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日本怪談風,希望還行,靈感來源是「倒掛的樵夫面具」
#「我」和「佐藤」都是大學教授
佐藤喜歡蒐集奇怪的東西。
人偶或者面具之類,他的研究室裡全被那些東西佔據著,雜亂無章的擠滿了書架和桌子。
對於習慣將一切資料以文字和照片形式儲存的我而言,像這樣堆積大量研究材料的行為有點難以接受,但我和佐藤只是喜歡一起喝一杯的酒友,因此未曾出言干涉。
他是個民俗學者,從這個角度而言,蒐集這些或許算得上因應工作需要吧,不過,因為他偶爾會將其中幾樣帶回家賞玩,所以可以判定,這也是他的個人愛好。
如果分開來單獨看的話,雖然那些東西並不可愛,但也稱不上可怕,頂多算是有點奇怪。
然而堆滿整個研究室的時候就顯得十分恐怖,或許是數量的關係。
每當我不得不踏進「他的結界裡」(我們一向如此戲言)時,總會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有過誤闖會議的經驗嗎?開門的瞬間所有視線集中在你身上,驚訝,以及無言的責難,你會知道你不屬於這裡,且不受歡迎。
進入佐藤的研究室就差不多是這種感覺,當然,這和佐藤自身完全無關。
作為背景介紹,說到這裡應該就夠了吧?
詭異的事情發生在今年夏天。
暑假期間,佐藤似乎又一次跑去了什麼偏僻的地方做采風之旅,陸續寄回了不少奇奇怪怪的紀念品。
我由於個人的一些原因所以暑假也留校,理所當然的幫他簽收了一大堆,光是要替他把包裹全塞進那擁擠的研究室,就花了我不少功夫。
作為感謝,他回來之後請我喝了酒。
「我可是拚命懇求才讓當地人願意賣給我的哦!」一起喝酒時他這麼說著,得意地向我展示一張面具。
我不熟悉民俗領域所以說不上那是什麼,總而言之,很像能面中的女面,但這麼說的時候,佐藤卻很不高興的大聲否認了。
「才不是那麼簡單的東西吶!」
因為害怕他發起酒瘋來於是我就這麼住了嘴,然後在居酒屋老闆過來關心前,催促他把面具收進包包。
仔細想想或許該多問幾句,但當時我腦子裡的念頭,就只有「可別連我都被當成怪人」,如此而已。
之前也說過了,佐藤會將那些奇怪的東西帶回家。
而他向我展示面具的時候,則是在下班後的居酒屋。
──是的,那天晚上佐藤把面具帶回家了。
我不太清楚他平時怎麼賞玩其他的東西,不過,那個有點詭異的面具,他大概是忍不住戴上了吧。
這是我事後的猜想,雖然無法證實,但應該是如此。
我們一起喝到居酒屋關門才散,隔天是假日,我原本想直接睡到中午。
卻在凌晨時接到了佐藤的電話。
因為宿醉而嚴重頭痛的我本想大罵這擾人清夢的傢伙一番,但是,當電話那頭的聲音傳來時,我什麼都說不出來。
「救命啊!」佐藤聲嘶力竭的喊著,與這三個字同時傳來的,則是嚎啕大哭的聲音。
有那麼一會我以為佐藤是在邊哭邊說,直到我意識到,那是女性的哭聲。
可是佐藤家沒有女人。
在沒錢到店裡時,我們會買啤酒到他家去喝,所以我知道他一直獨居,沒有女朋友,更別提同居人了。
「喂,我說,」冷汗從我的額頭滑落,「你不會是幹了什麼會被警察帶去喝茶的事吧?」
雖然佐藤平常只是個有點陰沉的普通人,但喝醉之後的事確實難說得很,老實說,我以為他犯下了「那種」不可原諒的大錯。
他沒有回答我。
我焦灼的等待了十幾秒,然後,所有的聲音都停止了。
就像被按下暫停鍵那樣突兀的安靜了下來,接著,一個柔和的女性聲音響起。
「抱歉打擾了,」她的聲音非常平靜,除了有些沙啞之外毫無問題,「我會照顧好他的,請原諒我們的失禮。」
嘟──
她就這樣掛斷了電話。
我聽著忙音,茫然的盯著虛空的某一點,好一會之後才意識到我被掛了電話。
說實話,這事處處都不對勁,但因為我仍在宿醉中,而且交情也就那樣,所以我最後還是回去睡覺了。
下一次見面時,佐藤完全變了個人。
雖然穿著打扮跟以前一模一樣,但只要實際看見他,就能感受到其中的差異。
應該說是氣質呢,或者說是更抽象一點的,稱之為靈魂的存在呢?
能確定的是,「裡面」的東西已經整個都不一樣了。
我不敢問「那個佐藤」任何問題,甚至不敢跟他多說話,不久之後,就申請調到了別的研究室。
對於我突如其來的疏遠,佐藤倒也沒有質疑過。
鬆了一口氣的同時,我反而忍不住升起了好奇心。
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個問題在我心裡盤桓不去。
這幾天,由於父母傳訊表示「也該回家看看了吧」於是回了趟老家。
晚餐後出門散步時,遇見了小時候感情很好的神社家兒子。
他一看到我就皺起眉頭。
「你跟我過來一下。」這麼說著,然後硬拖著不太想跟著他走的我回了神社。
明明跟我差不多高,這份驚人的怪力是怎麼回事啊!
到了神社附近後,站在鳥居外等待我們的,是他的母親。
據說直到嫁人之前都是巫女,即使生下他之後也還保有驅邪的能力,在我們這一代是個滿知名的人。
「你不能帶他進去哦。」她對兒子這麼說,我似乎是不受歡迎的人物呢。
然後,她繞著我轉了一圈,在我的肩膀和背上用力拍了幾下,又虛劃了一下灑水在我臉上的動作(但並沒有真的沾水)。
「好了,可以回去了。」她宣布。
……誒?
或許是我的疑惑太過明顯了吧,本來已經轉身要回去的她,又轉了回來。
「你現在就做的很好哦,繼續保持距離就行。」她淡淡的說,「佐藤先生啊,已經沒救了。」
──我從來沒在老家提起過佐藤先生。
她眨了眨眼睛,對我微笑。
「沒有形體的東西,都想要肉體嘛。」
「還有,看起來是女面,其實是般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