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http://wh.reddit.com/r/nosleep/comments/386too/my_friend_from_a_mental_health_
ho
正文:
如果你們看到我在上篇文章的回覆,你們會知道我打算去探訪阿塞爾,並看看他有什麼話
要對我說。
而這家『精神病院』──正如部分讀者所說的,不是『瘋人院』──其實才距離我的學校
不到10分鐘的路程而已,而且恰好位於我回家的路上。
每每經過,我總是認為自己會停下步伐,進去看看阿塞爾過得怎樣。可是渾蛋如我,在這
次會面之前,居然也只去探訪過他一次而已(那次經驗我在最後一篇文章會提到)。
我單純只是無法忍受那個環境──包括他的吼叫聲,以及院裡獨有的氣味,來自那個地方
的一切都令我焦躁難安。
處在這種環境下,根本足以把任何一個正常人逼瘋。
這次經驗也不比之前好。過於友善的接待員(我認出她的聲音,正是當初打電話給我的那
位),色調不自然的白牆,還有其餘病人直視的目光,都讓我緊繃的神經遲遲無法平復。
接待員告訴我,我要找的房間就位於走廊盡頭深處。而我也清楚記得──這確實就是阿塞
爾的房間,就跟一年半前的位置一樣。雖然這次,我已經沒聽到他那響徹整條走廊的尖叫
聲了。
在我打開門的當下,我完全無法預測可能會發生什麼事。
會看到一副阿塞爾曾經駐留過的空皮囊嗎?或者是其他更為可怕的東西?過去這一年多來
,我總是像是置身恐怖遊戲一樣,無時不刻都提心吊膽著──所以你可以知道,當下我也
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
但是,當我打開那扇門時,我卻只看到如同兩年前那樣,曾經令我無比熟悉的阿塞爾。事
實上,當他一轉身並且與我四目相交的當下,我就沒看到過去那雙內涵複雜的眼眸了,那
雙眼底不再承載著數千條爭相控制一具軀殼的靈魂。
我看到的就是他,我最好的朋友。
他舉起手,向我揮了揮並問道:「怎啦?」
而這就是過去兩年來,從他嘴裡說出的唯一一個我能聽懂的單詞。但現在,卻換成我喪失
組字能力了。某種異樣的情緒自內心深處噴湧而出,讓我支吾不出所以然來。
阿塞爾盯著我好半晌,或許也正在琢磨眼前這20歲的男人究竟是不是他最好的朋友。
「真他媽的狗屎。」他說,並在我冷靜下來後遞給我一張椅子,「兄弟,這段時間裡沒有
我待在你身邊當你屁股的護花使者,有發生了什麼事嗎?」
當下我並沒有回答──因為我依舊無法好好措辭。我該如何概括這兩年來發生的一切呢?
或者又該怎麼解釋我曾對他做了什麼?
不過,看來我也不需要多作解說。
「這不是你的錯。」像是過了一小時之久,阿塞爾主動開口說道。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該因
此感到鬆了口氣,原來他已經都知道一切經過了。
所以我必須感謝你們這些reddit網友們,提供了我可以與他繼續對話的話題。「你是真的
阿塞爾嗎?我的意思是,是我曾……是我長久以來認識的那位?」
此時的我還是很害怕。因為就像你們提過的,萬一這個「無堅不摧」的阿塞爾不是我記憶
中『原本』的他呢?如果他不在『裡頭』……那我又該作出怎樣的反應?我不能只是屁股
拍拍逕自離場吧!
感謝天,阿塞爾並不打算對這個問題多作遲疑。「你這麼說就太傷人了,艾瑞克。我花了
兩年才終於保持住清醒狀態,而你居然不能認出眼前這位你認識了足足18年的人?真假啊
艾瑞克?你在說笑吧?」
我卻依舊一臉茫然。「那你是怎麼……」
「談判。」阿塞爾只是毫不在意的聳聳肩,但我持續死盯著他。
「怎麼?我看起來不像能順利擊敗我身體裡那群傢伙,對吧?那裡熱鬧得簡直就像個城鎮
,不過我們的最高統領同意把身體的主控權還給我──嗯,你知道的,『原本』的我──
這對你來講也許不大好理解。但我們花了足足兩年,才把那些神經病們搞定。這還真他媽
的棘手。」
「神經病們?」
「對啊,還要說服那些在另一個平行時空討厭你的那些人,告訴他們你在這個時空並不是
那麼機歪。尤其是傑西。天啊,他實在有夠恐怖的。」
好吧,我很迷網。我的大腦甚至沒辦法分析他說的每字每句,也不曉得他為什麼要對我說
這些話。
好在,阿塞爾也有注意到我的異樣,他歎了口氣靠在床上。「你聽過平行宇宙,對吧?」
我眨眨眼。「呃,你說像多元宇宙論?」
「當然,嗯,管它叫什麼鬼。沒那個閒功夫找那個合適詞彙啦,你別老是想這些。」阿塞
爾指指他的腦袋。
「所以我們現在要談平行時空,對吧?還有我們的世界是怎樣一個多層時間重疊的組合體
──而且每一個空間都有各自的相異性?」我點了點頭,但就像我不是一個電腦好手那樣
,我也不會是個科學怪人。而這樣的我卻出生在矽谷,這點還確實挺奇怪的。
「沒錯,由於你把相異時空裡不同版本的『我』強行濃縮到一個身體裡,就變成我現在這
副模樣。所以我體內的每個靈魂,其實都是不同版本的阿塞爾○○○(他講出他的姓氏,
但在此我還是替他保密),他們都來自不同時空、不同宇宙。即使我們全然是不同的人…
…我是不知道你在別的時空有哪些版本啦,但是艾瑞克,你在別的世界,居然有許多死敵
想對你抽筋剔骨、還有撕爛你的心臟耶。不過先聲明一下,我是沒打算這麼做喔。」
這算是哪門子的安慰啊。「所以你們大家……在你的身體裡建構了一個社區?」
「嗯……比較像是我們裏頭幾個腦袋比較清楚的,希望大家能團結合作,打造一個比較理
想的居住環境──尤其我們這數十萬計的靈魂還得同時住在同一副軀殼裡。不過我們不是
都一樣叫作『阿塞爾』嗎?所以我們必須找出另一種識別方法來區分我們。像是我,就代
稱作『擁有者』,你也懂得,畢竟我曾經是這副軀殼的主人。但大部分人的名字還是都有
重複──像我第一個對話的人就叫作『湯姆』。而這些靈魂裡頭確實有少數人是天才──
例如被我們稱作科學怪人的『哈伯』。」
「哈伯?……你指的是那個神經病?」
「是的,但這不是重點。總之,這裡有任何一種你可以想像的版本的我,也有少部分腦袋
有問題的傢伙。例如,連環殺手,精神病患,或者之類的東西。但值得高興的是,我身體
裡絕大部分的『我』都是精神正常的。」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所以簡單來說,你是阿塞爾,是我熟悉的那個阿塞爾吧?」
阿塞爾瞪著我。「好吧,如果你想要無視我剛剛講的那些重點,是可以這樣理解沒錯。」
聽到他這些話,我的心中終於燃起一絲希望的火苗。所以一切都還是有轉機的。對於我們
來說,該怎麼說好呢,他終於再次回歸『正常』了。就算所謂的『正常』是指他現在這副
模樣。
我嚥下了一口唾沫。「……那目前有多少個你在你的身體裡?」阿塞爾不解地眨了眨眼,
我只好繼續問道:「我的意思是,現在有多少個『阿塞爾』住在你的身體裡?你說那是一
個無限重疊的世界,所以說……」
阿塞爾似乎不像我一樣,對這個問題感到困惑。「阿災。有些天才正在設法計算。我個人
認為現在應該有五十萬個了吧。但大部分的我們在個性或各方面都挺相似的,所以在最初
的幾個月情況還沒那麼糟。」
五十萬個。我居然把五十萬個靈魂濃縮進一個阿塞爾的軀殼裡?我連在聊天室裡都沒辦法
同時間應付這麼多人!
「所以你試圖區分出所有人,」我替他下結論道:「用這兩年的時間。」
而阿塞爾下一句話卻嚇了我一跳。「更確切來說,早在一個月前我就能掌控好一切了。所
以我可能很快就能離開這裡了。」
我盯著他。「一……一個月?而這麼長的時間裡,你卻從沒打算提前告訴……」
阿塞爾連忙舉起他的雙手。「喂、喂,前陣子我還有很多事要忙,好嗎?我的喉嚨這幾天
就快痛死了,連輕聲說話都辦不到。除此之外,這段時間除了你以外也沒有其他人前來探
往我。我根本沒辦法跟任何人說啊。」
我實在無法認同這句話,雖然我嘴上仍舊沒有明確表態。但思及我曾對他做這些事,他不
想見到我也是可以理解的。「那你為什麼現在又想見我了?」
「好啦,我這不是才要說嗎。」阿塞爾拿起他放置在桌上的一張紙,並將它交給我。上面
記錄著一些鄰近我舊居的地址。
「我不是說過我身體裡有些人很聰明嗎?」當我看著這張紙,阿塞爾在旁一邊解釋道:「
我們想到一個方法,可以讓大家回到原本的軀體裡。但重點是這個方法……」我緘口莫言
,而他繼續說道:
「我們需要你的協助。」
在聽到這句話的同時,我整個身體呈現僵直狀態。自從那次聊天室的談話之後,我就開始
厭惡那句話了。第一次聽到這句話時,我還恐慌症發作,即使那時只是我的室友希望我能
幫他搬一些箱子而已。
「為什麼?」
阿塞爾又嘆了口氣。「因為你是這件該死事件的始作俑者啊,忘了喔?誰幹的好事就該誰
來了結。」他指了指這張紙,「我在後天有個離開這棟大樓的計畫。我們可以約在那天中
午碰面,然後我會跟你解釋多點細節。」
我看著手上的錶──嗯,訪談時間也差不多了。「好吧,」在把紙收進皮夾的同時,我聽
到自己這麼說。「那就約在中午了。」
此時一件糟糕的事在我腦海一閃即逝,我眨了眨眼。「呃,阿塞爾。」他無辜的望著我。
「你的……」我嚥下口水,「你的父母已經去世了,死於兩年前那場車禍。」
我不知道為什麼當時我要這麼說。畢竟,他也才剛回復不久──雖然已經是一個月前的事
了。但我為什麼還要逼迫他記憶起更可怕的事呢?我不曉得,但在當下,我認為讓他早點
知道實情會比較好。
「噢,讚喔!」阿塞爾沒有與我四目相交,「我大概知道啦,難怪醫生都沒提到我的爸媽
。」
我嘗試從他眼裡讀出些訊息,或許是些憂傷的色彩。但他的眼底卻空無一物。沒有任何
情緒──什麼都沒有。
所以想當然耳,我也察覺此間的異樣。畢竟阿塞爾以往與他的父母關係是很親近的──從
出生開始,關係都一直都非常好。
但在這之後,我們就沒多作交談了。護士走了進來,告訴我們訪客時間已經結束。所以在
訪
客正式結束前,我又給了阿塞爾一個的大大擁抱。
站在病院門口,我仰視著整座建築,以及
這座建築的最頂樓處。這實在太好了。阿塞爾還好好的待在哪裡。而且是原本那個阿塞爾
──我所熟悉的那一個
。而且他已經取得一個方式,去解決與修復那些我曾搞砸的糟糕事。
我將手伸進口袋裡,打算拿出車鑰匙,但同時,我也摸到了阿塞爾剛剛給我的那張紙。嘆
了口氣,我將那張紙攤開。它已經皺巴巴的了──所以我仔細將它撫平,然後冷不防的打
了個寒顫。
我還沒看到紙張背面阿塞爾原先要我看的部分。因為正面還寫著其他的東西──以一
個非常潦草的字跡來書寫。
他在說謊。
所以現在,我待在我的房子裡,待在我那陳舊的房間,並且持續盯著手上的紙張。正反兩
面的字跡確實都是屬於阿塞爾的──只是一個更加潦草,並且……絕望。
這是不合理的,如果阿塞爾想告訴我他自己正在說謊的話。也許這只是其中一個瘋子版本
的阿塞爾在胡言亂語、企圖嚇唬我。
但要是不是如此呢?
不管怎樣,我現在要先睡一場好覺。我猜我也只能明天中午再找阿塞爾問個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