沒有,你很清楚的不是嗎?這五年來你一直要證明我是無罪的,不要現在放棄我
!」
「這些年除了妳腦中的迷宮,我們沒有一絲線索,每一項謀殺的證據都指向妳,我真的盡
力了。」石醫生的背影一向挺拔,此時卻充滿著挫敗垂下肩,連他都認為是我殺了姐姐。
「求求你……」我急迫地起身走向他,「再努力一次好不好?我、我會想辦法走出那個迷
宮,不是你告訴我說只要走出去就能知道答案嗎?我們再努力一次好嗎?」
就在我伸手想抓住石醫生的袖子時,房間裡隱藏的擴音器響起了來,「不要再接近醫生一
步。」
一聽見警告而低吼出來的聲音,我的手像燙著了般本能地縮回來,同時退了一步。
接著門打開了,那永遠都在發怒的林漢民警官直接衝進來,右手一揚,連影子都還沒瞧見
,巴掌就結實地甩在我的臉上。
火辣燙熱的灼痛立刻在臉頰上爆開,我摔倒在原先的椅子上,頭部撞上椅背,頓時天旋地
轉。
「不要忘記妳的身分!妳是犯人,不是病人!」這頭豬嚎叫著難聽的沙啞聲,粗壯的身影
比什麼都讓我緊張。
「豬玀!」我啐了一口,我知道等一下會有什麼樣的對待,但現在我管不了這麼多,該死
的!我真不在乎。「你們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沒有殺人,我沒有殺掉我姐姐,為什麼你
們不相信?」
我知道我在歇斯底里,張牙舞爪,甚至不可理喻,我好恨這加緒在我身上的一切!
石醫生不滿地開口,「不要在我的診所裡毆打我的病人。」
「哼,」那頭豬冷笑一聲,輕蔑地說:「你對她沒有管轄權,我才有,根據政府賦與我的
權利,我要殺要剮都沒人能說上半句。」
說完,他一把扯起我的手臂,好像我是一頭母狗似地拽出窄小的房間,走出房門前,我無
助地望了石醫生一眼。
石醫生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看著這男人將我帶回地獄。
☆
「啊──!啊──!不要!不要!不要!」我扯開喉嚨尖叫,死命地尖叫,除了聲音之外
,我做不出其他的反抗。雖然我知道這水泥造成的牢房之外有重重警衛看守著,但沒有人
會來救我,一向都是這樣。
「該死的婊子,妳以為妳能活到今天是誰給的?」這混帳男人把我丟進牢房之後,便狠狠
地揍了我一頓,左眼已經腫起來,嘴角泛著血絲,下巴想必明天就會歪一邊,肚子、背部
、雙手及雙腳都有程度不一的新舊傷痕交疊,這男人精通刑求的技巧,他避開所有人體的
要害,只要別搞死我就都好交代。
此時,他解開他褲頭的皮帶,拉下拉鍊,露出他醜陋的生殖器。
「不要碰我!你快滾!」我知道沒有用,我的雙手雙腳被銬在鐵架床上,身上的囚服因為
剛才的毆打而全被拉開,就這樣赤裸裸地暴露在這禽獸面前,長期營養不良讓我沒有力氣
反抗,也無從反抗。這是他懲罰我不聽話的手段。
「真會裝,怎麼我不是幹妳好幾回了,還裝什麼矜持?」
「啊──!不要!」
啪!又一巴掌,幾乎讓我昏了過去,牙齒咬破舌頭,口中充滿血腥味,嗆得我淚水直流,
我知道明天我的臉會腫得不像話。
但我考慮不了明天,現在我只想殺了這個男人!
「真兇狠的表情,」他抓住我死命夾緊的大腿,搖晃著他噁心的下體,「妳殺掉妳姐姐時
是不是也這種表情?」
我破口大罵,撕動嘴角的傷口,口水跟血液一同噴灑,我想吐得他滿身都是,「我要殺了
你!我要殺了你!」
「哼,我壓根不相信什麼精神鑑定,妳絕對是兇手!」他伸手抓住我的頭髮往後拉,把他
骯髒油亮的臭臉湊近,陰冷地說:「殺人犯是沒有人權的,我不管別人怎麼講,總之到妳
死之前,我要好好折磨妳,不會讓妳死得太痛快,懂了沒?」
說著,他抓住我的膝蓋,用力扒開,直接挺進,我痛苦到無法哭喊,他殺了我,又一次。
對我來說,這是無法死亡的死刑。
☆
「諾依,諾依,妳在哪裡?」
「諾可,諾可,我在這裡。」
「諾依,諾依,妳在哪裡?」
「諾可,諾可,我在這裡。」
我張開眼,聽見姐姐諾依的爽朗笑聲,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牢房,我聽見她。
寒流來襲的十二月天,水泥牆吸收了寒冬的溫度,冷得像在冰庫之中,身上唯一的破毛毯
早就無法為我帶來溫暖。五年來,我沒有任何來自外界的關心,我那絲毫不會出錯的母親
揚言從一出生我就不是徐家想要的女兒,只有諾依才是。
在我「殺」了諾依之後,應該要維護我的家人一開始就放棄我,甚至拒絕為我找律師打官
司,沈默寡言的父親是母親的幫兇,他無法反抗母親,就如同他無法反抗他與生俱來的懦
弱,有時候我根本就懷疑身上流的血並不來自這一對夫妻,年幼時,我還會可笑地想像我
是個連撒旦都不要的小孩。
我知道我有點怪異,說是怪異可能還輕描淡寫了些,從懂事開始,我時常能感應到一些不
存在於這個世界的訊息。
這些訊息通常來得很突然,來得很直接,而且清楚地嚐得到血腥味。
我永遠記得第一次當我試著告訴周圍的人,有某些可怕事件將要發生了,我的一個小表弟
將要在水中溺死,我哭著請所有人救他,可是沒有人相信我,他們只是笑一笑,摸摸我的
頭,告訴我說:「沒事的,不要擔心,妳只是在做惡夢。」
我好害怕,拚命地阻止小表弟去他將要死去的地方,沒有用,完全沒有用,他死在我救不
了他的深深水底。
當嬸嬸抱著表弟七孔流血的屍體時,那同時夾雜著痛苦跟怨恨的眼神讓我心驚,她怨毒地
看著我,清楚明白地把表弟的死直接歸咎於我,我想,那會讓她好過一點,有個怨恨的對
象可以責怪,以免被罪惡感吞噬殆盡。
而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我所嚐到的死亡一件件發生。
每當我說中了一件死亡,周圍還活著的人便又離開了一些,眼神的疏離也更遙遠,我變得
愈來愈沈默,愈來愈孤癖,但我仍不希望有人死去,我只能盡可能卻徒勞無功地挽救其實
已走向黃泉的靈魂。
但,總是有血腥味,這些味道來自人們刻意隱藏的笑語,撫摸,擁抱,不管在什麼場合,
這些惡意的血腥味總是存在著,這一切並沒有隨著年紀增長而減弱,反而愈變愈強。
那讓我痛苦,活著的人對我忽視冷漠,死去的人卻再也不回頭,在這種環境之下長大的
我,心中唯一能依靠的,只有我的姐姐諾依。
我愛她,全心全意地愛她,在這世界上我最不願意傷害的人就是諾依,只有她接受完完全
全的我,她捍衛我,保護我,疼愛我,告訴我有多特別,盡可能地逗我發笑。
我多麼想她啊,我痛苦到甚至想不起來那天發生的事。
石醫生告訴我,那是一種精神轉化,諾依的死給我太過沉重的打擊,讓我的潛意識不願去
回想那個過程,這也讓我直接變成了殺人犯。
這幾年,經由醫生的引導,我逐漸能拚湊片段的畫面,但每當最重要的時刻,我總是迷失
在腦海裡面那片高深莫測的空白迷宮之中。
彷彿有股力量在壓制我想起來。
彷彿我一想起來就會發生一些更不好的事。
我窩在小床上,將毛毯裹得更緊一些,只要呼出一小口氣,從口中逸出的溫熱便轉化成白
色的水分子,我睡不著,兩腿之間仍然隱隱疼痛,全身不能控制地顫抖,下巴痛到無法完
全咬合,連牽動臉頰都能讓我疼得逼出眼淚。
寒冷,飢餓,麻木。
還有思念。
我想諾依想到快發狂了。
就算她死了五年也沒有減少一分我對她的思念,為什麼我就是想不起來當時生了什麼事?
這股思念化成力量,支撐著我在這牢獄之中苟活。我必須知道誰殺了諾依,然後,我要為
她報仇。
再一次,我從頭回想那天早晨。
一個初春,空氣的雙手捧著蜂蜜麵包混和花香的甜美寧靜,我舒服地不想張開眼睛,一個
小時之後,媽媽為我跟諾依請的鋼琴名師就會到了。
在那之前,我必須把早餐吃完,打電話給地球另一邊的爺爺奶奶請安,帶魯魯去散步,換
上媽媽規定的洋裝,坐在鋼琴室裡乖巧地等著老師到來。
我知道我要快點起床了,否則我會趕不上早餐,錯過爺爺奶奶上床睡覺的時間,更不用說
魯魯連狗籠子都踏不出去,牠會叫得全屋子人不得安寧,到時候可不是只有吃不到早餐的
處罰而已,媽媽會非常生氣。
想到這裡,顧不得腳尖接觸地板的冰涼,我又跑又跳直奔諾依的房間。
「諾依,快點起來了,老師要來了。」
是的,五年前,我還保有純真及快樂。周圍的人雖然對我的存在如骨鯁在喉,但他們對強
勢且擁有雄厚財力及顯赫背景的媽媽有所顧忌,所以表面上,這些人只是皮笑肉不笑地把
我當個不懂事的千金小姐撮哄。
在諾依死之前,我被這些虛情假意保護得很好。至少他們的刺都安份地收在殼裡面。
諾依早就起床了,已經餵過她的鸚鵡,正在跟爺爺奶奶講電話。
「啊,她來了,奶奶,您等一下。」
諾依微笑地把電話遞給我,我則是迫不及待哇啦哇啦地說:「奶奶,早安,爺爺也早安,
諾依跟諾可今天很健康,等一下耳朵會很吵,啊,不對,我忘了爺爺奶奶準備要睡覺了,
所以是爺爺奶奶晚安,要夢見我跟諾依,我……」
「妳講太快了,奶奶會聽不懂。」諾依把電話接回去,低聲跟奶奶講了兩句,就掛上電話
。
諾依的鸚鵡咯嘰咯嘰個不停,我不太高興站在牠的籠子前,「學人舌,這陣子碰啾老師有
沒有教你法國髒話啊?」
我胡說八道一些湊不起來的法文單字,夾雜著法文老師誇張的嘆氣聲,在魯魯跟鸚鵡面前
唱歌劇。
「諾可,快來吃早餐了,葛老師快到了。」她催促我,打開房間的落地窗,陽光搖洩滿室
,魯魯則是迫不及待衝進院子裡。
「魯魯,等我!」我塞了一塊蜂蜜麵包,灌了半杯咖啡,便跟著魯魯在庭院裡奔跑。
當時我真的很快樂,天真無邪地快樂著。
鋼琴課在我雜亂無章的土耳其進行曲中結束,相較於諾依的莫札特奏鳴曲,我的程度在老
師的耳朵裡聽起來大概只比小蜜蜂好一點。
接著我們各自有課要上,我必須要通過高中自學課程的考試,所以課程安排上加重許多,
直到午休時間過後我才能見到她。
我不太記得那天瑣碎的日常生活,我只記得當我發現諾依並不像往常在下午茶時間出現時
,我到處在家裡找她。
午後的春天,有一種甜膩發酵的氣味刺激我的嗅覺,讓我發暈。在花朵多到數不清種類的
庭院裡,我遍尋不著諾依,我問了留在家裡的傭人,沒有人看見諾依去了哪裡。
連魯魯也不見了。
我一個人在房間裡看著午茶點心發呆,沒有諾依陪在我身邊分享一天課程所發生的事,
我就覺得今天好像不會過去,而明天也不會再來。
這股不安逐漸清楚起來,接著在喝下去的那口茶之中,我也喝進了血腥味。
腦海中切割著一些破碎的畫面,黑色的影子晃動,紅熱的鮮血潑灑,尖叫聲,奔逃,痛徹
心非的割裂,還有諾依。
諾依。
天啊!諾依!
這陣突如其來的訊息太過震驚,手上的茶翻倒在我純白的衣裙上,染上整片的紅。
在哪裡?諾依在哪裡?
我六神無主打開房間的落地窗,憑著一股直覺往前走,我不知道直覺帶我走到哪裡,或走
到向誰。
我只知道諾依要死了,有人要殺她,怎麼會有人想要殺害那麼甜美善良的諾依?
「諾依!諾依!妳在哪裡?」
我穿過那片撥開重重的矮樹,不停呼喊著她的名字,這裡還是家裡的範圍,但只要穿過這
片短暫的樹林之後,便不會有人煙了。
諾可,諾可,我在這裡……
「諾依!諾依!妳在哪裡?」彷彿聽見她在回應的微弱聲音,我叫得更大聲了,前方的樹
林阻擋我的路,我從未步行到離家十分鐘以上的地方,四面八方似乎都有諾依的呼救聲,
我轉了又轉,不停有小樹枝劃過我的臉龐及手腳,我的洋裝也被割破了許多大大小小的洞
。
我著急地大哭出來,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從這個樹林所組成的迷宮脫困,諾依等著我去救她
啊!
諾可,諾可,我在這裡……
終於我踏到這片從未來過的樹林地,血腥的味道從幻覺直接變成現實,而那個殺人兇手正
抓住混身是血的諾依,她的頭往後仰,光裸的脖子暴露出淡青血的血管,兇手的左手高高
揚起,用力往下一揮!
救命!
救命!
救命────────!
我尖叫出聲!
「醒來!諾可!」
我仍尖叫著,眼前一片血紅,溫熱的血幾乎要淹沒我,諾依的血,以及……
「是你!」我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我看見的,「是你殺了我姐姐!」
「諾可,冷靜點……」石醫生神情緊張,謹慎地往後移了一步,「不要激動。」
「我看見了!這次我看見了,兇手就是你!」我緊握住雙手,憤怒地瞪著他的左手,曾經
握著兇器的手。「兇手是左撇子!你是習慣用左手的人!那一天就是你!」
「唉……諾可,」石醫生輕扶了一下眼鏡,「妳低頭看看妳握著的是什麼。」
我望著抓得死緊的手掌,我的左手握著一隻筆。
「妳記起來了嗎?」石醫生淡淡地說:「是妳殺了妳姐姐,用一隻筆。」
「什麼……?你在說什麼?才不可能有那種事……」
「那天下午,在練完鋼琴之後,妳假裝累了,故意逃掉中午的課程,接著把妳的小狗偷偷
放走,讓牠走失,妳再回房間留紙條告訴諾依妳要去找走失的小狗,諾依被妳的紙條引到
那片從沒有人到過的山林裡,妳知道諾依一定會來,因為魯魯是她的小狗,而不是妳的。
」
我發楞地看著他,他的每一句話都進不了我的腦子裡,卻像倒帶的影像般在我眼前重現著
。
「這幾年我一直在想著妳殺人的動機,關於妳特殊的預言能力在家族裡相常有名,而每一
次只要有人死於非命,妳總是會得到特別的關注,不管那是好的或壞的。」
他拿起我不知不覺放掉的筆,俯身問:「諾可,妳渴望被愛吧?身為私生子的妳只是個丟
不掉的責任,妳母親的情夫表明不要妳,而妳名義上的父親根本只能看事情發生,沒有人
關心妳,沒有人愛妳,被排擠,被忽視,年幼的妳只好想辦法說謊來獲得注意,一開始小
小的謊言得到了一點點效果,可是後來謊言沒有用了,妳必須建構出更大的謊,畫出更理
想的世界,甚至連妳自己都相信了妳的謊言。」
我走到樹林之中,諾依慌張地在樹林裡找著魯魯……
「妳的表弟應該是妳第一個殺掉的人,每一件殺人事件都有妳的存在,但妳母親仍然忽視
妳,妳依然是可有可無,我一直在妳腦海中暗示一個迷宮,希望妳能自己想起來,但妳總
是抗拒著,妳的潛意識非常強烈要保護妳。」
魯魯就在那堆小土堆裡啊,諾依,只要妳注意到就會看見……就像妳應該要看見我一樣…
…
「不──!不是我!我沒有殺了諾依!我沒有!」
「警官!」石醫生朝外頭大喊,「快來幫我壓住她。」
林漢民警官先衝了進來,接著戒護所人員帶著束縛帶也進來了,我就像一抹冷眼旁觀的幽
魂站在角落,看著這些人將那個混亂、瘋狂、閃動殺意的徐諾可給圍住。
那不是我,我看著徐諾可抓住丟在一旁的筆,奮力推開戒護人員,跳上那頭豬玀身上,在
他的手還沒抽出槍之前,徐諾可已將筆尖狠狠刺進他的眼窩,我看著血像泉水一樣奔流,
一股又一股的甜膩腥熱,刺進諾依的眼睛裡就是這種感覺吧。
他痛苦地拔出槍,對著徐諾可的臉,轟地一聲,火力強大的槍口近距離對準,她的腦袋爆
開,碎骨及腦漿噴灑整間房間。
我微笑著。
靜靜地坐在只屬於我的迷宮之中。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