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旋律|莫扎特 安魂曲|https://www.youtube.com/watch?v=Zi8vJ_lMxQI
他們一同起身前往VIP的包廂房,在穿越舞池時,忽然現場燈光急速閃滅,DJ 換了
節奏更high更強的音樂,棺材吊籠裡的受虐狂拿起乾冰擺盪狂噴,幾個俄羅斯猛男
牽著杜賓犬揚起皮鞭,將所有人趕進舞池中。喝酒的,嗑藥的,縱慾的瞬間全都進
到了池子裡,白德和亞當一下子就被人潮沖散。
這時現場燈光忽然又亮,DJ命令所有人要立刻跟旁邊的人擁抱,如果有落單者,頭
上就是乾冰狂噴,SM猛男立刻皮鞭伺候。全場的人都熱衷玩起這遊戲,戴著神秘的
面具,毫不顧忌地跟旁邊不認識的人擁吻愛撫。Devil Night 的「活死人之夜」總
會玩各種花樣,將情緒high到最高點。
就在這忽明忽滅,舞台聚光燈來回晃動之際,白德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他有
一頭漂亮濃密的棕髮,身上穿著天主教神父的黑色長袍,頸上別著純白的羅馬領,
臉上戴了一只遮住雙眼的金色面具。他讓白德有一種熟悉的溫暖,就像兒時最遙遠
的呼喚,他在幾次忽明忽滅中試圖接近那神父,當然亞當也在人群中試圖尋找剛剛
的「夏娃」。
白德看見神父離開舞池中的人群,往一旁的長廊走去,那裡直通 VIP的包廂。他經
過一陣推擠後也步上了長廊,緊跟在神父身後,像是知道有人跟在後頭,神父立刻
打開包廂進了去。
白德說不出為什麼要跟著他,甚至為何會對神父有特殊好感,也許白德只是想跟他
說說話,確定是不是他記憶中的某一位神父。
他打開包廂的門,裡面漆黑一片暗無人聲。他走了進去,然後門緩慢地闔上,按下
燈源開關,一扇巨大的玫瑰花窗出現在他眼前。這是一間有著老歐洲古典風的包廂
,核桃木溝縫裝飾面牆,雕花麂皮復刻家具,一張墨綠絲絨沙發扶手躺倚。除此之
外,環顧室內一個人影也沒有。神父不在這。
可是他明明看見神父走進包廂中。「難道是…幻覺?」可是今晚他很清醒,沒有嗑
藥沒有喝醉, 沒有雜質只有最純粹的欲望。就在這時,突然背後傳來了一聲:「孩
子!」
「是神父!」而且這聲音似曾相識……
還來不及多想,忽然感覺背後有人抱住他,一股陰冷的恐懼襲上心頭,隨即頸肩一
道暖流汩汩泉湧,是血,自己的血…..
多年的防身訓練,讓他的反射神經隨時可以在挾持下作反抗。可是此刻他卻感覺全
身癱軟,頸肩的兩道血流像是有無窮魔力,在血液噴發時產生一股巨大溫暖, 迅速
擴散全身。這種感覺比做愛比吸毒更讓人迷戀,他的雙眼竟不自覺流下了眼淚。
但此時,對他來說有一個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他想知道背後的人,是不是就是….
安德烈神父。他用盡力氣舉起了手,一把反扯下背後那人的面具。
金色面具瞬間掉落,他回頭看了一眼叫道:「神父!天啊神父!安德烈神父!是我
,我是白德……」然後摘下了自己的黑面罩。
回眸只見安德烈神父一雙惡魔之眼,深紅如血。一瞬間,那晚驚恐的記憶全部甦醒….
那一晚,他和哥哥為了逃避酒醉父親瘋狂的追打,逃到了煤礦山上的教堂前,當半
掩的大門被推開,月光湧入黑暗的聖殿,赤裸的女人,人形的十字,深紅的鮮血,
最敬愛的安德烈神父成為了吸血鬼。那時年幼的他當場暈了過去,他的哥哥則從此
神經錯亂,之後被當成癡呆的瘋子送進精神病院,最後跳樓死了。而他躺在家中昏
睡三天,醒來後那一晚的事全都不記得了。後來只聽人說,安德烈神父離開了這個
教區,不知去哪了。
忽然安德烈神父放開了他,白德像失去力量摔落在地。他的臉貼著地毯,可以看見
安德烈神父神情懊惱地跌坐在地毯上,一雙眼睛從縮小的紅色瞳孔變為正常的棕色
,嘴角卻還殘留著血漬,像擦不掉的印記。
「白德?你是白德?煤礦山上的白德?主啊!為什麼要讓這可憐的孩子,受這吸血
的詛咒!為什麼要讓他,再次看到我墮落罪惡的真面目?」
這時躺在地上的白德突然吐了一口黑血,接著全身猶如毒癮戒斷時的痛苦萬分。尤
其此刻年幼驚駭的記憶瞬間甦醒,一股如蟻鑽的恐懼襲擊全身。
「你…..你究竟是誰?剛剛…..你想吸我的血是不是?你…..是吸血鬼!」
「孩子,我…..」安德烈神父伸出手,想一如往昔的輕撫白德的頭,給他溫暖與安
慰。
「不,別碰我!」白德大吼道,眼睛佈滿了驚恐的血絲。
「我會死嗎?天啊!我的心臟跳得好快……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在流血……..我快
死了是不是?好…..痛苦…..!好…難…受啊!」此刻戒斷剝離的痛苦,對照剛剛
的快感,更形強烈。白德全身抖個不停,額頭冒出顆粒大的汗滴,原本蒼白的臉更
失血色,嘴唇慢慢泛白,突然佈滿青筋的手緊緊抓住了安德烈神父。
「再…..吸我的….血!求求你,剛剛的……那一種溫暖,再….給我…..一次!我
….我……的心臟…….」白德抓著心臟,露出了猙獰痛苦的表情。
「孩子啊,我可憐的孩子,你振作點!」安德烈也發瘋地喊道:「我不能再吸你的
血,只要再一口,你的心跳就會立刻停止!」
「不!好……痛……我…..好難受…..我是不是…..快死了?」已經全身無力的白
德痛到在地上不斷打滾。
「孩子,你不會死的,我以天主之名發誓!」
這時安德烈神父以利牙咬住自己的手腕,白皙的手滲出了滴滴黑血:「吞下,要想
活命就吞下,這可以減緩你的痛苦。」
白德一把抓住神父的脈搏,就是使勁地吸,才吸一口又吐了出來。
「好腥的血,好苦……」
「孩子,這是多少條人命匯流的血,它能給你永生的泉源,喝吧!」神父輕柔地說
,白德仰頭看著安德烈,彷彿又在黑暗中看見了滿身聖光。他像親吻聖體飲著黑血
,每一口都讓他遠離此刻的痛苦,卻墮入另一個更黑暗的深淵。
「只是孩子,從此以後你將像行屍走肉,受無盡的欲望支配,永生放逐在長夜。」
像是襁褓中的孩子,在吸吮母奶中得到安慰,白德啜飲著安德烈的鮮血,全身的顫
抖也慢慢被撫平。
安德烈背靠著牆坐臥在地,臉色越發慘白,肌肉凹陷,皮膚皺摺無光,像是瞬間老
了幾十歲。
「停…..別再吸了,夠了!」他一把從白德的口中掙脫,看著白德滿口血腥, 一臉
貪得無厭。然後他巍顫顫地站起,手扶著牆壁,一步一步老態龍鍾地向包廂中的暗
門走去。
「只是白德,從現在起別再讓我看到你,你要躲著我,像老鼠看到貓一般。我發誓
如果再讓我看到你,我一定會殺了你!」背對著白德,安德烈神父一個字一個字氣
若游絲般地緩緩說著,之後便消失在暗門後。
白德仍感到全身無力,但剛剛的那一種痛苦消失了。他仰躺在地,不斷地喘著氣,
感覺心跳又漸漸加快,血液在體內極速竄流,全身開始發熱發燙,然後他發現他的
聽覺變敏銳了,Devil Night 的各種聲音他聽的一清二楚;他的視力在看向暗門後
的黑暗時更為清晰,他感覺身體的每一種感覺都被無限放大,包括欲望,對性的欲
望,對肉體的欲望,對血的欲望,一對獠牙在欲望的齒尖萌芽……
這時候他聽見包廂外的長廊有一個男人的腳步聲,即使是走在地毯上的細微聲音他
還是聽得見,然後是轉開門把的機械聲,包廂的門被打開了,進來的………是亞當。
在瘋狂肉體交纏與激烈嗜血吸吮後。寧靜之中,他聽見亞當的心跳,從狂暴到微弱
,最後是死寂的無聲…..
那一晚, 白德如夢遊者般,遊走在散落一地衣物與血腥的包廂裡,那深紅如血的惡
魔之眼,正凝視著癱軟在沙發上的亞當,濃密烏黑的捲髮,淨白無暇的裸身,宛如
羅馬沈睡千年的美少年雕像,讓他每一眼都是驚懼與嘆息。
在安靜的包廂中,這時忽然手機鈴聲響了,從散落在地毯上的亞當上衣口袋中,發
出冷冽的亮光與響聲,白德走了過去接起,話筒的另一端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亞當嗎?亞當………」
「神父,安德烈神父!我是白德,煤礦山上的白德…..」
電話的另一頭, 忽然他像是被什麼驚醒,瞬間失了力氣跌坐在地,手機也從手中滑
落,然後他看著眼前這一切, 雙眼縮小的瞳孔也因驚嚇而放大,他不敢相信他看到
了什麼,一個赤裸男人倒臥在血泊中,「他死了......」在受盡驚嚇後,驅使他只
想逃離這一切,他往暗門的方向狂奔,瞬間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後來他被人發現昏倒在路邊,被人搖醒後,天寒地凍在街上漫無目的遊走,他已經
忘記他是怎樣回到家裡,甚至忘了 Devil Night發生的任何事,只有一件事,他依
稀記得,他是白德,煤礦山上的白德……….
to be continued / 創世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