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一定也覺得我在唬爛。」學弟的臉色很蒼白，聲音有點顫抖。
「說說無妨。」我聳聳肩，將攪拌棒輕輕放入咖啡上鋪陳的拉花之中。
他遲疑的看了我，我則帶著鼓勵的眼神。
「我在睡覺......」他雙手捧著那杯熱可可，雙眼不安又徬徨的望向四周，「我躺在
我套房的床上，很像夢......但不是夢，我感覺臉突然癢癢的.......」
「嗯？蟑螂？蜘蛛？還是......」我漫不經心的聽他用破碎的字句敘述，嘴角揚起一
抹戲謔的微笑，「一雙腳？」
學弟的身子猛然從椅子上彈開，臉部表情因為受到驚嚇而扭曲著，熱可可也因為碰撞
力道之大，灑了一桌子。
「妳、妳、妳怎麼知道？」他一臉的不可置信，嘴巴都忘了闔起來。
「是一雙滴水的腳對吧？」我抽了幾張紙巾，擦拭著桌上的熱可可，語氣淡然，「你
以為人死掉以後，真的一切就都結束了嗎。」
「我知道我不該如此......」驀然，他整個身子癱軟在地板上，豆大的淚滴從臉龐滑
落，「如果不是她帶著他回來我們套房.......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推
她的！」
「你一開始就想殺了她不是嗎。」我的臉倚著手掌，不屑的笑了出聲，眼睛只是盯著
窗外，完全沒看他半眼，「我是不知道正常情侶，分手的時候會不會約在斷涯風景處談啦
！」
他在地板上哭的泣不成聲，還好這間２４Ｈ的咖啡館凌晨幾乎沒有人，店員似乎不想
惹事也不敢靠過來。
「我不甘心！」他突然起身，憤怒的對我大吼著，「我那麼愛她！她憑甚麼？我替
她作報告、她一句不想搭公車，我就每天騎半個小時的路程接她上下班......她憑什麼選
擇那個男人？」
我只是冷冷的看著他，不說任何一句話。
他怒瞪著我，不知道是怒我揭穿了他想隱藏的事情，還是又回想到她和客兄在他的套
房打砲的那一幕。
而我，終究只是冷冷的看著他。
突然，他鬆開了拳頭。
「明天我就去自首......」他像洩了氣的氣球，坐回了位子，臉上卻揚起一抹苦笑，
「是，是我推了她。」
我沒有要接話的意思。
「她公祭的時候，我把自己關在房門裡不敢走出來......」他的眼淚又突然開始流下
，「其實我們剛在一起的時候很快樂，我是她的直屬學長......她總是牽著我的手，問我
什麼時候要娶她......後來我要考研究所，脾氣越來越暴躁......」
我有點不忍，但還是僵著臉。
「她值得更好的人.....」他的雙手摀著自己的臉，語帶哽咽，「我常常想，如果我
沒有將她推下懸崖，那一切是不是都不一樣了......她會跟他在一起很幸福，而我也會找
到另一個女孩子......」
我只是靜靜的將目光移回窗外，有點感嘆的結局。
「謝謝妳......」他如釋重負的吐了口氣，站了起來，「我會去自首的.....這些話
我都不知道要找誰講......每天我都只是將自己關在套房裡......真的很謝謝妳願意聽我
說這些。」
接著他轉身，離開了咖啡館。
「死人也需要懺悔才能離開這個世界。」我喃喃自語，輕輕攪碎了拉花，「你以為人
死掉以後，真的一切就都結束了嗎。」
左手旁，報紙頭條。
『疑殺女友後畏罪自殺 男大生套房燒炭自殺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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