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警車在暗夜之中，開出暗巷開進這城市最黑暗的地區。這裡是城市中犯罪分子
的溫床，到處是破敗髒亂的老屋，滿是塗鴉和流浪漢的街道，這裡由幫派管轄，毒
蟲和妓女在這裏求得一夜的快活和溫飽。
一部警車在這裡顯得格格不入和勢單力薄，白德也擔心胖利等人會回去討救兵來緝
捕他，便捨棄警車一個人在暗夜的雨中步行。
他把兩手插進大衣口袋裡，藏住手中各握著兩把鎗，他看著街道的門牌，尋找雷曼
斯的地址。絕大部分的店家都拉下鐵門栓好鐵鏈，只剩鐵門外的塗鴉與昏暗的燈光
，他心頭覺得奇怪：「 Dr.賦格看起來像上流社會的心理醫生，怎麼他自己的私人
醫生卻住在這種地方？」
在拐過一個街區後，他看見不遠處有一家診所的燈箱招牌，在暗夜中顯得格外刺眼
，從外面的霧玻璃看，內部更是燈火通明。看看時間，已經凌晨 1點，這家診所門
外竟然還掛著營業中。白德看看門牌，這裡就是雷曼斯名片上的住址。
他先敲了一下玻璃門，發現無人回應。便扭開門把直接探頭進去，但另一手還是握
住口袋裡的鎗。
走進裏面雖然燈火通明，但卻一個人也沒有。室內的擺設跟一般的小診所一樣，有
櫃檯有候診區，中間有一張醫生問診的桌子，桌上放著聽診器和一些醫療設備，綠
色的活動簾幕後，應該就是手術間。白色的日光燈打在白色的牆上，讓室內多了些
詭異。
配樂下｜Chopin Nocturne No. 20 perf. by Wladyslaw Szpilman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n9oQEa-d5rU
裡面一個人也沒有，但在寧靜之中，卻傳來了陣陣細微的鋼琴聲，讓白德更好奇地
往裡面走去。他拉開了綠色簾幕，發現手術床被移到一旁了，露出地面有一個打開
的生鏽鐵門，一條磚砌的階梯看似直通地窖，階梯的盡頭透了一點黃光，琴聲似乎
是從地窖中傳來。
他一手拿著鎗並扣上板機，往地窖走去。越往下走，琴聲似乎就越明顯，走到最底
原來是一間小小的磚造斗室，斗室旁又連著一條通道，一個復古的黃銅立燈放在牆
角，照出磚砌的牆上滿是相框。
他走到牆旁看著那些似乎已有些年代的黑白照片，大部分是雷曼斯，還有一些是和
賦格的合照。
「雷曼斯的興趣是攝影！」這是他知道的，但白德覺得奇怪的是，這些照片中他們
穿著很老派的服裝，看似十九世紀的歐陸貴族，戴著高禮帽與單片眼鏡，坐在金碧
輝煌的大飯店內；還有幾張是雷曼斯留著短髮，戴著骷髏頭大盤帽，穿著英挺的黨
衛軍制服，別著鐵十字勳章，和希特勒等德軍將領站在旗海飄揚的廣場上。這些照
片不像是偽造或後來加工，但他無法解釋他看到了什麼，經歷了數十年，這兩個人
的外貌卻一點改變也沒有。
然後他注意到了，在眾多二戰時期的老照片中，有一張特別吸引他的目光。那是別
著「納粹臂巾」的雷曼斯和一個猶太少年的合照，猶太少年帶著鴨舌帽，穿著吊帶
短褲，條紋襯衫別了一個黃色的「大衛之星」，很靦腆地笑著，那少年不是別人，
正是亞當。白德望著照片隱然感覺到，這幾件事這幾個人，絕非表面上的那麼單純
，一切的真相，似乎就深藏在斗室通道的盡頭，被一層厚重的白色簾幕隔著。
他舉起鎗慢慢走了過去，琴聲就是從這房間中發出，伴隨著輕微的金屬碰撞，像是
有人在工作著。
他先用槍管隔開簾幕一個小縫，往裡面瞄去，只見上方巨大的手術檯燈正亮著，一
個女人全身赤裸地躺在手術台上，她的手腳都被束帶捆綁住了，只見她不斷地扭動
掙扎著，眼神滿是恐懼。她的嘴巴被塞了一團繃帶，嘴巴只能發出嗚嗚嗚的聲音，
驚慌恐懼地看著手術台前的人。
一個穿著白袍的醫生，正站在手術台前準備器具，發出了剛剛聽見的金屬碰撞聲。
白德看到眼前這男人的背影，瞬間想起曾在賦格的莊園裡見過，那時他正準備上樓
，而這男人則坐在壁爐前，啜飲著紅酒，「所以他就是雷曼斯！」白德心中驚覺道。
這時雷曼斯走近女人身旁，他解開女人一手的束帶並緊握手腕，女人用力掙扎但卻
徒勞無功。這時雷曼斯開口說道：「別怕！妳應該覺得幸運，妳將享受一段極致驚
奇的旅程，比高潮更美妙，比吸毒更誘人，它將超越你欲望所能負荷的極限，在妳
心跳停止之前，這是我所能予妳最大的憐憫！」
雷曼斯低頭深吻女人的手腕，瞬間在白皙秀氣的手腕上流出了滴滴鮮血。這時，女
人的身體從劇烈的掙扎到逐漸癱軟，驚懼的眼神不再，只是癡迷地望著雷曼斯，然
後嘴角上浮，像是耽戀在全世界最美好的風景中。
雷曼斯放下她的手臂，取出了幾包空的血漿袋，在女人的頸肩與手臂，以近乎垂直
的針頭下針，讓血液迅速地灌入血漿袋中。女人自始自終都只是陶醉地躺著，兩眼
深邃迷離地望向手術燈，全身像融化了一般逐漸蒸發虛無，一直到心電圖無跳動的
長音迴盪在整個室內。女人已經安息了。
然後雷曼斯立刻抽出扎著的針管，不讓心跳停止後的血液進到血漿袋內。這時白德
掀開簾幕走了進去，用鎗指著雷曼斯的身後命令道：「把手舉起來，慢慢轉過來。」
雷曼斯像是完全沒聽到，繼續著手邊的工作，完成之後走到旁邊的洗手台，脫下手
中的橡膠手套，將旁邊的CD音響關掉，蕭邦 1號敘事曲的鋼琴聲結束了，他轉過身
來靠在櫃檯邊，注視著白德。
to be continued / 槍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