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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紅小芯
04 不曾失敗的咒術
張大的嘴巴駭人得很，不過最怵目驚心的是那幾隻普通人絕不可能有的獠牙，裡頭飄
散的血腥味彷彿仍縈迴鼻端，隨著越來越接，吐納都噴在臉上，她快要被吞噬了！
「……呀——」一下子從床榻上坐起來，艾芙眨了眨眼，下意識摸了摸脖子，沒有傷
口，再來是撫上了胸口，掌心底下是急遽的跳動，然後又匆匆地摸摸臉龐，看有沒有缺了
什麼。
身上沒有任何疼痛，只是有點虛軟，應該是受驚過度。她吁一口氣，確定自己安然無
事，這才想到她現在在何處啊？
遲鈍得直到此際才想起這個問題，垂眸看了看身下的床鋪，指尖對柔軟的觸感眷戀不
已，有點摸上癮了。
「……看來是恢復精神了。」一道男嗓自門扉處傳來，斯庫爾‧諾特‧得林道，他一
直在外邊，直到聽見她的尖叫聲，於是才走進來。「我剛才可以看見妳昏倒路旁，可能是
貧血吧，總之妳就在這兒睡一晚，我明早送妳回市中心。」
貧、貧血？艾芙瞠目了，她是嚇昏的好不好？雖然這個昏厥的理由很丟臉，然而事實
就是如此。
而且，這個人……雖然只是剎那間的一眼，可她都清楚看見了就是眼前這個灰眸的男
人，一劍刺穿了吸血鬼的胸膛——
對了，那吸血鬼呢？是死了……？還是該說被消滅了？
「我知道我長得好看，但妳也不用定睛看著吧？我會害羞的。」斯庫爾促狹一笑。「
不過妳要是貧血的話得當心點，也不要獨自來到這種偏僻的民居，太危險了，幸好我不是
壞人，不過正確來說，是不屑對昏倒的女人出手。」
艾芙都要被他唇畔掛著的笑容迷惑了，加上他調侃意味甚濃的話語，她感到臉頰熱透
，下意識別開臉，並捂住兩頰，以為可以掩藏這個羞赧的自己。
也不說沒有跟男性有過獨處的經驗，主教練不就是男人了嗎？還有男子箭隊的成員…
…只是，他們都沒有一個如眼前這人長得這般的漂亮。
是的，是漂亮，蜜色的肌膚不用撫摸，也知曉有是如絲緞般柔軟光滑，他頎長的體格
比任何一個國家隊的男性都來得高壯，然而並沒有予人過於魁梧累贅的感覺，修長的軀體
線條或許讓人瞬間認為他毫無力量，但仔細一看便會知道蘊藏於肌肉內的力氣是多麼的強
悍。
就像她常用的複合弓，看上去有點笨重，但後彎的弓身卻能發揮出龐大的威力，透過
弓身兩末的滑輪，不單省力，並能將積累於弓身的能量傳遞到了弓片上，在釋放弓弦的一
刻，弓片所存儲的能量便通過弓弦的位移傳遞給了箭，轉換為箭飛行時的動能。
這是物理學上的能量轉移，她默默地想著，本來怦然悸動不已的心窩也跟著平靜下來
了。
這也是一種能量轉移嗎？
「離天亮還有點時候，妳就多睡一會吧。」斯庫爾一雙灰眸藏了審視，不著痕跡地打
量她垂頭羞紅兩頰的神態，片刻以後確定了沒出任何紕漏，揚起更和煦的微笑，並道：「
我就不妨礙妳休息了，晚安。」語畢，他旋身就去步離房間。
「等、等一下！」眼見他要走，艾芙也沒有深思，一骨碌地下了床，並快步走抵他身
後，伸盡了臂膀，恰恰拉住他的衣角。
「唔……？」讓女性受傷並不在考慮範圍內，所以就算甩開她是再輕易不過的事，他
還是停了步伐，回眸看她。「還有其他事？」她該不會是對他一見鍾情了吧？
她很漂亮，白裡透紅的鵝蛋臉上是精緻的五官，粉嫩的唇瓣折射著燈光而閃閃發亮，
秀氣挺直的鼻子揭示她的個性是柔中帶剛，不會輕言妥協，眸光清澈純淨得很。白金色的
頭髮彷彿蘊藏著無限的晨光，其碧綠的眼瞳有如茂密繁盛的樹林，讓人不禁想到春意盎然
、生機處處等形容詞，她身上更散發一股宛若微風的氣息，使人心曠神怡。
要是能和這麼美麗的女性交往，當然是一件賞心樂事，只是哪……他是個跟戀愛沾不
上邊的人，否則會給對方帶來傷害。
吸一口氣，還是早點砍斷這顆小種子好了。「對不——」
「——是你殺了他吧？」她在同時開口，打斷他的抱歉。
「……咦？」他愣住了，有點不敢相信自己兩耳。
她是說他殺了什麼嗎？他愕然得不由自主地眨了眨眼，難得有一瞬陷入困惑了。
「你一劍刺穿了那頭怪物的胸膛，所以說他是死了吧？」無論是任何生物，只要沒有
了心臟，都只有死路一條，她這麼認為是正確的嗎？
斯庫爾倏地旋身，猛地抬手罩住她的頭顱，掌心貼著她的光潔的額頭，恰好擋住了她
看著自己的視線。
一股力量慢慢凝聚於掌心，微熱逐漸地變得灼人，他同時輕聲呢喃：「M?r? s?vaka
pavana pi??ca，? vyakti m?mar? d?ra。」
「……」怎、怎麼回事？艾芙張嘴卻發不出聲音來，感到額頭被他觸碰的地方越來越
熱，他的喃喃自語像詠嘆，也如吟誦，說著她不能理解的言詞，莫名的力量彷彿被他灌進
了身體，然後又有什麼被帶走了似的……兩腿驀地一軟，整個人筆直地倒下去——
他迅速扶起她，讓她靠臂膀，抱著她折返床榻，將她安放好後，起身要離去，只是在
轉身的一刻，衣袖又一次被她拉住了。
「……你還沒有回答我。」艾芙一手撐住床榻坐起來，並沒有鬆開拉住他的手，心裡
有太多的不解了，為何她會忽然間失去力氣，以及他跟怪物的後續是如何。
她的回應讓斯庫爾瞠目結舌。
怎麼可能？不曾失敗的記憶消除術，竟然失效了？一定是他方才沒有定下思緒，哪怕
是一丁點的心神紊亂，也會令咒術的力量下降，他為兩次的失敗找來理由。
沒關係，再來一次就好，不過……算上接下來的這次，他前後已給她進行了三次記憶
消除術，會不會有點超過了？不過為了不出任何紕漏，這也是必須的。
掌心飛快地貼著她的額際，正要唸出咒文之時，她一記拍掉他的手。
「……別開玩笑了！」她直視他兩眼，氣結不已。「你是智力有問題，還是覺得我是
智障啊？」
她……她竟然打掉他的手？當他進行咒術的同時，被下咒的人都會受制而難以動彈，
為什麼她能動的？
「不可能、不可能……」因為太過驚訝，他重複地說，隨即兩手捧住她的臉頰，低頭
湊近她。「妳沒可能記得剛才發生的事，對不對？」他就差沒開口拜託她說忘記了。
「我為什麼會不記得？」她反問。「是你，我清楚看見是你一劍刺穿了那怪物的胸膛
，那是吸血鬼對吧？我都看見他在你到來之前襲擊人的情況。」
完了完了。他不敢置信，他的咒術會完敗，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就算他要補救再下
咒，也因她能挪動同告失敗收場。
「這種事，妳還是忘掉吧。」現在不是沮喪的時候，他勸說：「這又不是什麼好的回
憶，會讓妳作噩夢的，快點忘記吧。」
「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何有砍殺吸血鬼的能力？為什麼會有吸血鬼？他跟紐約那宗案
件是不是有關連？到底那怪物是不是死了……唔唔、嗚嗚……？」連串的問題像煙火般接
連爆發，最後嘴巴卻被他捂住了，只能發出沒意義的聲音。
堵住了她雜亂的提問，他嘆氣。「小姐，相信我，知道這些事對妳一點好處也沒有，
就乖乖地讓我除去妳這段不堪回首的記憶，然後大步向前吧。」真是的，想不到他竟然要
如此低聲下氣請人讓他除去記憶。
「我不要！」她移走他的手，朗聲拒絕。「要不要想起是我的事，你憑什麼決定這對
我不好？」她討厭他篤定的語氣，雖然那樣的畫面很恐怖，可是這也是她人生的一部分好
不好？為什麼要被隨便抹去了？而且她也沒有柔弱到會因為想起吸血鬼襲擊人類的場面就
昏厥好嗎？
本來飛揚的氣焰陡地滅了大半，她不是真的昏倒了嗎？雖說是因為獵殺的畫面太震撼
，一時間受不了刺激，然而由她說出來也太沒說服力了。
「嘛啊，隨便妳吧，反正妳硬是要記住是妳的事。」斯庫爾搔了搔後腦勺，既然她都
這樣子說了，他當然不會強人所難。「至於妳其他的問題，無可奉告。」
這些機密，他怎麼可能隨便對她說？他的身份更是不容揭露，否則會被抓住進利科研
吧？而且有可能曝露他們一族，這是萬萬不可的事。
所以，每次完事後，都會施咒術，讓被救者忘記剛才發生的事，每次都奏效的咒術，
來到今天終於無功而還了。
他表面上不甚在乎，內心卻是翻騰不已。不住地思考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錯。
「小氣！吝嗇！」她啐道，同時下了床，向他道謝。「無論如何，還是很感謝你救了我
，我已經沒事了，也不打擾你。」在她看來，這個人跟吸血鬼同樣恐怖，要跟他共處一室
也不知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其警戒的神色讓他不知該笑還是生氣。
「隨便妳，反正就算我說不好，妳也不會聽進去。」他沒好氣地說，對於這種任性倔
強的人，最好的處理方法就是由她去，不要管就好了。「門在那邊，請便了。」
重點是，他現在感應不到吸血鬼的氣息，應該安全了。
「再次感謝你。」雖然他的回應讓她不爽，但她還是有禮地再次道謝。
他也沒有理會她，任由她離開了。
話是說得好聽，然而手機接收不到訊號的話，她又如何尋得回去的路？跟別人賭氣也
得看清現況嘛。
她邊想邊拿出手機，才發現竟接收到訊號，於是喜出望外地找到回去飯店的路。
大概是驚慌耗去了體力，她餓得前胸貼後背了，於是前往飯店內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餐
廳，卻在入內的剎那間看見正相談甚歡的蓓達和露娜二人。
愕然也不過一秒的事，艾芙迅即揚起笑靨，走向兩人，近上她們錯愕的眸光。
「……妳把我們嚇壞了！」蓓達率先回過神來，馬上站起來一把抱住她。「我找了好
久還是找不到妳，以為妳回來了，也就回來看一下，卻因為血糖有點不足暈眩，在露娜的
勸說下才到來吃點什麼，真的很對不起。」謊言再自然不過地吐出，她垂眸看一眼隱隱流
露看戲神情的露娜，不那麼輕易任後者置身事外。
別以為她不知道，露娜早就發現她的打算，所以才借口疲累不同行。
「……的確是這樣，她剛才連好好站著都成問題了。」露娜暗瞪了一眼，才順著她的
話說。
「行了、行了，都是我不好，是我不交代一聲就跑遠啊，還連累妳擔心，我說對不起
才對。」她撓了撓鬢角，笑了笑。「啊，我好餓！這個能吃嗎？」說時，她示意蓓達放開
自己，並指著餐桌上的餅食，也不待兩人回應，便逕自吃起來了。
看她沒有任何異樣，蓓達認定自己的謊言過關了。
低頭猛吃，艾芙的心思仍然圍著剛才的事情上打轉，望一眼手腕的紅痕，內心少不免
有點唏噓，卻在想到方才的驚險場面，心底湧現了一抹寒意，為同時能從吸血鬼的襲擊下
全身而退，自覺實在太幸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