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個叔公
在我16歲以前
我都不知道他是我的叔公
但是我卻認識他
他在鄉里間是個很有名氣的人
但是老一輩的人似乎都有些忌諱提到他
包括我們家族裡的人也是
所以我們這輩年紀小的小孩都不知道和他之間的血緣關係
甚至那些比我們大上幾歲的青年
常常會說些調侃他的故事 繪聲繪影的渲染力極強
漸漸的在我們這些小孩心中
他就變成了一種形象
一種離群索居 行事神秘 不易親近的負面形象
很可悲的是
我們卻是透過這種扭曲的方式認識這位長者
傳說中的他(有個可笑的外號)
有本陰間才有的判官簿(定人生死的生死簿吧我想)
鄉里間只要有人將近屆死之時
那本判官簿就會出現那人的資料和死亡時間
而他現實中的行業
就是處理人的殯葬業者
在民風純樸的鄉里之間
這樣子的傳說是相當可怕的
有些人將他視為索命的使者般避之危恐不及
他也知道這些人對他的看法
平日生活也行事低調
漸漸的和親族之間也鮮少往來了
而我知道這件事時
他早已經過世了
關於他的過世
則又是另一個傳說
在他過世前幾天
村裡有人聽他提起過近日有人將死的消息
沒想到過兩日真的應驗了
在處理完相關的下葬事務後
他向其他人提起
因為這次他預告了他人的死亡訊息
已經違背天意 逆天而行 會招來禍端
所以他也出現在簿子之上了
只是他現在無妻無子
只盼望屆死之時還有人能為他處理後事
說完後就交待了時間回家等死了
故事的結局是他果然在那時間去世
也在他寢所裡找到那本生死簿
我曾經就此事向我奶奶求證
她只是避而不答
那樣子就像是早已迴避過許多次的樣子
有些制式的回答了
我的母親
只對我說家族裡只是對這位叔公的工作有些避諱
才會我們這些小朋友諱莫如深
至於家族疏遠他
那都是些誤會和謠傳
叔公本性就相當低調 甚至有些神秘主義
不過逢年過節時 還是會和他往來
平日時也會送些物事給他 協助他的生活起居
這些事情，都是年紀小我們所看不到的
時至今日
有些事情都早已不可考了
也別遑論找到正確答案了
一件事情，真的只能有一個標準答案嗎??
那現今社會就會是很單純的線性社會了
這社會的多面性造就了它的廣度和多元化
只是有時候我還是會想到
我們小時候那些對這位長者的戲謔之言
那些或許出自無心的失禮舉動
會不會對這位老是帶著些微憨笑的老人造成困擾呢??
我想到大亨小傳裡頭的一段話
並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的幸運...
這種若有似無的失落感
到現在還是會困擾著我
就像在拆解塑膠包裝時
無預警的被割破手指上的皮膚
有點鋒利，有點不自覺的痛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