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間學校的每個班級,總有一對「春嬌與志明」的故事,他們有可能是班長與副班
長的關係、第一名與最後一名的關係、好學生與壞學生的關係,或是人與鬼的關係…
在她六十歲生日的前夕,收到了一封遙遠的信,她讀過的那間已經廢校的高中,要
辦一場同學會。因為記憶是如此遙遠,遠到讓她從塵封已久的書櫃中,翻出當年的
畢業紀念冊。
戴上老花眼鏡,有些人的名字她還記得,有些人的臉龐卻是怎麼樣也對不起來,就
在一頁頁的名字與大頭照中,她的手指尋尋覓覓,最後還是落到那個人的名字旁….
那一天,班導師帶了一個全班沒見過的男生走進來,他皮膚有些黝黑,一頭上了髮
蠟卻故意弄得狂放不羈的亂髮,然後一身卡其色的男校制服,眼神中難掩初來乍到
的新鮮感。老師讓他在黑板上寫下自己的名字-「薛志明」,並跟同學介紹這位是
我們班的轉學生,從台北轉來的,以後就是我們班的新同學。
這男生個頭高,於是讓他坐在最後一排,並交代班長說道:「于春嬌,等下社團活
動課,妳先帶這位新同學去認識學校環境…….」
老師話還沒說完,台下不知哪個天才已爆出「志明與春嬌」,並跟著唱起五月天的
成名曲「我跟你最好就到這,你對我已經沒感覺,麥閣傷心……」全班high成一團
唱個不停,于春嬌的臉卻像五月的蘋果這般羞紅,一直到老師板起臉孔,全班才安
靜下來…..
關於「春嬌與志明」這個老梗,當年最早是張菲曾經主持一個節目「歡樂一百點」
,節目中有一個單元叫「春嬌與志明」,再加上剛好那一年五月天又唱紅了這首歌
,因此當時班上只要有人叫「春嬌」或「志明」,一定會成為被挖苦的對象,偏偏
他們班上春嬌與志明都到齊了。
春嬌本來就不是挺鍾意她自己的名字,總覺得怪俗氣的,無奈是阿媽取的,鄉下這
樣的小地方改名字是大事,而且阿媽還在豈敢說改就改。
本來漸漸也習慣了,但沒想到哪壺不開提哪壺,班上無端多了一個志明來配對,只
怕以後同學一定常拿這跟她開玩笑,她本來就生性害羞,這下更不知該如何應付了
,於是心底打定主意,「以後一定要跟他保持距離才行。」她回頭看一看薛志明,
只見這男生倒是對於班上同學的玩笑見怪不怪,還一副滿受用的樣子,一雙大眼睛
正好看向她,一臉興高采烈地對她揮揮手微笑……..
「噁心的怪喀…….」于春嬌心底罵道。
下課時,于春嬌雖然不情願,但也不敢違背師命,只好找了幾個姐妹淘,帶著薛志
明介紹這所學校的幾棟建築。雖然是名不見經傳的私立高中,卻好歹也是一座有點
歷史的老學校,後面挨著一座小山坡,山上有一個家祠,聽說是某位校董的祖堂,
整座山將靜謐的校園環繞…….
他們一前一後走著,因為薛志明還沒有校服,所以穿著原來學校的制服,在人群中
顯得格外突兀,一些不明就裡的人甚至以為是于春嬌的男朋友,竟然在眾目睽睽下
公開在校園中漫步!
于春嬌雖不算是校花,但卻是那種會讓人想再多看一眼的女生,一頭清湯掛麵的學
生短髮,一張精緻的瓜子臉,與一雙水盈盈的少女眼睛,在學校自是不乏暗戀與追
求者。因此她和一個外校的男生走在一起的事,立刻在下課時傳了開來。高二義班
一個挑明要追她的大尾學長李明雄,遠遠在四樓走廊上看到了,眼睛都快凸出來罵
道:「幹!跟我馬子走在一起, 去給我查清楚那外校的噗窿共是誰?」
早有人去他們班打聽清楚了,便回道:「聽說是轉學生,今天才來,好像是從台北
轉來的!」
「轉學生?」兩手直插口袋的李明雄,朝樓下啐了一口後說道:「走,去摸摸他的
底!」
這時,于春嬌已帶著薛志明走過操場,邊說邊介紹這一棟有什麼教室,那一棟是什
麼大樓。他對這陌生的校園倍感興奮,同樣的,于春嬌身旁的那些手帕交,也對這
看來頗有個性的新同學好奇不已。
「誒,你不是讀前幾志願的好學校嗎?為什麼會轉來我們學校啊?」其中一個女生
問道。
「家裡有點事,所以就從台北搬到這啊!」薛志明說道。
「那你是我們這裡人嗎?」
「我媽媽是啦,小時候常跟我媽回外婆家住,以前就知道有這所學校,但從沒想過
有一天會來這裡讀,真是太幸運了。」
「你這麼喜歡我們學校噢?」于春嬌也好奇問道。
「是啊!能夠男女合校,真是太幸福了。YA!」薛志明比了一個勝利,一臉笑得合
不攏嘴。
這話聽得一旁女生呵呵發笑,于春嬌也對他的直率感到傻眼,心底笑道:「所以他
剛剛被開玩笑也一副很開心的樣子,原來是因為這原因啊!」
接著薛志明好奇問道:「那你們都是這裡人嗎?班長,妳也是嗎?」
其中一個女生似乎聽出了什麼,刻意高聲說道:「哎喲,明明就是只想問于春嬌,
還把我們拖下水!」
她這樣一說,于春嬌的臉又紅了,薛志明也趕緊打哈哈說一些不相關的帶過。後來
他們走到一棟格外老舊陰暗的大樓,于春嬌介紹道:「這裡就是我們學生社團的綜
合大樓。對了,你以前在學校有參加社團嗎?」
「有,我會國標舞,以前還差一點被推選為社長!」
「真的還假的!你會跳國標舞喔,感覺好帥噢!」周圍的女生頓時投以欣羨的目光
,但卻又不禁好奇問道:「你說差一點當社長?那倒底是差哪一點啊?」
「差喔,差在我們學校是男校,根本沒有國標舞社這一點。」周圍的人一聽,先是
一怔,然後又是你看我我看你,等到反應過來時,更是一陣爆笑罵道:「原來你在
耍我們,根本就不是什麼國標舞社嘛!」
一行人就這樣嘻嘻哈哈地走過綜合大樓深幽的長廊,經過無數社團的門口,年輕的
笑聲和門內鬧哄哄的社團激烈共鳴,直到快走到底時,于春嬌周圍的姐妹淘突然全
安靜下來了,只是低著頭快步走過一扇門前,這種異樣的氛圍也感染了薛志明,他
瞄了一眼,只見門旁的窗戶用黑色的壁報紙貼滿,喇叭鎖的鎖頭積滿了灰塵,整個
門片與窗紗有一種塵封多年的晦澀感……….
雖然他感覺這間社團教室裡面一定有什麼故事,但是當下卻沒有明問,只和身旁的
于春嬌一樣,一句話也沒說,快步地離開這…….
遠離了那扇陰暗的門 ,像走出一片低氣壓的烏雲,頓時豁然開朗。幾個女同學也紛
紛去到各自的社團,此刻只剩下春嬌與志明他們兩個,他想起剛剛那房間,於是問
道:「班長,剛剛我們經過窗戶被壁報紙貼住的房間,裡面那是什麼教室?」
于春嬌被他突如其來這樣一問,面色也顯得有些為難與不安,正左思右想該如何回
應時,忽然身後傳來一個聲音說道:「你想知道那是什麼教室嗎?新同學。」
他們回頭一看,只見說話的人留著一頭中分挑染長髮,穿著一件鬆鬆垮垮的泡褲,
上衣制服也被了拉出來,兩手直插褲口,嘴上叼根菸,一副屌兒啷噹的模樣。
說話的正是李明雄,帶了一票狐群狗黨堵住他們的去路。于春嬌見到了李明雄,比
看到鬼還厭惡,於是便對薛志明說道:「我們學校差不多就是這樣了,我要先回教
室去了,再見。」然後便走回原路,寧可再經過剛剛那間低氣壓的房間,也不想與
李明雄這幫人有任何瓜葛。
「喂!」李明雄叼了一根菸叫道:「那教室的事,當時在地方上鬧這麼大,你卻不
曉得。我看你應該是外地人吧!」
這時是社團活動課,免不了有幾個學生在那邊經過,人多嘴雜的,李明雄於是說道
:「新同學!我們去廁所聊聊吧…..」說完,一群小嘍囉立馬稱職地圍了上來。
薛志明見這狀況,知道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但他也不是沒見過風浪的人,於是
便脫口說道:「那走啊,帶路啊!」於是一夥人便往廁所那裡去。
待續........
寫在後面:
有一次,和同事去唱歌,有一個人點了「五月天」的歌。我聽著聽著,聽出一些飄
飛的畫面,一段關於遺憾的心曲.…….當時〈國師〉快進入結局了,本來接檔的是
另一部規模宏大的創作,但因為那晚殘留的片段縈絡,每每在抽菸斗時隨煙霧飄散
,於是便決定在她還有溫度時,伸手將故事抓住…….
故事本來不是叫這名字,是另一個,但我一說大概就破梗了,為了保有閱讀的趣味
與懸疑,於是便先用「五月天」來作為故事名,畢竟是聽他們的歌才有的靈感,吃
他們的豆腐,五迷應該不會見怪吧!(真正的名字完結會公佈!)
其實前陣子有點小悶,出版的事不如預期順利,是我脫離這個市場太久了嗎(還是
從沒進入過?)有點搞不懂現代人看小說的口味在哪裡了?其實我自覺有點閱讀障
礙,所以看的書沒有很多,太艱深、太咬文嚼字的東西實在看不下去(你不是中文
系的嗎?)也因此「我」往往是我最嚴苛的第一讀者,如果連自己都看不下去的東
西,就乾脆不寫了,大概我也是個懶散人的關係吧!所以能這樣每天連載,還是在
上班、與陪小孩玩的時間中進行,有時回首也覺得不可思議,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真心感謝家人與公司的體諒,還有大家的鼓勵和支持,Orz)
好,牢騷發完了!本來〈五月天〉這故事一開始有點抓不到主線,後來在今天送小
孩去保姆家的路上,我忽然感覺找到了(I got it!),那一種感覺就像是進藤光
終於找到再下圍棋的動力(到底是有多喜歡棋靈王啊!)總之,這故事一樣精彩,
絕無冷場,十點半的廟門再開,依舊不見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