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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剛經過一年二班外的走廊，還沒到一年三班，竟突然感受到一股異樣的氣場，從距離自
己約兩公尺遠的地點發散而來，那正是自己的班級教室的方向，今天信安起的特別早，所
以教室裡的門窗緊掩，裡頭空無一人，那……到底在教室裡頭的是什麼東西？！
這種異樣的氣場，自己以前曾經感受過，陰森森的，瀰漫著一股惡寒，那是陰魂之屬才會
發散的氣息，但無論如何，還是得進教室，就開門看看到底是什麼鬼東西吧！他鼓足了勇
氣，握上後門喇叭鎖的瞬間——
門自己開了？！
迎面而來的，正是昨天跳樓自殺的洪婉妤！她死沉沉的站在後門的角落，低著頭沒有任何
動作，赫然看到的那一瞬間，信安嚇的退了好幾步，平常只能感受到氣場的自己，竟變得
可以看見鬼魂，這種經驗他以前也有過，但只有在靈體或氣場非常『濃烈』的時候，具有
些微靈異體質的自己才可能感受到，這也意味著，眼前的洪婉妤，不是一般的靈體。
先別說自己突然看得見靈體這點有問題，就連洪婉妤鬼魂身上，觸目所及都是滿滿的紅線
也知道不單純……那紅線自她的雙眼、鼻孔、耳朵、嘴巴，不停的竄出來，簡直就像是七
孔流血一樣！
等等……紅線？！
「喔喔喔喔！當心點，後退的時候要看路！」正站在信安後方走廊上的女同學，見王信安
直盯著教室裡，還一邊後退，趕忙出聲提醒，以免被撞上。
女學生些微帶著大陸口音的話語傳來，王信安急忙回首撇了她一眼，「對不起！」身後的
女生是班上的同學，跟自己一樣總是很早到校，但跟同學都沒什麼交集，獨來獨往的，開
學三個禮拜了，還記不起她的名字。
她以奇怪的目光看了王信安一眼，隨後掠過他身邊走進教室。
信安本想阻止，但他後來又想到，眼前的洪婉妤是鬼魂，沒有感應的人壓根看不見呀，這
時候去阻止別人進門，只怕會被當作神經病吧？！
洪婉妤依舊死愣愣的站在門前，渾身陰氣令人不快，但那女同學眼看要穿過鬼魂走進教室
的時候，忽然停下了腳步，隨後的反應出乎王信安的意料之外，她回過身對王信安問道：
「你也是那種看的見的人嗎？」
「你也可以看見？！」信安驚訝的問著，這班上還有人跟自己一樣具有感應力？！
女學生勾起了一抹充滿自信的笑容，對著信安說道：「我叫孟筱雯，你呢？」
「王、王信安！」他一時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孟筱雯隨後轉身，逕自走入教室之中，在那一瞬間，雖然只是非常微小的改變，信安也察
覺到了，自孟筱雯的周身，散發著一股尖銳而危險的氣息，洪婉妤死氣沉沉的神情瞬間一
凜，屏退了好幾步遠。
王信安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光景，愣了一愣才回過神，趁著孟筱雯走入後門的那段空隙
，溜進教室裡坐好；孟筱雯走進教室後，便自顧自的拿起書包裡挾帶的幾本小說出來閱讀
，那模樣輕鬆愜意。
信安這才發現，這個班上能人異士還真多，除了氣場強大的陳麗之外，竟還有個能令鬼魂
退卻的孟筱雯……越來越覺得自己其實還滿正常的。
在信安進門之後，洪婉妤不知不覺又回到後門，陰沉沉的盯著角落，隨著時間漸趨早自習
，班上學生們陸續到校，果真如信安所想的，大家都視若無睹的掠過她身邊，有的甚至直
接穿越她的身體走進教室。
王信安坐立不安的直盯著後門的洪婉妤，這到底是在搞什麼鬼東西？！她為什麼死後靈體
沒有被牽引走，還跑到教室裡頭？！還有那充斥著不祥氛圍的紅線到底是什麼？！本想乾
脆問問那神祕的孟筱雯，看她是否知曉些什麼，但卻又不知從何搭話起……
「啊啊啊啊啊啊！！！洪婉妤！」信安的思考被這一聲淒厲慘叫中斷，教室裡幾十名學生
，有的被這樣的慘叫聲嚇的跳起身，有的則是急著轉過頭查看，畢竟昨天洪婉妤才剛殞命
於校園之中，大家的神經都相當緊繃。
回頭只見歐陽萱摔倒在走廊上，仍不停挪動屁股往後退，試圖遠離教室，身旁那兩個好姊
妹急忙蹲下安撫，「我又看見她了！她就在那裡啊！妳們沒有看見嗎？！」歐陽萱激動的
大聲哭喊，吳千娜跟廖莉亞不知所措的看著彼此，她們循著歐陽萱手指的方向看著，只見
到好奇張望的同學，根本沒看見什麼洪婉妤啊？！
「你是不是壓力太大了，所以才會看見幻覺的？」廖莉亞如此詢問著，「我們去保健室休
息一下，你看要不要請個假回家休息？」她想扶起歐陽萱盡速離開現場，因為此時同學們
開始竊竊私語的討論著她們的怪異，與歐陽萱所說的驚人之語。
『又看見她了！她就在那裡啊！』這句話嚇著不少人，同學很有默契的紛紛逃開歐陽萱手
所指的地方，照歐陽萱所說，洪婉妤正站在那裡。
「就跟昨晚電話裡跟妳們說的那樣，她全身上下都是紅線，這一定是洪婉妤下的什麼詛咒
，那條紅線……才會跑到我身上啊啊！」她哭的一蹋糊塗，同時用盡全身的力氣，努力的
拉扯著左手上的某物——
那是一條上頭打了四個平結的紅繩，然後繩頭繩尾，用死結緊緊的打成一個圈，緊綁在歐
陽萱的左手腕上頭，一點空隙也沒有，怎麼扯也扯不掉、就像長在手上一樣，剪刀跟刀子
也找不到空隙下刀。
「你們一定要幫我！一定要幫我啊！如果我出了什麼事情，你們一個也逃不掉！」歐陽萱
語出驚人，聽得她身邊的兩個好姊妹臉色都沉了下來。
「歐陽萱妳不要越講越超過了！」廖莉亞失控罵道，但語氣中帶著顫抖，「走！跟我們到
保健室，別再這裡丟人現眼了！」她扯起歐陽萱的手，想把她自地面拉起身，歐陽萱卻忽
地甩開她的手。
「妳不要以為妳們會沒事！妳們自己做過什麼心裡清楚！洪婉妤不會放過你們的！」歐陽
萱放聲哭喊，那模樣像是豁出去一般。哭喊聲在早上的寧靜校園之中，格外的刺耳，就連
隔壁班的學生們也都走出到教室外觀望。
「妳！！！」廖莉亞喊出聲來，那臉面咬牙切齒，吳千娜面色陰沉難看，冷冷的瞪著蹲坐
在地面上抱頭痛哭的歐陽萱。
「發生什麼事情了？！」走廊的二班人群後方傳來了一聲疑問，那是班長的聲音，原本就
跟洪婉妤一樣喜歡班長的吳千娜跟廖莉亞，頓時噤聲。
不過反觀歐陽萱倒是一臉無所謂的模樣，她不在意把事情鬧大，此時此刻，洪婉妤生前施
咒的魔法繩子，正綁在她手腕上，隨後竟能看見洪婉妤的鬼魂，這究竟意味著什麼，沒有
人能夠明瞭，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這絕對不是好事！
「班長！今天中午，你可以到校門口的涼亭來一趟嗎？我有話要跟你說！」歐陽萱擦了擦
眼淚，站起身來，對班長小聲說道，她不想讓太多人聽見，「這件事情跟你有關！」
「歐陽萱妳別說了！」廖莉亞推了她一把，她有些踉蹌退後一步，但只是用更加怨毒的眼
神盯著莉亞，看的她有些害怕。
班長一頭霧水不明究竟，「跟我有關？！到底什麼事情？！」一來就看到前頭在大聲嚷嚷
，遠遠就看見是自己的三班教室前有騷動，走近一看才發現是歐陽萱她們在吵架，還搞不
清楚狀況，就說這件事情跟自己有關，真是莫名其妙？！
「我去保健室休息！幫我跟老師說！」歐陽萱落下這句話就轉身走人，只留下兩個緊蹙眉
頭、滿面愁思的姐妹呆立在原地。
班長一臉莫名，看歐陽萱她們像是活見鬼的模樣，也沒法把話說清楚，只好先進教室裡頭
，等等中午再聽聽這些女生有什麼事情要跟自己說吧？！
見外面姐妹的戰局稍歇，也接近早自習的老師前來的時段，班上眾人也都回到自己座位坐
好，甚至就連成為全班注目焦點的吳千娜跟廖莉亞，也進了教室來，但刻意走了前門，避
開剛剛歐陽萱言之鑿鑿的，指稱洪婉妤正站著的後門區塊，雖然她們什麼也沒看見。
「欸欸！信安！剛剛她們是怎樣啊？怎麼在外面吵架？」班長的位置在信安的左斜後方，
放好書包後，就戳了戳信安的肩膀小聲問道。
「喔……她們啊？」信安懶懶轉過身，「剛剛歐陽萱一進門，就驚聲尖叫說看見了洪婉妤
的鬼魂站在後門那裡，從她們幾個吵架的內容聽起來，似乎歐陽萱昨晚就撞邪的樣子。」
信安刻意略過自己也能看見鬼魂的事，只告訴班長早上所見聞的事情。
「那……有提到我嗎？」班長主要想問信安有否聽見與自己有關的隻字片語，但看來是問
不出個究竟了。
「沒有吧？基本上都是在吵洪婉妤的事情。」王信安聳聳肩，「為什麼這麼問？！」
班長看了四周的同學一眼，壓低音量小聲說，「歐陽萱剛剛跟我說，這件事情跟我有關，
所以要我中午的時候，到涼亭那裡去，有話跟我說。」
「喔？跟你有關？！」所有事情彷彿都在互相呼應一般，共通點都是那條紅線，教室後方
佈告欄左側渾身紅線的女鬼、以及剛剛……歐陽萱在爭吵時，信安暗中觀察到的，那緊緊
捆在歐陽萱左手腕的紅繩，還有今天早上夢境中的紅線人偶……現在還說跟班長有關？
「搞得我整個人都毛毛的，昨天才有同學自殺，今天又有人說在教室裡見到鬼，現在還說
我跟這件事有關……到底是在搞什麼？」班長蹙眉說著，才一大早就感到渾身不自在，拿
起書包裡的黑色筆袋，裡頭的筆不多，卻有些鼓鼓的，他拉開筆袋拉鍊拿出一串木質佛珠
戴上，以求心安。
信安瞪大了雙眼，那正是出現在夢境中的那串手珠！
他回想著早上的夢境，夢境中的自己，似乎正迎著風，快速的馳騁著……雖然很模糊，但
那種感覺，就像正在駕著機車一般，隨後被後方襲來的紅線綑住左手，從急速移動的風中
，被一把拽出，落地時的痛楚與驚恐，至今還有些印象。
此外……信安記得很清楚，夢境中的自己，左手還掛著一串溫潤的木質手珠，那串手珠還
被恐怖的紅繩應聲扯落……但在現實生活之中，他並沒有戴佛珠的習慣呀？而且自己年齡
未到，不可能騎機車啊？！
……莫非早晨夢中的境況，是班長將會經歷的際遇嗎？！而且就他所知，全班也只有班長
有在騎機車呀？還飆車！
「……那你要去赴她們約嗎？」信安面色凝重問道。
「看那樣子，不去也不行啊……」班長無奈說道。
「那我跟你一起去……」信安如此說。這件事情不搞清楚，他心裡總有個疙瘩在，雖然班
長此刻還沒有什麼異狀，但夢境的預示是為了警告某些事件，倘若自己坐視不管的話，只
怕就真的會演變成班長被鬼追到摔車的局面了吧？！
「真的嗎？！」班長喜出望外的看著信安，有個人陪著總是覺得心裡踏實些啊！「謝謝你
啦，不然我還真覺得有點怕怕的。」班長扯開一抹陽光笑容，笑對著信安。
突然，教室後頭碰的一聲，那洪婉妤的鬼魂，竟被直接彈出教室外，不見蹤影，甚至比孟
筱雯進門那時還要來的反應更大，信安轉過頭看，就連孟筱雯也被這動靜驚擾，而回首查
看，是陳麗進了門！絲毫沒察覺自己方才正彈走一個鬼同學。
呵呵呵呵！那驚人的氣場竟連鬼魂也能逼退啊？！看見這一幕的信安，心裡有了一些盤算
，「我想多請一個人陪我們去！」他回首向班長如此說。
※※
不一會兒，負責管理早自習秩序的黃憶如，就走進教室裡來，早上那幕姐妹反目的場景，
以及圍觀的人群都早已散去恢復正常，她看了看全班，只剩少數幾個學生還沒進教室裡來
，雖然不清楚為何教室裡有些許鼓譟，剛剛爭吵的餘波未消，大家都還在竊語談論著，但
只要維持在基本的秩序，她也不會太過嚴苛要求肅靜。
「這個有件事情要提醒大家一下喔！請大家在月底之前，要將社團的申請表交回老師這裡
，要加入已成立社團的直接將單子交過來就可以了。但如果是要申請成立社團的，必須要
五個人以上才可以通過喔，而且得附上社團宗旨與方向的計畫書，請各位同學要多注意這
點。」黃憶如站在臺前如此交代。
「碰！碰！碰！碰！」急切而沉重的足音傳來，黃憶如話還沒說完，早自習的學生們紛紛
把頭轉向右邊看往窗外的走廊，一個臃腫的身影急速的掠過眼前，很難想像這樣的噸位可
以移動的這麼快，是洪正元，另一個大麻煩！
他就像是隻發狂的大象，衝進前門，二話不說就搧了講台上黃老師一耳光，啪的一聲，熱
辣辣的一巴掌在老師臉上炸開，他的力氣之大，將黃憶如打的摔倒在地，就連嘴角也滲出
了血。
「啊啊啊啊啊啊！」班上目睹這一幕的女同學們，發出驚懼的尖叫聲，全班同學都站起身
來，尤其是班長，第一時間就急著趕往臺前。
「一定是你……一定是你這個有問題的不良教師，才會逼得我女兒去跳樓！」洪正元發出
怒吼，目光兇惡、淚水失控的爬滿肥胖的雙頰，他指著倒在地上的黃憶如罵道。
而黃憶如被這一打，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只是瞪大著雙眼，呆僵的跪坐在地上，隨後因為
痛覺，淚水反射性的積聚在眼角，順著紅腫的臉頰滑落。
「我女兒生前說的那些奇怪的話，一定跟你有關！」洪正元回想起昨日女兒自殺時，同學
所拍攝到的那段輕生過程的內容，他就萬分心痛，女兒會說那樣的話，肯定是受到了什麼
莫大的委屈啊！除了這個不長眼的實習老師之外，沒有別人了！
「說！你是不是對我女兒體罰，還是用什麼手段威脅他，婉妤她、她一定是被妳逼死的！
」洪正元話至傷心處，又高舉了肥壯的右手，作勢要攻擊黃憶如。
只是洪正元的手腕卻被一把擒住，他順勢看向後方，竟是個瘦弱的小夥子，帶著副俗不可
耐的粗框眼鏡，活脫脫書呆子的模樣——是小吳，「別太過分了！」他如此威嚇，雖然小
子身軀瘦弱，但從那副圓形黑框鏡片裡透出來的凌厲眼神，令人膽寒。
班長更是趨前，擋在洪正元與倒地哭泣的黃老師中間，「洪先生！你不要太過分，婉妤同
學的死我們都很難過，但是你這樣不問是非的闖進學校打人，未免太無理取鬧了，哪位同
學去通知一下其他老師跟教官過來、順便報警！」
萬分驚慌的黃憶如，看著站在自己面前，抵擋著洪正元的育誠班長，淚眼朦朧中，總覺得
那背影很是熟悉，她不禁潸然淚下，不只是因為受到不講理的暴力相待而悲從中來，更是
因為想起了一些過往，以及如今的孤立無援。
洪正元一聽班長說要報警，再如何盛怒也得先避避風頭，眼前其他男同學也趨前隔開他與
黃憶如，沒關係，他有的是辦法，可以讓黃憶如當不成教師！「哼！」他一把抽回被小吳
緊緊箝著的右手，「黃憶如，你等著瞧，我一定會讓你當不成教師！」他撂下這句狠話之
後，忿忿轉身離去。
黃憶如哭得花容失色，站起身來，不顧一切的往教室外衝出，此時此刻她再也無法堅持下
去了！她這才發現，原來夢想的前方，是如此嚴苛殘酷的現實，要成為一位好老師，真的
有那麼困難嗎？為何神聖的教育工作，也會因為金錢與威權的威脅利誘，而變質扭曲？！
什麼時候，學生做錯了事情，可以毫不反省，甚至強詞奪理，威脅老師？！
什麼時候，家長只要看老師不順眼，就可以跑來學校打罵老師？！
這世道究竟是怎麼了？！原來，自己一直以來對教育的理念，是一場笑話嗎？她不停的狂
奔著，一面拭去臉上的淚，卻怎麼也擦不乾。
班長見狀，覺得相當不妙，也跟著黃老師後頭追去，那種傷心欲絕的神情，自己不是第一
次見過了，那是稍不留意就可能會釀成憾事的神情，自從老爸搬走之後，這表情天天出現
在媽媽臉上，他只需看一眼就能明白，那是了無生趣的臉容啊！
黃憶如一路不停的狂奔，他只想遠離一切，遠離學生、遠離學校裡的所有人，他此刻只想
找個人煙稀少的地方，好好的痛哭一場，雖然話是那麼說，但畢竟還在上班期間，總不能
真的跑出校外，因此她朝著操場的方向而去，才早自習而已，不管是操場跑道、十字花圃
、還是更遠一點的籃球場，都不見半個學生，此時全校學生應該都在教室早自習吧。
她步伐稍緩，繼續走著，穿過了兩個籃球場之後，來到學校最西側的體育器材室前的草皮
上坐著，她將哭泣的臉，埋入曲起的雙膝之中，雙手手臂枕著額頭，她蜷曲著、哭泣著，
就像是個無助的孩子瑟縮著。
「老師，你沒事吧！」突如其來的聲音，令黃憶如顫了一下身子，是班長的聲音。
她吸了吸鼻水，抬起憔悴的面孔，左臉還留著一個紅腫的手印，「育誠同學……剛剛謝謝
你，幫我擋住洪先生。」她勉強鼓起精神，向著班長致謝，但淚水依然藏不住。
「不用謝！這是應該的！洪正元他實在太無法無天了！」班長緊蹙眉頭，看著原本光鮮亮
麗、人生充滿希望的實習老師，竟變得如此憔悴疲憊，著實不禁唏噓，「老師……」班長
也不知道從安慰起，只好就這麼靜靜的坐在老師身邊。
黃憶如擦拭了淚水，勉強撐起笑容，「真是失態了……育誠同學我沒事的，快點去上課。
」
「老師，我們一起回教室吧！洪正元應該不敢再鬧事了。」班長如此寬慰著，就這麼將黃
老師一個人放在這裡，他實在不放心。
「我不是怕洪正元，我只是覺得很……疲憊。」黃憶如深吸了一口氣，接著說道，「我很
懷疑，自己是否還可以勝任教師的職務，我覺得夢跟現實真的好遙遠。」言及此，又不禁
滴落了一滴淚水。
「我覺得……自己是個很失敗的老師，才剛接下實習老師的職務三個禮拜，就跟學生起了
衝突、還被家長責打，得罪了身為家長會長兼金主的洪正元，更是讓學校難堪，就連其他
教職員也當我是個惹禍精，離我離得遠遠的。」黃憶如垂頭喪氣，語氣悲切。
「可是我覺得老師做的很對！」班長輕聲說道，「你是個很有責任感的好老師，你跟其他
老師不一樣，不害怕洪家的勢力，堅持洪婉妤要為她所做的錯誤悔改致歉，這一點我很佩
服。真正犯錯的，是洪婉妤她們那群太妹。」
以洪婉妤為首的那四個人，除了歐陽萱之外，聽說都是從國中就認識的好友，她們自新生
入學三個禮拜以來，每天不是上課藉故到戶外遛達、就是戲弄那些比較孤僻的同學，目無
尊長更是家常便飯，幾乎可以說是在學校橫著走的一夥人；
一直到黃憶如正式接任了一年三班的實習工作之後，就更加變本加厲，不過說來也是，就
連正職的教職員，洪婉妤她們都沒看在眼裡了，更何況是實習老師呢？欺負陳麗的事件只
是一個引爆點而已，在這之前，洪一行人早就屢次故意在黃老師的課堂裡惹事生非，蓄意
作亂了。
想來也是黃老師對她們的無理取鬧已忍無可忍，再加上無辜的陳麗遭受欺負，所以才會如
此訓斥洪婉妤，卻未曾想到洪婉妤竟會因此自殺？！
「另外，當時洪正元要求老師你要處罰陳麗、信安跟文龍時，你也斷然拒絕，保護自己的
學生，我真的覺得，你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老師。」班長發自內心的說著，黃憶如靜靜側
耳傾聽，情緒逐漸平緩下來。
「我希望你可以堅持自己的路，不要輕言放棄！就跟我之前說的一樣，無論如何都要排除
萬難、堅持下去，莫忘初衷！」班長如此寬慰，為了那樣的太妹跟怪獸家長，而放棄自己
的前途，實在是太不值得了。
靜靜的聽著育誠口中如此熟悉的安慰，也許是因為那是出自於貼心的學生之口，又或許是
因為那些話語，跟故人對自己的鼓勵與支持極其相似，總是能在最寒冷無助的時刻，點燃
自己心中的溫暖。
她閉上雙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又吁出一口長氣，調整自己的狀態，將情緒平緩下來；
是的……不可以再哭了！讓學生來安慰自己，也真是夠失態了！不能再懦弱下去，要排除
萬難、堅持下去！
「謝謝你！真的謝謝你，育誠……」黃憶如原本黯淡的眼神，像是露出了些微曙光一般，
恢復了些許神采，眼眶裡不再盈滿悲傷，而是帶著些欣慰，看著眼前的學生……成為老師
，最大的幸福就是獲得學生的喜愛與肯定吧！
「說出來也不怕你笑，我父親家教很嚴格，從小到大，都沒有機會交到什麼朋友，能和人
這樣聊心裡話，我覺得很開心、也覺得釋懷不少。」她笑顏逐開，如此笑談。
「不用客氣！能夠成為老師的朋友，我覺得很榮幸。」育誠展開一抹陽光般和熙的笑容，
「老師，那快要朝會了，我先回去教室嘍！要打起精神來喔！」見老師的神情恢復平緩，
育誠才放心的站起身，在黃憶如的微笑與目送之下，往教室的方向而去，還回首揮了揮手
。
她拿出皮夾裡的那張，總是能支持著她走過任何困難的，男友最後的身影留念，「真的就
跟你說的一樣呢！」她漾起一抹深切笑容、破涕而笑，「『有時候……學生反而是我們的
老師！』……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