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在某次的午餐閒聊中,自美術系學姊那聽聞的故事。
不論是工設、視傳或是美術,那類科系生活大抵近似,挑燈夜戰於系館的機會往往較躺上
家裡的軟床多。而美術系較特殊的部分,在於進入某個不知羞恥為何物的年紀後,極高機
率會進化出毫不在意他人眼光,將路邊各種可見廢棄雜物搬回老窩再利用的技能。
如果路邊見過年輕人神情專注的在被丟棄的家具雜物旁沉思、或是已乾脆動手翻挖,那大
概有八九成機率是美術科系。
那張沙發也是不知道哪屆學長撿回來,簡單處理後就直接擺在工作室,讓系上學弟妹使用
。
因為空間有限關係,鐵皮屋搭建湊合用的工作室,一邊是焊接機械、一邊又是木工器材,
環境實在不能說是挺好。那張可供休息的沙發,於是成了沙漠中唯一的綠洲般存在。
亦不知自何時開始,工作室漸漸傳出有不乾淨東西的傳聞。
那晚學姊正獨自在工作室內,忙著製作系展要用的版畫作品,打定主意要夜留工作室了。
熬夜奮戰了整晚,在接近清晨之時,她早已極度倦怠。學姊將工作室的門鎖上後,直接撲
倒在沙發上。
不知過了多久,學姊突然自夢中驚醒。
她第一件注意到的事,即是工作室門把轉動的聲響,以及門邊傳來男子低喃的聲音。
這種時間點究竟是誰會跑來?學姊仍迷糊中有些疑惑,發現自己整個人陷在沙發上完全動
彈不得。即便掙扎的想起身,卻怎麼也無法控制身體。
學姊持續聽到靠近門邊傳來男子低喃的聲音。音量越來越清楚,內容卻怎麼也聽不懂。
雖然想弄清楚怎麼回事,但因為沙發角度的關係,她始終看不到門口的位置。
「那妳怎麼辦?」
「又睡著了。」
「喔......」
既然怎麼也動不了,渾身倦怠的學姊,最後索性不理,將那含糊的男聲當催眠曲,乾脆的
繼續睡下去。
當學姊再次睜眼時,窗外已經陽光刺眼。
使她動彈不得的壓迫感早已消失,學姊起身查看,工作室的門鎖仍是鎖著的。
即便抓住常使用工作室的同學詢問,答案早已明顯:那日凌晨沒人進出過工作室。
「現在還是這樣嗎?」
「畢業後已經很久沒聽聞過了。說起來,之後發生了這樣的事......」
那間工作室依然時常有怪事傳聞。器械在夜晚突然運轉起來、有時聽到奇怪對話聲、或是
有人憩於沙發時被壓。
即便如此,也是偶有深夜獨自留於工作室時才會碰到的狀況。相較於生產作品開天窗的恐
怖壓力,這類怪事簡直被當作佐酒菜般的程度被無視著。
在學長姊的熱心宣導下,某個心思纖細的學弟因此惶恐的在工作室度過深晚。
正值交圖期限,但剛聽聞學長姊的遭遇而夜留工作室的夜晚,學弟怎麼也沒辦法專心畫圖
。
無奈下,他索性調好鬧鐘,想說先睡了早點在起來畫,整個人蜷縮在了沙發上。
「碰礑碰礑!!」
接近焊接器材附近,早已漆黑且無人的角落,突然傳來奇怪的聲響。
學弟嚇了一跳,自沙發上驚彈起。
學弟謹慎的開了燈查看,卻什麼都沒發現。
「碰礑碰礑!!」激烈的聲響再次傳來,卻是自天花板上。
驚魂未定中,他突然恍然大悟── 那不過是老鼠在天花板上開趴。
慶幸除了老鼠偶發的噪音,過了整夜,未再有任何怪事發生。
或許是老鼠的動靜終究吸引了貓的注意,工作室外見漸常能在夜裡撇見貓咪自窗外晃過的
身影,或自單薄外牆傳來的喵叫聲。
鐵皮屋頂、或是天花板不時傳來的碰礑聲也變得習以為常。
不知是貪食於老鼠、又或是否有人餵養,成日晃蕩於工作室外牆的貓咪,在不知不覺中也
多達了七隻。
說也奇怪,但打從那些貓咪出沒於工作室外牆,工作室內的怪異事件也停止了下來,未曾
再有耳聞過。至今那張沙發也繼續擺放在那,助人度過漫漫長夜。
「搞不好至今為止,都是老鼠的惡作劇呢。」學姊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