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習慣

作者: normal666 (normal666)   2015-05-30 10:2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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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32歲的夏天,阿嬤去世了。
知道阿嬤在加護病房,是安養院的看護打電話來的,雲腦中一片空白,馬上衝往醫院。當雲到達醫院時,阿嬤早已失去意識,靠的是呼吸器和強心針維持生命現象。看著躺在加護病房病床上的阿嬤,突然覺得床好大,阿嬤好小,阿嬤像消了氣的氣球,捲縮在床上,好像又回到嬰兒的時候。最後爸爸依照傳統,決定將阿嬤送到家中,等待死亡,一切都很快,沒有多久的遲疑。阿嬤的後事也辦得很快,傳統的頭七到七七四十九天需要辦的法事都濃縮在短短幾天辦完,說是為了要配合現在人時間不夠。一切都好像在作夢一樣,沒有確實的感覺。
***
自此之後,一切都好像斷了線的風箏。
雲喪假後第一天上班,鬧鐘依然準時響起,起床,漱洗,一切如昔。雲依照往常一樣搭捷運上班,搭捷運前到早餐店買早餐,早餐店老闆娘也與以往沒有甚麼不同,依舊非常忙碌,只是為什麼她身上有一團半透明淡藍色的物體,形狀似貓,附著在她的肩上,雲揉了揉眼睛,沒有消失,真的應該好好去檢查眼睛了,雲決定趕快離開,去搭捷運。捷運上的人們也跟往常沒有甚麼不同,划手機的划手機,睡覺的睡覺,但是~同樣的情況又來了,為什麼他們的身上都附著著各式各樣不同形狀、顏色和大小的半透明物體!!??
車上一個年輕女性,鮑伯頭,穿著淺藍色緞面襯衫,白色窄管長褲,高跟皮鞋,拎著公事包,她的胸前攀著一團半透明灰色的物體,過了一會兒,灰色物體竟散了開來,變成一隻一隻的小蜘蛛。
一個高中男生,手臂上掛了一隻紫色的猴子,這隻猴子好像有重量,在牠擺盪的時候似乎影響著高中生專注力。
一個中年女性,中長髮,穿著亞麻色襯蕾絲邊棉質上衣,靛藍底白色碎花長裙,平底涼鞋 (蟑螂鞋),肩掛皮包,她的嘴到右臉頰,附著了一團狀似螳螂的物體,當她對手機每講一句話,螳螂就揮舞著牠的鐮刀刻著她的嘴角,她嘴角的紋路似乎又更深了一層。
一個中年男性,挺著肥肚,白色襯衫,西裝褲,提著電腦包,肚子上包圍了一隻半透明白色的蠕蟲。
我眼睛壞了嗎?我瘋了嗎?雲想。慌張。今天不只要去檢查眼睛,還要去收收驚!但是,事情並沒有結束,似乎越來越過分,街上,牆上,水溝中,偶而會出現這些東西,不過很快就消失了,但是附著在人身上的物體似乎比較固定,有時候甚至雲親眼看到有在變大變清楚的趨勢。當雲終於撐到實驗室後,希望這一切都是夢,但是當他看到實驗室的夥伴阿明,實驗袍上竟然捲曲了一條蛇,蛇束緊阿明的腰,吐信,阿明似乎有些痛苦;老闆從牠專屬的辦公室小空間走出來後,一邊對雲說話,而他光禿禿的頭頂上的一隻棕色老鼠一邊正在對雲微笑,還向雲比手畫腳吱吱喳喳~雲瞬間崩
潰,要去檢查了!雲用自己最後的意志力開口向老闆請假,逃出實驗室,招車到醫院。
計程車司機很喜歡聊天,說他老婆只幫他生了三個女兒,一個兒子都沒有孵出來;現在的政府太無能,社會太亂,年輕人太草莓~BALABALABALA~雲有一搭沒一搭的應和著,一邊把臉轉向窗外避免注視著他的背後,因為他的背後布滿了黑色發亮的甲蟲。每當司機抱怨一件事情,他背上原有正在蠢動的甲蟲更像欲求不滿般拼命繁殖,新的小甲蟲像洪水一樣一波又一波從舊甲蟲背後湧出,瞬間變大,亂爬,而司機也像感覺到有東西在他身上,到處亂抓,很不舒服。一停車,雲就把錢丟給司機,顧不得找錢就開門跳下車。
當然,醫院中、醫生全部都這樣,附著各式各樣不明物體。但是結果出來,雲的眼睛檢查卻是正常!
***
雲漫無目的漫步在街頭,眼睛盯著腳前,不敢亂瞟,深怕又看到甚麼不該看的東西,但是沒有用,物體還是不斷困擾著雲,快瘋了!但是被物體附著的那些人大部分倒是沒甚麼反應,只是偶爾皺一下眉頭,想要把物體甩掉,但是徒勞無功。到底自己是怎麼了?精神錯亂嗎?
突然,雲轉進地下街的時候,有一個聲音叫住雲,雲回頭看,原來是一個算命師。算命師坐在路邊的小桌子旁,開著小黃燈泡,大概五十來歲,長的像豺狼一樣,有一雙銳利的眼睛,嘴角帶著微笑,叫住雲。
算命師:年輕人,我知道你有甚麼事情喔!
(雲平常都不會理會這種人,但是今天發生的事實在太奇怪了,雲需要有人安慰,所以索性走回去,在算命師身邊坐下來。)
算命師:你別說話,讓我猜猜看,你是不是看到奇怪的東西了?
(雲點點頭)
算命師:我要告訴你,這都是真的。這些"不乾淨的"吸取人類的念頭維生。當念頭愈大,這些東西養得愈好。
雲:那他們到底是甚麼?
算命師:它們就是人的念頭,它們其實也沒有確定的形體,你會看到實際上的形體其實也是你的執念~
雲:那他們會不會害人?
算命師:會不會害人?我先問你,你的老闆是不是頭髮快掉光了,腦袋也變得像老鼠,吱吱喳喳,汲汲營營,整天繞圈圈。你的同事是不是身體越來越不舒服,快要胃潰瘍了?如果他再陰險一點、再耍一些手段養這條蛇的話~
雲:我怎麼會看到這些奇怪的東西?我要怎麼辦?
算命師:你阿嬤托我來告訴你,放寬心,就順著事情發展就好。
雲:你認識我阿嬤?可是我阿嬤剛過世…
算命師:對,我知道,但我不能再說下去了,"另外一些東西"會有意見。
雲:好吧!就算這樣,假設你有通靈的能力,可以請你告訴現在我該怎麼辦嗎?
算命師:你必須自尋答案,因為這也是她所希望的。不過我可以再告訴你一件事,你看看這裡。
算命師拿出一面鏡子,遞給雲,雲接過鏡子往鏡子後往裡面看,鏡子裡面有他的臉,沒甚麼嘛!等等,背後怎麼有東西?雲稍微側身,努力瞧清楚,赫然發現,他背上怎麼有一隻熊,牠的頭正伸到雲的頭旁,想瞧瞧雲在瞧甚麼。
雲拼命想把熊的頭推開,拼命想把牠甩開,但是徒勞無功,雲抬頭看算命師,算命師竟也消失無蹤。雲把鏡子用力甩開,想要把這一切從心中抹去,但是來不及了,一旦意識到自己身上有東西之後,這些東西就一直在那,怎麼甩都甩不掉。
雲突然湧起一陣胃酸,原來這一段日子以來感到這麼疲倦是這回事,雲想起生活上種種、與父親關係、對阿嬤的思念,忍不住啜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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