鯨夢 (2) 山鯨
我發現隆介說到這裡的時候，眼睛好像不自覺的泛出淚光，
想必是非常悲傷的一段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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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我常常在夜晚醒過來，那種感覺很不舒服，
每一次醒過來的時候我都可以聽見我自己的心跳聲，
還有粗重的呼吸聲。
因為還是國小，跟父母親睡在一起，
前面幾次的時候，母親還會起來拍拍我的背，
哄我睡覺，但次數多了，我也習慣了，
也不好意思把母親吵醒。
我就睡在和式房間的窗戶旁邊。
嚴格來說，我只要一張開眼睛，
我可以看到左邊上方的窗子透進來微微的月光。
在鄉下的光害少，月光就像是一盞日光燈一樣，
高高掛在空中。有時候，榻榻米上還有月光照進來的痕跡。
這樣半夜不時醒過來的情況持續了幾個禮拜，
然而有一次，讓我不敢再睜開眼睛。
那是盂蘭盆節的前幾個禮拜，
天氣似乎沒有那麼熱了，那天也是一樣做完功課後，
洗了個澡便就寢了。
不知睡了多久，我又醒了過來。
我睜開眼睛，卻什麼也看不見。
我看不見左邊的窗戶，一片漆黑，
只聽得到父母親的呼吸聲，還有自己的心跳聲。
「啪噠！啪噠！啪噠！」
突然在窗邊有著像是拍水的聲音傳來，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我頭躲進棉被裡，
那聲音越來越近。
「砰！」
我的右邊腰間好像被踢了一腳，那股力量極大，
我整個人撞上了右邊的牆，碰的一聲，把父母親都嚇醒了。
我張開眼睛，終於看的見東西了，
不過視野搖搖晃晃的，後來才發現，
好像整間房間都搖搖晃晃的。那種感覺好像是躺在床上被踢了一腳，
但那隻踢你的腳好像是一根大柱子一樣。
為了不讓父母擔心，就跟父母說我作了惡夢，
不小心踢到了牆壁。後來腰痛了好幾個禮拜才好。
但我想爺爺應該都知道，畢竟雖然是木造房屋，
但我怎麼可能把房子撞的都搖晃了起來。
那一陣子都睡的不是很好，
不過晚上有時候在二樓寫作業的時候，
還是會跟對面的鄰居，也是同學的彩衣聊天。
就像很多日劇一樣，我們的家就在對面，
二樓的窗戶彼此相對，
有時候對面的窗戶會亮起柔和的黃光，
我都會等著彩衣唸完書，如果她無聊的時候，
會揉幾顆小小的紙團，丟到我的窗戶上來。
「咚咚咚～」
我聽到窗戶好像被什麼東西打中一樣，
便打了開窗戶。
「隆介～作業寫完了嗎？」彩衣靠著窗邊問我。
「啊，還沒呢！」
彩衣的臉小小的，長長的直髮灑在肩膀上，
眉毛上的瀏海舒服的貼在額頭上，臉紅通通的，
不過看得出來好像睡不太好，雙眼下有著淡淡的黑眼圈。
「你最近睡的好嗎？」
「不太好呢，常常醒過來。」我說。
「我也是，那個樹上被寫了那個，真討厭呢！」
「是阿，到底是誰寫的，被我知道了一定找良彥一起去揍他一頓。」
良彥是我的同學，也是我們一群人裡面最高最壯的一個。
「呵呵，也不用這樣啦。不過，你覺得如何呢？」彩衣笑了出來。
「什麼覺得如何呢？」
摸不著頭緒的我眼神亂飄，
看到彩衣房間的書櫃旁有一團黑黑的物體，
一團黑色的布，好像用一塊黑布蓋著一支花瓶的感覺。
「彩衣？那是什麼呢？」我問。
「什麼？」
「妳背後那個。」
彩衣轉了過去，那團黑色物體扭動了起來，
好像一個人要站起來一般。
「彩衣！彩衣！妳還好嗎？不要過去！」
彩衣完全不理我，就這樣呆呆的站在那團物體前面，
窗簾被刷一聲的拉上。
我整個人都慌了，趕快跑到隔壁的鄰居家，
隔壁的鄰居家非常討厭我們家的人，除了彩衣之外，
幾乎沒有人跟我們家的人講話，
據說是因為彩衣的爺爺磯雄跟爺爺有過節。
我用力敲著鄰居的門，
我敲到手都痛了，但都不見有人來開門。
「死小屁孩！你在我家前面作什麼！」
我被這一聲大吼嚇了一跳，是彩衣的爺爺磯雄從外面走了回來，
他喝的滿臉通紅，渾身酒氣。
「彩衣出事了，我這樣跟他說。」
「死屁孩說什麼鬼話！」磯雄說完話把手抬了起來。
正當我以為要被打的時候，
一個高大的人影站在我面前。
「磯雄，我的小孩不會說謊，
如果你還關心你的孫女，去看看她怎麼了。」
磯雄打開了門，用力把門關上。爺爺帶我回到了家，
驚魂甫定的我跟爺爺坐在後院，
看著彩衣家那片被窗簾遮的緊緊的窗戶。
奶奶那時候作了很多又甜又冰涼的葛粉，
我便和爺爺拿著吃了起來。
爺爺在幾十年前因為不補鯨了，便往千葉的山上去工作，
不論是神社的建設還是一些伐木的工作，
爺爺都很熱心的做著。偶而爺爺會在山上狩獵，
那些野味都被稱為「山鯨」，也變成了爺爺的綽號。
「磯雄曾經想要殺死過我。」爺爺看著遠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