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一個渾厚的男聲。
男人回過神。
「抽完這根就走吧。」男人看向聲音的來源。
『我走不走跟你無關吧。』煙霧繚繞中，他的長相有些模糊。
地上的菸蒂提醒了男人，這包菸快抽完了。
是嗎，該走了？
彈掉菸灰，男人深吸了最後一口，再緩緩吐出。
『來一根？』遞出菸盒裡最後的一根菸。
人呢？
面前只有火車，噹噹噹地疾駛而過平交道。
＊
「媽，我回來了。」男人從小就習慣回到家先報平安。
儘管他已經很久沒有獲得回應了。
熟練的打了兩顆蛋，電鍋裡溫著的是數天前的白飯，
打開冰箱，看著兩把泛黃的青菜，男人笑了。
女人在方框中靜靜看著。
男人的臉映在廚刀上，沒三兩下功夫便把菜切好，
亮晃晃的光影讓男人想起，自己倒下的那天。
＊
「喂！」一個粗曠的男聲。
男人回過神。
男人兩手騰空，試著降低他的心防，
一句話、一個手勢都可能造成無法挽回的錯誤，
男人不敢輕舉妄動。
『聽我說，你先冷靜一點，沒事的。』男人的聲音很暖、很緩，很堅定。
『放開她，讓我代替她，好嗎？』卻又帶著一點害怕。
男人只稍稍近了一吋，
亮晃晃的光影。
新戴上的車長帽落下那刻，男人想起女人倒下的那天。
＊
「喂！」一個粗曠的男聲。
男孩回過神。
男孩眨了眨眼，斗大的淚流下來。
『媽咪！！！！！！！！』男孩尖叫。
男孩看著女人衝向自己，奮不顧身的。
亮晃晃的光影。
男孩看著男人倒下，也看著女人倒下，
然後，男孩跟著倒下。
＊
「喂！」一個渾厚的男聲。
男人回過神。
「你，死了。」看著眼前的人，覺得有些眼熟。
『...我知道。』男人打開電鍋，熟練的盛起兩碗白飯。
「為什麼不走？」
『等我媽回家吃飯。』餐桌上擺著簡單的菜餚。
「你媽早就死了。」
『我知道...』男人夾起青菜，放進對面的碗裡。
「為什麼不走？」
『走了，我媽回家找不到我。』舉起的筷子停在半空。
「困在這裡也沒有用，走吧。」
『走...？』
男人看向方框中那笑得燦爛的女人，失了神。
＊
「喂！」一個渾厚的男聲。
我回過神。
「發什麼呆啊？」學長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你去告訴第7車廂那個頭斷掉的男孩，該走了。」
自從我發現人死了以後，會不斷經歷以前的一些事情，
像一張DVD，最重要的時刻被保留下來，讓你能重播回味。
『走了，就再也見不到她了。』我抹抹眼，整理好情緒，
戴上帽子往7號車廂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