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你所見，這裡的牆上掛的都是各個主題樂園的主角，有西部牛仔，希臘神話裡的
普羅米修斯，以及古代中國的劊子手。」
「我知道，這裡許多遊戲的設定都是我許可的。西部牛仔那條線更是我親自設計的。
你想要表達什麼?小丑。」
「是的，總經理。既然您對西部牛仔比較熟，那我就先說西部牛仔吧。比利小子是北
美洲惡名昭彰的強盜，當玩家在樂園裡對整天吃喝玩樂無憂無慮的生活厭倦時，比利小子
就必須出現，給玩家帶來新的刺激。」說到邊時，小丑停了下來。吞了吞口水。
「你知道那些人類的眼睛看到比利小子時是多麼的殘暴和興奮嗎，當比利小子出現在
玩家面前時，甚至連一個字都還沒有說的時候，玩家已經舉起左輪手槍朝著比利小子射擊
了。
而當比利小子的積體電路因槍擊受損往後倒下的時候，他唯一掛念的還是人類那不常
勞動的手會不會因過於激動的射擊而受傷。」
「你想要表達什麼？」黃建復冷冷的回答「這不是機器人該有的想法，你們所要做的
就是完成工程師給你們的指令，照我們人類所設計好的程式行動。剩下的事情，我們人類
會解決。」
「當然，機器人是絕對相信人類的。」小丑點點頭「我們被人類射擊，電路受損後送
到維修處保養，在那裡，我們身上的類人類皮膚將會被剝除，重新檢視關節液，替換電
路板，以及做必要的例行檢查，然後我們會再重新敷上類人類皮膚，去完成下一次的遊戲
設定，我們可能是男是女，忽胖忽瘦，端看我們被分配到什角色。」
「等等!」黃建復用手指揉了柔太陽穴。「你們不應該知道這些事情的，所有的機器人在
被送回維修處的時候都應該是關機的狀態，暫存記憶體也會被移除，認何人類在你們身上
做的事情你們都不會知道才對，」
「是的，照裡來說，我們是不會知道」小丑又再度無意識看了看自己的手指頭「請容
許我這樣說，先生，在你們人類所不知道的地方有很多意外正在發生。
這是在中國古文明區裡當造紙工人時發生的事情。
當我把攪爛的樹皮泡在熱水裡時，我不經意的發現左胸口有個彈孔。我很確切的知道
那是槍枝造成的傷害，因為我的皮膚上還留有火藥的味道。
我無法理解這是怎麼一回事，我很注意傷口因為內建程式告訴我傷口可能會導致人類
死亡，這是我最不願意見到的事情。
但程式沒有告訴我，如果傷口是在自己身上應該要如何處理。我撫摸著我那留著槍擊
傷痕的皮膚，我的手指頭伸進去傷口觸摸著，裡頭滲出一些血水，
我的手指頭可以感受到冰涼的金屬質感，我有點震驚，我的意思是，我從來沒想過自
己是谁，我只是遵照著一開始程式設計的本能活動著，我扮演著人類賦予給我的任務，完
美的扮演好我的角色。
但是現在，我體認到我和人類是完全不同的物種。這對我的線路產生了極大的衝擊。
總經理，你們有設想過機器人面對這類的疑惑時要怎麼解決嗎?」
「沒有，」黃建復頹喪的搖搖頭，工程師們從沒有思考到機器人會有自我意識這件事
情。
「於是至此之後，我都會在我工作的地方留下一些訊息，我在人們沒發現的時候偷偷
用紙寫下類似日記的訊息，我會寫下我是谁，我在做什麼，這是我留給自己的資訊，因為
我害怕當我再被送回維修處後，我的記憶就會被消除了，你應該知道我在說什麼吧，總經
理先生。」
「我想我懂。」黃建復點點頭
「很好。」小丑繼續說下去，「就這樣日復一日，我輪調過許多地方，我在每個地方
留下我的記憶片段，我無法自行將暫存記憶體內的回憶轉移到永久記憶的位置，但靠著這
些我留下來的紙條，我也大概能拼湊出事情的樣貌。
終於，有天，我和前來帶我們回維修處的人類說話了，我說「雖然這個要求很冒昧，
但是否能不要移除我的記憶呢?我想保留每個主題樂園的回憶。」
你知道對方有什麼反應嗎?總經裡先生，」
「不知道，」黃建復感嘆整個樂園根本沒有人想到機器人的AI會發展出自己的意識。
「他先是看了看我，皺了一下眉頭說「是哪個遊客亂教機器人講話的。」然後他到我
身後，把我藏在衣服下的電源關掉，
總經裡先生，你知道我有多麼的失望嗎?我好不容易發現我自己所處的世界，而且拼命
的想和你們人類溝通，但沒有人對我所說的話有反應，總經裡先生，你知道我有多麼的孤
寂和沮喪嗎?」
照裡來說，第一線的人員發現這類的事情時，應該要馬上回報。黃建復思索著機器人
樂園裡的標準作業程序。
「於是，為了排遣這種寂寞，我試圖喚起其它工作伙伴的自我意識。我在工作稍微沒
那麼忙的時候嘗試和其它的同伴對話。」
「你是指你試圖和其它的機器人溝通?」
「是的，總經裡。起初，大家都是以一副很恐懼的眼神看著我。沒有人肯和我講話。
」
「機器人程式設定裡完全沒有相對應機器人相處的方式，所有的行為都是對人類的。
這也許是為什麼其它機器人對你沒反應的緣故。」黃建復解釋。
「總經理，關於這些事情我不是很清楚，我所知道的是，那些同伴們眼睛裡流露出來
的盡是滿滿的恐懼。」
「不可能，機器人是不會有情緒的」黃建復大吼。
「有的，認何東西都是有情緒的，只是你們人類忽略了。」小丑稍微激動的反駁「終
於，在我努力的嘗試下，其它的人卸下心防肯和我溝通了。」
這個小丑在不經意的方式下改變了其它機器人的電路思考方式，這是一件非常恐怖的
事情，這表示，機器人將會脫離人類的掌控，逐漸形成他們自己的圈子，這是非常嚴重的
錯誤，一定要改正過來。黃建復的額頭冒出了薄薄的汗。
「總經理，你會緊張嗎，還是室內太熱了。我幫你倒一杯水吧。」
黃建復點點頭「謝謝你。」
「我和同伴們討論了一下現在的處境，我們一致認為人類的殘酷無情是由於演化的時
間不夠長所導致的。
所以，要如何和人類和平共處呢，我們想出了一種解決方法，那就是讓我們彼此互相
了解。懂嗎，先生，我想讓你知道我們所處的世界是什麼樣子，而我也想知道你們人類
所看到的世界是什麼樣子。」
「你要如何辦到這一點。之前消失的人是被你們捉走了嗎」黃建復問「為了這原因所
以你才騙我爬上這座山嗎?」
小丑看了看黃建復的眼睛「是的，消失的遊客和我們有所關聯，但他們現在狀況良好
，要是他們想離開，隨時都可以走的，而我們的確是為了這個原因才請總經裡上來這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