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時期不免俗的熱衷於許多社團活動,亦順勢遊走於社團間向友人搜羅了許多詭異
怪奇的故事,惟獨女友竟是一個都沒有,怪哉。
記得那是如今日這般的燥熱夏夜。
正值暑假開端,社團籌辦參與偏鄉小學的服務營隊已在前一日下午順利結束,我們帶
著慶功的心情,舉辦了簡單的烤肉晚會。
畢竟是群青春洋溢的大學生,眾人嬉鬧整夜,就著明皎月光、配著汽水可樂,圍了圈
隨意閒聊,不免俗的聊起了校園怪談。
一位平時嫻靜俗雅的女團員,一轉平時羞澀,神情專注的講了幾個讓人心驚膽跳的怪
誕故事。
她的語調時而低沉、時變高亢,又有時喃喃細語,讓人不由得屏氣凝神,沉浸在詭譎
的氣氛中。時隱時現的月光照耀下,她略帶微笑的臉龐顯得更為詭魅,幾乎像是帶了魔性
。
即便不過就是些尋常的校園怪談,透過她的言語卻顯得神靈活現。
雖然明瞭故事細節、曲折高潮與駭人之處,但那樣的口語怎麼也無法模仿,唯有她的
特殊方式才得以達到如此驚人效果。
時日久遠,她講述的許多故事我已記不清。
僅有一件發生在她弟弟身上的體驗能記得細節,或許是那個故事過於奇妙。
她的親弟弟似乎自小就有陰陽眼。
相似於淨眼、天眼通的形容,陰陽眼在台灣泛指了能看到亡者魂靈、不淨事物、非人
者的能力,有時甚至帶著能與神靈溝通的宗教意涵。
這種能力似乎與生俱來,而民間仍謠傳有開啟陰陽眼的儀式,俗稱「開天眼」。即便
號稱擁有陰陽眼的人不在少見,但對這類能與亡者交流能力的界限卻十分模糊。
從只能對環境略為感應到不舒服,以致能親睹亡魂鬼怪,與之交流、溝通的情況皆曾聽聞,想必並
非太過穩定的能力。
在我學生期間,亦曾接觸據稱能透過肉眼,辨別他人身上散發不同顏色氣旋的人過。
那位女團員的弟弟則近於前者,似乎是僅能些許感應的類型。
問題在於,她的弟弟僅曾幼小時候有過這樣的感應,隨著年紀漸長,那樣的能力也漸
漸消退。甚至多少是透過父母、孩時友人的敘述而穿鑿附會而來。照女團員的敘述,她那
性格本已有些輕浮驕縱的弟弟,更顯叛逆。
女團員的弟弟或許如她一般,有著張俊秀的臉吧?
身邊似乎總不乏年輕女子圍繞,或許也正因此讓他拋不下面子,更常以自身陰陽眼的
體質吹噓,亦總愛涉足鬼屋探險、夜遊這類場合,讓他姊姊也是煩惱不已。
某次他與學校熟友,夥同一群玩性高昂的大學生,準備在農曆七月時在學校嘗試通靈
遊戲。
熟識漢人文化者必然知道:農曆七月俗稱鬼月,逢此時節鬼門大開,陰間亡者藉鬼門
重返人間遊蕩,享受人間供品。據聞鬼月時誤觸亡魂的機率會大大提高,尋常家庭亦總認
真告誡孩童入夜後勿隨意在外遊蕩。
這樣的提議自誰何來無從得知。但這群人竟也是用心尋覓,找著了位於校園一角地下
室的無障礙廁所。
為方便身障人士使用,這類廁所通常佔了不小空間,那間無障礙廁所呈四方形頗為寬
敞,卻不知為何頂上空蕩蕩的未安裝燈座,或許是施工疏漏,總之校方遲遲未有動作。
那間地下室平素亦只做堆放雜物,雖有電燈,卻已燒壞而尚未報修,種種巧合而產生
了這合適的場所。
挑在這樣的時節、場所、與她弟弟的奇特體質,玩起通靈遊戲,他們的巧妙安排,不
知該讓人說是大膽或是魯莽得好。
女團員到是這樣形容自己親弟弟:不知死活。
他們要玩的即是惡名昭彰的「四人拍肩」遊戲。
起源於日本都市傳說的這項遊戲,不知何時起已於亞洲地區廣為流傳,或許因相較於
「碟仙」、「一個人的抓迷藏」等準備複雜的通靈遊戲來說,實行起來意外的簡單:四人
各立於房間一角,順著一個方向,第一人沿牆面行走至第二個角落輕拍第二人肩膀後取代
第二人的位置,第二人被拍肩後於是循著牆壁前進輕拍第三人肩膀,以此類推……不消多
說,這樣的遊戲四人是玩不起來的,第四人最終只會面對空無一人的角落。
但在那日本都市傳說中遊戲的四人,卻能持續拍肩至天色破曉,因此相傳此遊戲易招
來不知名狀之物,不存在的第五人混入遊戲之中。
或許仍有所顧忌,遊戲並非則於夜間舉行,而選於夕陽落日之時進行。
選定的四人站於廁所內,皆拿著手電筒,門外、樓梯上亦有人照看,一人接著一人直
至有日光燈管的一樓處,以避免突發狀況。號稱有陰陽眼的弟弟又在何處呢?
說來窩囊,他竟突然心生怯意,想站在門外持手電筒站崗,卻硬是被他那群熟﹝損﹞
友拖進廁所。
夕陽時刻,無障礙廁所內自然已趨昏暗,關上門後更難見五指。
門內門外、至樓梯上的人恐怕亦感受到那種莫名的緊張與亢奮。
裡內四人雖仍嘻戲笑鬧,或許也十分緊張吧?期待有某些非平常事發生的證明,又害
怕可能發生的事。
但在四人忐忑不安的狀況下,這遊戲還是開始進行。
「啪、啪、啪、啪……」
第一人的腳步聲從廁所一角傳來,停步不久後,步伐朝下一個角落前進。
「啪、啪、啪、啪……」
果不其然的,這遊戲怎麼都無法順利玩起來。
第四人總是在觸牆後開口告知,開啟手電筒確認位置後。遊戲流程亦重新開始。
而彷彿嘲諷人類這種無意義的舉動一般,始終未發生任何怪事。
夕陽已落,外頭些微的光源也更趨昏暗。但進行遊戲的幾個人早已沒了膽怯感,甚至
帶了戲謔的心態,亦從門外叫喚替換其他同學進入,這遊戲看似成了個普通的試膽大會。
進行幾輪後,號稱具陰陽眼能力的弟弟,經已輪到廁所門外顧門,依然毫無感應的他
甚至有些無聊。
廁所裡頭突然傳來了「唉呦」的輕歎與碰撞聲,弟弟於是叫喚了顧在樓梯上的人後開
門確認,只見三人正將其中一個學妹扶起,原來是那學妹跌跤在地上。
殘障廁所內空間雖說較一般廁所寬敞,卻也不至於讓人走路摔倒的程度,眾人起初只
覺得學妹過於粗心。
學妹起先只講說可能是腳步不平衡,以至鞋子突然絆到,尚未多做聯想。
雖然不以為意的繼續遊戲,但在學妹第三次絆倒在地上時,她已錯愕的臉色蒼白,不
敢再繼續進行下去。腳步一拐一拐的扶著牆走上樓梯,回到燈火通明的建築一樓。
「……還要再來嗎?」不知哪個人這樣問道,本想剛剛順勢結束的幾個大學生,也只
能硬著頭皮扯著「沒事呀,不然咧」、「啊就繼續呀怕了喔」這類的違心之言,互相推拉
著進了廁所。
想當然爾,想落跑的弟弟又被拖了進去。
「啪、啪、啪……」
聽著向自己而來的腳步聲,弟弟突然覺得某種不諧和感。
「!?」
緊接著有東西向他撲了過來,弟弟先是嚇了一跳後用手一扶,原來又是有人跌倒了。
幾個人立刻開了手電筒,外頭的人也把門打開。
他們起初有些疑惑於眼前所見,但隨之而來的,是腳底顫上全身的雞皮疙瘩。
那跌跤之人的步鞋已然鬆脫。
但鞋上繫緊的鞋帶,卻宛如是被以利刃一根、一根仔細削過一般,整排從中斷裂。
眼見這樣極度不自然的斷裂方式,包括弟弟在內的幾人不發一言,卻默契十足的縮擠
成一團退出了無障礙廁所,逃難似的離開了地下室,遊戲至此自然是不了了之。
這一日的事件至此暫且告一段落,參與遊戲的人之後似乎未曾聽說再發生有什麼怪事。
何以單指是這一日的事件呢?自然乃因地下室的事件,仍有著後續,且理所當然的仍
與女團員的弟弟有關。
絮絮叨叨了諸多繁雜,篇幅竟比料想中得要長了許多,為免過於壟長,餘下部份,就
暫且留待下次再繼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