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獸醫Monctor》07
Case 3 慈悲殺人(中)
當天晚上王哲騅回到警局裡，發現裡面氣氛有點凝重，
除了他熟悉的員警以外，自己的座位旁站著一位陌生的女子。
年輕的女人披著黑色皮衣，脖子子上圍了豹紋的圍巾，
短褲顯露出她修長的雙腿，腳下踏著毛邊皮靴。
黑色短髮修成了如刀刃般犀利的瀏海，
搭配了她感覺來者不善的銳利眉目，給人一種壓迫感。
「王警官，那個……她……」員警節節巴巴的話被打斷。
「國家安全局，敝姓荊。」女子俐落地掏出證件，
上面有著奇特的名字：「荊霰」。
「國安局？」
「你們這邊出了太多危險事件，上頭擔心引發重大危害，要我來關心與了解。
我正好問到你負責的幾個案子，請把相關資料都交給我。」
「喔，好吧！」王哲騅不大甘願地說。
「還有，聽說你把案件相關的重要證物私自拿給外面的獸醫院？」
荊霰忽然尖銳地問著。
「這……我只是需要一些專業諮詢。」
「有依照法規的流程嗎？」
「這……」王哲騅尷尬地看著其他員警想求援，
但是其他人也只是無奈地聳聳肩。
「請停止這種行為，所有證物盡快取回。
不要因為自己無能，就丟了警察的臉！
如果你需要專家的話，這裡就有。」荊探員冷冷地說：
「我就是為了收你們的爛攤子而來。」
※
陽光照耀在碧綠的山巒，蟲鳴鳥叫不絕於耳。
「哇，來踏青真好！」戴著遮陽帽的王依霓開心地伸了個懶腰。
「是啊，好久沒來郊外了。」撐著洋傘的喬詩翎，長髮隨著微風飛舞。
「我也好久沒帶Hena出來玩了，尤其已經禁足了兩個禮拜，牠悶得很呢！」
簡海韻踏著輕快的步伐，牽著Hena跟在最後面。
「Hena一切都好嗎？上次摔了那一下應該沒有後遺症吧？」王依霓問著。
「妳看牠精神那麼好就知道沒問題。妳家雪糕也是吧？」
「嗯，隔天就跟沒事一樣了。我要出來時牠還想跟呢！
只是想說貓帶來野外好像不大方便。」
「真不知道是牠們命大還是妳介紹這個獸醫醫術高超，竟然都痊癒那麼快。」
簡海韻牽著Hena小跑步。
「前面有岔路，要往哪裡走？」王依霓問著。
「右邊好了，那邊會通往赤寮溪，很清澈漂亮的溪流。
靠近慈悲寺那邊還有個瀑布。」當地人簡海韻興致勃勃地介紹著。
「慈悲寺是很古雅漂亮的名寺，我們可以去拜拜，祈求學業順利……
當然要求愛情也可以啦！」
「翎翎才不需要呢！」王依霓問著喬詩翎：「開學到現在收到幾封情書啦？」
「沒……沒這種事呢！」喬詩翎臉頰泛紅。
「啊，妳們看。」簡海韻指著天空，
一大群鳥像是從溪流的方向飛了過來，飛過她們上空。
「哇，好多鳥喔！」王依霓開心地讚嘆著。
「有點奇怪。」喬詩翎卻察覺到有異樣，
「這些鳥有好多顏色和大小，不是同一群，而且甚至有顏色鮮艷的鸚鵡？」
「這麼說也是耶！野外不會有鸚鵡吧？」
王依霓看著一隻色彩鮮艷的鳥停在喬詩翎的洋傘上。
「哇，好可愛！」簡海韻湊過來看，是有著紅色頭部和黃綠色身軀的小鸚鵡。
「汪！」Hena對著鳥叫。
「Hena不可以！」簡海韻拉緊項圈。
「這……這是愛情鳥，俗稱小鸚的鸚鵡。」
喬詩翎小心地慢慢把陽傘拿低，三人仔細看著這隻不怕人的鳥。
「你怎麼會在這裡？」
「牠都不怕人耶，一直待在這裡不走，真有趣。」王依霓看得津津有味。
「小鸚……」喬詩翎緩緩地伸出手指想要觸摸，
東張西望的鸚鵡似乎也絲毫不介意。
「阿彌陀佛，妳們好！」忽然有人叫喚，小鸚一聽見聲音就隨即展翼飛走。
「啊，還是飛走了。」喬詩翎一直注視著遠離的身影。
「啊，你們好！」簡海韻打著招呼，原來是一群香客正好迎面而來，
大多是年紀較大的老先生老太太，身上還穿著某某進香團的背心。
「來爬山嗎？年輕人出來多多運動，接觸大自然很好耶！」
走在最前頭的大嬸嗓門很大地問著。
「是啊，想說假日來走走。」王依霓笑著說。
「這樣很好，要到山上才有很乾淨的空氣，
尤其這裡有著寺廟加持磁場很好，能夠讓身體的毒素可以排出。
你們現在年輕人都一天到晚窩在電腦前，妳知道那個紫外線多毒嗎？」
一打開話夾子大嬸就停不下來了。
「妳想說得是……輻射線嗎？」王依霓小心地問。
「唉呀，都一樣啦！久了就會在身體累積變成癌症。
還有更毒的就是吃肉，我們吃素不僅是慈悲，也是為了健康，
妳們知道現在的肉多毒嗎？動物死前恐懼就會放出大量的毒素，
吃下去就會累積在肝臟，長期下來就得要洗腎，
這就是因果報應、業力累積。
我們吃動物傷害牠們，就會被報應所以不健康。
除了要吃素多運動以外，要多唸經、多行善……」
「是，謝謝！」王依霓不斷點頭，不過心裡只想著趕快結束對話。
「那個……」喬詩翎輕聲打斷了大嬸的話，
指著後面幾個較年輕的香客手上拿的東西。
「你們拿的那些籠子和網子是要做甚麼用的？」
「喔，我們是在行善積福德。今天放生了十幾隻鳥，
拯救了那麼多生命那種感覺真的是很好，心中充滿了慈悲與感動，
妳們有機會也一定要體驗一下。」
「放生？啊，原來剛剛看到的那些鳥是你們放的啊！」簡海韻恍然大悟。
「是啊，妳們也看到了吧！一大群鳥重返自然的感覺很好吧？
我們這一個禮拜是拯救生命週，每天要放生一種動物，
讓生命可以自由自在，與自然長存……」
「可是那些鳥不是這裡的野生品種吧？
甚至很多是國外的鸚鵡，這樣不大好吧？」喬詩翎眉頭輕蹙。
「沒這種事啦，能夠自由比較重要，牠們在野外可以活得很好……」
大嬸忽然停下了滔滔不絕的話語，笑咪咪的臉龐也沉了下來。
「怎麼了？」王依霓轉頭隨著大嬸的視線，
看見了地上一條蛇正在吞噬一隻色彩艷麗斑斕的鸚鵡。
「阿彌陀佛……」香客們一一合掌低頭。
「啊，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去了。」
大嬸催促著大夥加快腳步跟上，接著與王依霓她們道別。
「再見啦，年輕人。記得要吃素、要行善喔！」
看著香客門離去的腳步，她們總算可以繼續朝著溪流前進。
「唉，顏色那麼鮮艷的鳥在野外根本是掠食者的活靶。」喬詩翎嘆氣說著。
「他們行善的出發點是好啦，但是這樣亂放生是很不好的行為吧？」
王依霓問著。
「放生的動物很快死掉那是小事，
最怕的是放出來的生物反而造成別的生物的危機。尤其是一些外來種……」
「啊，我知道，像是牛蛙對吧？」王依霓回想起在老家的事情，
「之前我家前的公園水池被放生牛娃，還是政府單位，
說什麼可以提昇生態，吃掉蚊蟲之類的，結果蚊子沒比較少，
倒是水池裡原來的魚、蝦和其他青蛙都被吃光光了。
後來被罵翻了才派人來打撈，也很難清乾淨……
而且這都是在浪費納稅人的錢。」
「對，而且牛蛙還完全沒有天敵，所以就會造成生態的浩劫了。
類似的還有被稱為『魚虎』的泰國鱧魚……」
「哇，翎翎妳懂好多喔！」簡海韻讚嘆著。
「這樣好諷刺，說是為了動物好而放生，
實際上造成更多生物的死亡甚至破壞整個生態……那根本是放死嘛！
這怎麼可能可以積什麼陰德？」王依霓越想越感到難過。
「好啦，別聊那麼沉重的話題了。妳們看，小河到了。」
簡海韻開心地牽著Hena快步跑向河邊，但是卻忽然下腳步、面露憂色。
「這是怎麼回事啊？」
還沒看到河水，王依霓就聞到了一股腥臭味。「好臭，有動物死掉了嗎？」
「是水。」簡海韻指著她印象中清澈冰涼的溪水，
此刻竟然變得混濁還飄散著異味。「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昨天就這樣了，也不知道是有人倒汙水還是有什麼動物死掉了。」
正在溪畔挑著扁擔的歐吉桑解釋著。「從靠近瀑布到這一帶水都是這樣。」
「喔？」
「而且昨天有遊客死掉，好像是被什麼動物攻擊，
這兩天鄰居飼養的牛也少了兩頭。」
「好恐怖！」王依霓被嚇到了。
「嗯，不知道被詛咒還是怎麼了。總之妳們來這裡玩也注意一下安全，
別到河裡玩水啊！」歐吉桑說完就離開了。
「這樣我們還要繼續走這裡嗎？」王依霓不安地問。
「瀑布距離這裡不遠了耶，我們再走一段就好，反正不要到河裡就好了吧？」
「嗯，好吧！」王依霓和喬詩翎互相點點頭，
加快腳步往上游走去。三人沒有注意到汙濁的水底下有巨大的東西正在移動，
跟隨著她們腳步……
※
比起一般廟宇艷麗的色彩與繁複的雕刻，
慈悲寺顯得簡樸了許多但卻也有一番古雅韻味，
尤其那高聳入雲的七層佛塔更是這一帶的地標。
孟醫師一面參拜，一面四處仔細看著寺廟各個角落，
當他把最後一柱香插入香爐，一名老和尚走了過來。
「阿彌陀佛。」老和尚向孟醫師合十打招呼。
「阿彌陀佛。」孟醫師跟著合十，同時視線落在和尚胸前掛的瑪瑙佛珠上。
「施主，不好意思，雖然沒有明文禁止，
不過希望以後儘量不要帶動物進入佛堂大殿。」
「咦？」孟醫師看著四下，他並沒有帶著任何貓狗入寺。
「雖然萬物皆可修行成佛，但是善自攜帶已經成精的動物恐怕會讓本寺造成困擾，
還請施主見諒。」老和尚再次合十鞠躬。
「唉，真是不好意思了，這位師父真是高人。」
孟醫師稍微拉開夾克的拉鍊，裡面灰黑的老鼠探頭出來。
「老衲法號慧緣，是本寺這一代住持。」
「慧緣師父，敝姓孟。抱歉我失禮了，這是黑牙，雖然身為妖怪，
但是不會搗亂或害人的。」孟醫師指著藏在懷中的老鼠，微笑地問：
「會帶著妖怪來到這裡其實是有點事想問，不知道是否方便借一步說話？」
「施主，請跟我來。」慧緣法師帶孟醫師到了寺廟後的禪房，
兩人在茶几前坐下。「這裡無人打擾，施主有任何問題請盡管問。」
「不知道老師父您有沒有聽說赤寮溪有發生了一些事情，
溪流變得汙濁，而且有人疑似遭到動物攻擊而喪生？」
「老衲略有耳聞。」
「而且河畔被警方發現有許多特異的蛇……」
說到此的時候孟醫師注意到慧緣法師滿是皺紋的臉上有了一些變化。
「慧緣師父既然有如此慧眼我就直說了，
那些蛇都是一些大小妖怪，其中一條蛇腹中竟然有一顆疑似貴寺的佛珠，
與師父您佩帶的極其相似。」
「原來是這樣啊！」慧緣法師表情沉重地點點頭。
「也許這樣說有點失禮，
不過我懷疑最近傷人的妖怪以及那些怪蛇可能與貴寺有所關連。」
孟醫師的眼神變得銳利。
「老衲明白了。施主會知道此事並調查至此，想必也非等閒之輩,，
並且有著慈悲心想要救助人們。」老和尚站起了身，
「帶施主去個地方，請跟我來。」
孟醫師跟著慧緣法師來到了佛塔，
年代悠久的建築裡面充滿許多佛或菩薩講經說法的浮雕石板。
慧緣法師走到中央如來佛祖的石板前合十，接著推開石板，後面竟然有一個暗門。
「請跟上。」慧緣師父沿著門後的走道，來到了一個不到十坪的小空間，
四面牆壁刻滿了佛經，畫著佛像與經文的地面已經顯得斑駁，
但是孟醫師依舊能夠察覺這是一個具有法力的結界。
「這是什麼地方？」
「這座慈悲塔建於約一百年前，當初建塔的目的之一，
就是為了取代那時已經受損的雷峰塔，鎮壓各地肆虐的妖魔鬼怪。
也幸虧有把雷峰塔裡的妖怪一部分轉移至此，
否則後來雷峰塔倒，後果難以設想。」
「雷峰塔，《白蛇傳》中鎮壓住了白蛇妖之處。」
孟醫師沒想到這故事是真的。
「白蛇傳的故事為杜撰，但是佛塔鎮壓妖怪確實是真的。
以往師父們在各處收服大大小小作亂的妖怪，但慈悲為懷不願趕盡殺絕，
將妖怪封印於佛塔之中，讓它們有機會靜心修行，
能改過向善，有朝一日終能成佛。」
「原來如此，所以這個房間之前是封印妖怪用的？」
孟醫師看著地面像是物體刮行的痕跡，「後來呢？」
「這裡長久以來都關著十二蛇妖，直到今朝老衲才發現全都不見了。」
「不見？而且是今天才發現的？」
「正是，老衲不知何時那些妖怪被帶走，正憂心不已。」慧緣法師嘆了一口氣。
「可是這裡不是隨便都能夠進來的吧？」
「唯有本寺僧人能夠進入佛塔，至於機關所在歷代是除了住持外皆不能透露。
不過難保不會有人碰巧發現。」慧緣法師摸著白鬍鬚思考著。
「我知道了。」孟醫師點點頭，
「如果共有十二種蛇妖被釋放出來，這樣真的是個大麻煩。我只能盡力而為了。」
慧緣法師和孟醫師走出密室，在佛塔門口遇到了一位年輕的和尚正在打掃。
「阿彌陀佛，師父。」
「阿彌陀佛。智虛，今天還好嗎？」慧緣法師問著。
「一切安好，剛剛送走了一群時常光顧本寺的香客，還讓他們去放生了一些鳥。」
智虛高興地回答。
「放生鳥？」孟醫師有著很不安的預感。
「啊，難道是你？」慧緣法師忽然拉高聲音，
「最近都是你負責清掃佛塔的對吧？」
「是的，師父。」
「難道那些蛇也是你帶走的？」慧緣法師嚴厲地問。
「啊，師父，對不起！」智虛連忙丟下掃把跪下，
「雖然我擅自把那些動物放出來，但是那是為了眾生啊！
師父您不是都訓誡我們對萬物都要慈悲為懷，
我不忍看見那些動物竟然被囚禁在小小的密室，
才會偷偷把牠們放出去。我這樣哪裡不對了？這不才是菩薩之道嗎？」
「你……為何不先問過老衲？」慧緣法師努力壓制自己的怒氣，
「你以為本寺為何沒事要關著蛇？那些全是古代的害人妖怪，
讓牠們離開本寺後果將不堪設想！」
「什麼？怎麼會？」智虛嚇得臉色發白。
「你把那些動物帶到哪裡去了？」孟醫師打斷智虛的話問著。
「我送給香客讓他們去放生，想說一來讓動物自由，二來還可以讓人們積德。
想說功德不歸我無妨，讓福德歸於眾生……」
「放生……難怪！」孟醫師恍然大悟，「所以蛇昨天都放出去了嗎？」
「是的，昨天讓他們放生蛇，今天放生鳥。」
「全部都放走了嗎？你知道他們在哪裡放生嗎？」孟醫師追問。
「應該是都放生在寺前溪流的下游，赤寮溪河畔。」智虛回答。
「該死！」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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