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我平復心緒，我這人有個特殊天賦──遇上危機時總是特別冷靜。
〈當然也可以歸咎於我並沒有真正遇上甚麼危機的經驗〉
手電筒掉的老遠，就著些微的光我抬頭看了方才經過的地方。果真如此，我確實是沒把
心神放在腳下的樓梯，但我這一滑並非只是我不注意，而是我踩上了未乾透的血痕。
血從下方一路拖行到樓梯的一半，接著完全斷掉。
所以如果肯定的一點是：下面才是第一現場。
我摸著樓梯，以坐姿的方式一格一格往下。手電筒的光斜斜照著那一大灘半乾的血，有
愧我的生物學老師，我不太確定人要流失品脫的血才會送命？但我想現場的血量足夠讓
一個嬌小女性脫水。
如果這是碧翠絲……不，根本就是碧翠絲，想必她已經死了吧？只是不管碧翠絲到這裡是
被人殺死還是意外死亡，她的遺體究竟在哪？
「媽的！交不到女朋友也無妨，我命格是帶煞嗎？」
說真的我不是那種「因為她不愛我我就要殺了她」的壞男人，既然不是，也不要讓我背負
起一種「因為遇上你所以死得慘兮兮」的罪狀吧？
我好不容易半坐半爬到了手電筒爬，撈起手電筒、撐起身，這間地下室非常小，大概是儲
物間的一半大罷了，我拿起手電筒細細照著那攤血，血攤的面積相當大，從地板凝聚再拖
行到樓梯，接著消失。
但即便我仔細環顧四周，都沒有任何屬於碧翠絲的物品，別說是她的遺體。
「該死……在眼皮下出這亂子……我們這生意已經夠慘澹，還來這招……」
喔，我忘了提我的第二個天賦，除了總是非常冷靜外我也非常自我，我不太會去設想別人
，我腦中大部分都是繞著自己轉。不過想想我悲慘而乏人問津的童年，這樣似乎合情合理
不算太過自私。
手電筒的光照到手錶鏡面形成刺眼的折射，我赫然發現現在已經快要十一點半。
母親快要醒來了！
我臉色刷白，如果說要懷疑誰與碧翠絲的命案有關，那必然是母親了！我三步併作兩步，
發狂似地衝回樓上。即便趕時間，我還是記得開門前要稍微研究一下有沒有旁人，不然我
這滿身血跡著實不好推託。
至於鍊條，我當然也記得要原封不動鎖上。
衝回寢室時很幸運一路上都沒遇見房客。
〈誰願意一早上都留在我們這怪裡怪氣的旅館？〉
我花費了一些時間沖洗，衣服則不抱任何能洗乾淨的期待，全都丟入壁爐燒個乾淨。
我十分確定自己不是兇手，卻要搞這麼一連串彷彿是兇手湮滅證據的舉動。
在我剛從浴室出來，一串急促的敲門聲便響起。明明熱水澡是如此滾燙，我卻依舊滴了幾
滴冷汗。
這個時候會是誰來敲我的房門？
才剛十二點，母親應該十二點後才會起床，她也不常來房間找我，如此說來到底是誰再敲
門？碧翠絲的亡靈嗎？亡靈應該是晚上才會出來呀！
我定下心神，穩住自己的呼吸步調，順便將邀間的浴巾繫緊。我不是殺人兇手，也不想當
個暴露狂。
甫開門，母親銳利如鷹的眼神立即襲上，她端著每天必然出現的雜菜湯。
「我在櫃檯找不到你。」
她的聲音無絲毫高低起伏，我本該習慣，此刻聽來卻是分外淒厲。
「喔……早上餐廳的燈壞了，我修了好一會，渾身臭汗所以抽空回來洗了澡。母親今天怎
麼那麼早起？」
「今天睡得比較好，所以早起了些。」
我明顯發覺母親今日的氣色較往年都好上許多，黑眼圈也沒有以往那麼深。雖然還是一如
往常的老態龍鍾，卻多了絲紅潤。
今日拜其好氣色，我才明白碧翠絲的推測果真不假。母親那深邃的五官與稜角分明的嘴唇
，如果將年歲抽去，年輕時真是名美人胚子。
那股紅潤氣色彷彿是解決了甚麼心頭大患後有的舒暢感。
「今天的湯。」
就算再怎樣風韻猶存，今日的我可不想與母親多處一秒，我抓緊浴巾，一手接過碗趕忙將
雜菜湯大口喝下。是罪惡感或者其餘不可言說的理由，我總覺得今天的湯特別的腥。
見我一乾而盡，母親帶著滿足的神情離開。
母親一離去，我整個人癱軟在床上。為什麼母親今日特別早醒？而且她的神情是我多疑了
嗎？今日的氣色確實格外紅潤。
是因為殺了碧翠絲的緣故嗎？等等，我已經確定兇手就是母親了嗎？雖然整間旅館的確沒
有比母親更可疑的人了，但所謂無罪推定論，在擁有確切證據之前，說甚麼也不該把母親
當成兇手。
況且如果母親真是兇手，身為打理這間旅館的人、她的兒子我，豈不是也很可
疑？
──老天，拜託別讓母親是兇手。
好吧！來假定一下，假如我是兇手，我殺害了碧翠絲……碧翠絲的遺體又不在案發現場，
我會把她藏在哪？不，這太多可以假設，我可以把她埋在後院，亦可趁月黑風高丟入海中
不然我們來假定凶器是甚麼？地下室那麼大片血跡……凶器應該不是那種吹箭甚麼，，更
不可能是毒殺。
兇手會不會還未將凶器丟棄？對！碧翠絲迄今也不過失蹤不出半日，兇手鐵定來不及處理
凶器與遺體。
如果我是兇手，我就要把凶器藏在我看的到、別人看不到摸不到的地方。
房間。
只是母親終日都待在房內，她從不准我接近她的臥房，如此我又有甚麼理由可以潛入去一
窺究竟？
我苦了整張臉，我需要一個契機，最好母親突然想要遠行，這樣我就有機會可以安全潛入
她的寢室。
我就在這紛亂而解不出頭緒的思緒中，將自己打點妥當，認分地繼續坐在櫃檯打發時間。
今日鎮上似乎有甚麼慶典？歡笑聲、砲彈聲不絕於耳。房客全出去湊熱鬧，旅館內空蕩蕩
。
一閒下來心思更為混亂，是真該找點事分散精神。
不如來研究一下食譜，免得又有哪個舌頭刁鑽的客人又對我的料理挑三揀四。手機開啟瀏
覽器，義大利是美食之都，不如來研究一下義大利料理？聽說麵餃好像沒看起來的難做，
或許我該試驗一下。
材料有雞蛋、麵粉、橄欖油……太好了，這些東西儲藏室都有，無須外出購買。
「我要出去。」
一道漆黑的身影閃進眼簾，我抬頭，恰好撞見母親疾厲的眼光。
母親終年穿著高領的黑色毛衣與長裙，將所有皮膚完全遮掩，今刻又套上一襲黑色披風，
像極了巨大的烏鴉。
「母親妳要去哪裡？」
這我還真沒頭緒，印象中母親是個連去鎮上買咖啡豆都懶的女人，她會去哪裡呢？我偷瞄
了一下她的雙手，除了穿著很累贅外，她的手上倒是沒拿多餘東西。
她絕對不是要去棄屍。
「我要去庫薩克那，煮湯的材料用完了。」
母親口中的庫薩克……應該是庫薩克嬸婆吧？那個在海岸旁開巫毒用品小店的親戚。那碗
湯果真加了奇怪的東西。
庫薩克嬸婆的小店到旅館再快也要半天的車程，母親起碼也要傍晚才能回來。天助我也，
恰好給了我足夠的時間搜查母親的寢室。
「母親慢走，替向庫薩克嬸婆問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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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小說確實有推理的成分在，但我保證絕對有超自然元素，其實裏頭已經有一些伏筆了
謝謝大家@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