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繼續趕路,一路上少女依舊緊抱著手中的盒子,吃飯睡覺都不放開。
晚上族長守夜時,發現少女靜靜地坐在火堆旁發呆,當然,手中依舊抱著那彩色盒子。
族長在少女身邊坐了下,看著火光輝映下少女的臉龐,高鼻厚唇,深刻的五官,妖異地不似人間該有。
"不問嗎?"少女的聲音有著彆扭的口音。
"問甚麼?"
"我從哪邊來?為何會出現在高原?交易的代價是甚麼?"
族長笑了,少女果然不是在這高原生長的人。
"在這高原流浪的人,只關心一件事,就是明天能否生存。"
"即使生存要付出難以想像的代價?"
"沒有比死亡更大的代價。"
少女也笑了......
"即使是別人的死亡?"
族長沒有說話,點頭默認。
族長的母親,來自一個非常遙遠的國度,怎麼來到這座高原已不重要,但他記得,幼時母親抱著他哄他入睡時,說過一個關於少女的盒子的故事。
美麗的少女,帶著一個盒子來到了人間。
神吩咐少女,無論如何都不可以打開盒子,但少女還是耐不住好奇打開了,在打開盒子的那一剎那,所有本不屬於人間的災難,憂傷,疾病就跑出箱子,漫佈在人間。
那少女就叫做潘朵拉。
仔細想,既然神不希望盒子被打開,為何又要少女帶著盒子來到人間?
族長決定不再思考,走一步算一步。
第二天,他們終於找到了水源,是一座非常大的湖泊。
但所有人,包括水源探測師都臉色蒼白,不敢置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這座湖,是鹽分極高的鹹水湖,在高原有死亡湖泊之稱......
死亡的絕望陰影席捲了他們,他們連責怪探測師的力氣都沒有,只是默默地坐在地上,看著天空發呆,靜靜等待死亡來到。
他們的存糧,不足以讓他們脫離死亡湖泊的範圍。
只有少女抱著盒子,沿著湖邊慢慢地踱步......
沒有人理睬她,少女緩慢地繞了大半湖泊後,似乎感應到甚麼,大聲叫喚!!
"從這個方向潛入湖中,下方有個涵洞,洞內有淡水和魚!!"
大家面面相覷,高原上長大的他們,根本不懂水底的世界,更不可能潛入死亡湖泊,少女的話簡直是天方夜譚。
"我說過,我要交易的,是你們部落的命脈!"
少女依舊笑著,但族長卻隱約覺得,少女懷中的盒子似乎有些躁動,而少女彷彿也很焦躁一般。
族長不再質疑,他們都是一隻腳踏入棺材的人,沒有事物可失去了。
他揪集幾位壯丁,往少女說的方向跳入鹽水湖,鹽水湖的浮力相當大,幸好周圍都是銳利的岩壁,他們可以攀著岩往湖底攀爬下沉。
沒多久,他們果然發現一個大型涵洞,他們趕緊游入洞。
洞內非常寬敞,雖然陰暗但視線勉強,因為呈碗公狀,將空氣完整保留,內部甚至還有個小型湖,有魚兒游動著。
看來這附近應該有條淡水脈,雖然大部分流入鹽湖,但仍有少許流入這涵洞形成活水,早期的魚兒就順勢游入而得以生存。
族長吩咐,叫人把魚兒全數抓上岸,再用密閉容器盡量儲存淡水。
雖然無法在此久留,但他們總算跟死神多爭取了一些時間......
族人欣喜若狂,簇擁著少女,把最肥美的魚肉遞給了少女,但少女拒絕了。
少女直直地看著族長,冷冷地開口。"交易,是需要代價的。"
"你要甚麼?"
"把你的妻兒推入湖中......"
少女開出一個不可思議的要求,無視所有人因為聽到這要求的憤怒,她把懷中的盒子抱得更緊了。
"你答應過,即使是別人的死亡為代價,你都想生存下去。"
族長握緊拳頭,他無法反駁,即使他們可以平安離開鹽水湖,之後的旅程仍滿是生存危機,少女的重要性的確大於他的妻兒。
雖然他不明白,為何少女要他的妻兒死,但他很清楚,如果不答應少女的要求,少女定會頭也不回地離開。
他可以賭,賭少女離開後他們可以順利找到據點,但何必呢?
族長的妻子感受到了族長的猶豫,慘澹地笑了,然後,她抱起了尚年幼的孩子,往湖泊衝去,跳入了湖中。
她沒有看丈夫最後一眼,因為她怕看到丈夫的絕情。
夫妻一場,她知道丈夫縱然猶豫,最後依然會犧牲她和孩子,既然如此,不如她自己抉擇,好過被無情地拋棄。
照理說,鹽水湖浮力非常大,她的身子應該會浮起來,但並沒有,族長的妻子和孩子跳入水面,激起了些微的水花,她們的身體竟然就這樣直直往下沉,彷彿被湖水吞噬一般,轉眼就回歸了平靜。
族長冷冷看著少女,無言地問,如此,妳就滿意了嗎?
少女輕撫著盒子,滿足地笑著......
"我果然沒有看錯人,放心,你的妻兒不會白死,我會讓你們這一支部落,成為這片大陸的王者。"
火光依舊照映著少女的臉龐,不知是否是錯覺,少女的身影似乎在天空屏幕上打出了一個極端巨大的影子。
亂世,有時出的不止是梟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