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獸醫Monctor》43
Case 13 霧林魅影 (四)
好不容易回到了登山步道的起點，簡海韻停下來喘息，看著佇立在霧中的小木屋。
「呼……終於到了，得趕快……咦？」簡海韻發現門口似乎有個人，
還在懷疑是不是小彌，卻越看越覺得不對勁，那個人相當高大，甚至比門還要高。
「嚕……」隨著低沉的聲響，雲霧稍微飄散，
逐漸浮現在她眼前的灰色身影越看越不像是人類，
而是披著毛皮的巨猿，有著兩條快要及地的長臂以及單獨一只壯碩的腿。
「我的天啊！」簡海韻一開始想要趁著怪物還沒注意到自己前拔腿就逃，
不過隨即擔憂屋子裡的人而停下了動作。「不行，她們有危險。」
Hena這時想著眼前這罕見的巨型山魈看起來十分有年歲，
勢必就是先前那隻口中的「媽媽」，是領導這群山魈的大家長，
也許可以從其口中探聽出所謂「山神的指示」究竟是什麼。
但當Hena想著如何找機會跟這位「媽媽」不起衝突地好好問清楚事情，
身旁的簡海韻已經抓了一顆大石頭往大山魈丟了過去，砸在牠頭上。
「臭怪物，這裡！」簡海韻揮著手大喊，接著也轉頭對Hena說：
「我們把牠引開，然後再繞回屋子裡。」
「嚕吼！」大山魈大吼一聲轉過頭，瞪大的雙眼彷彿燃燒一般。
「快閃啊！」簡海韻轉身要跑，
卻沒想到看似巨大笨重的山魈跳躍起來異常輕巧，
兩步就跳到了她身後，帶著尖爪的長臂眼看就要落在身上。
「汪！」Hena及時撲向前，用力咬住了山魈的手臂。
「吼！」山魈怒吼一聲，手猛然一甩，讓Hena飛了出去撞在樹幹上。
「Hena！」簡海韻擔憂愛犬但卻自顧不暇，大山魈再次定睛在她身上，
外露獠牙一臉猙獰地逼近，嚇得她連呼吸都忘了。「死定了……」
「嗚……」頭昏眼花的Hena回神過來，察覺主人已經命懸一線，
自己卻來不及出手。「汪！」
千鈞一髮之際，大山魈忽然停下了動作，眼睛看向遠方。
這時起了一陣微風，遠方隱約有光芒一閃即逝。
「嚕……」大山魈放下高舉的手臂，忽然一躍跳上了登山步道，消失在霧氣之中。
「咦？得救了？」雖然搞不懂發生什麼事情，但簡海韻總算鬆了一口氣。
「汪！」同樣搞不清楚狀況的Hena來到她身邊。
「妳有沒有受傷？」簡海韻檢查了一下確定Hena沒事以後，
看向小木屋。「我們快進去吧！」
她快步上前到了門口，卻發現門被從裡面鎖了起來打不開，用力敲門也沒有回應。
「喂，快開門啊！」簡海韻焦急之下，用力用身體撞門。
「砰！」木質的門板稍微鬆動，她再接再厲，
先是後退再助跑向前，全身的力量撞了上去。
「砰！」這次門應聲打了開來。
「成功了……哇！」簡海韻一進門嚇了一大跳，
黛兒塔握著菜刀，旁邊還有個男人用手槍指著自己。「饒命啊！」
「啊，是妳。抱歉我們以為是怪物。」黛兒塔放下刀子，「她是我學妹……」
「我認得她。」男人放下手槍，「海韻對吧？」
「啊，是王警官，小妮子的堂哥！」簡海韻驚呼，
「你怎麼會在……啊，報警了嗎？」
「地方的支援還要好一段時間才能上來，我可以先送你們回去。」王警官說著。
「可是翎翎和阿莉雅學姊還在外面，她們都受了傷。
啊，還有阿牙學長，萊瑞學長也……」
「他死了。」王警官搖了搖頭，「身中四刀身亡。」
「是刀傷？」黛兒塔確認著，「不是野獸的爪子？」
「對，那是銳利刀子的傷痕，致命傷應該是頸部。」
「是小彌！他不知道為何發瘋砍人。」簡海韻趕緊告訴他們最重要的實情。
「竟然是小彌殺害他哥哥嗎？到底是怎麼回事？」黛兒塔困惑地問。
「他有回來嗎？翎翎怕他偷襲所以要我先趕回來提醒妳。」
「沒有。」黛兒塔搖搖頭。
「咦？那他人呢？」簡海韻追問，但卻沒人能回答。
「有殺人犯又有野獸，現在外面很危險，先好好待在屋子裡，我會保護妳們。」
王警官拉海韻進到屋內。
「可是翎翎和阿莉雅學姊也被小彌攻擊，尤其學姊傷得很重。」
「得等救護車上來，大約還要一小時。」王警官估算著。
「沒辦法，得先保護好自己，等支援上來才能去救他們。」
「真是的，王警官你就自己一個人來，沒多帶一點警察嗎？」
簡海韻不客氣地質問。
「我沒想到發生那麼多事情，孟客特只是擔心你們有可能有危險，
保險起見要我來看看……」
「孟醫師？是他連絡你的？」
「老實說一開始我還不想理他。」王警官點了點頭。
「翎翎、阿莉雅學姊……」簡海韻心中焦急又擔憂，但無能為力。
※
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霧雖然變淡，但是氣溫卻漸漸降低。
「學姊，撐住啊！」喬詩翎脫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阿莉雅身上。
她失去了意識，臉色也蒼白，喬詩翎雖然止住了血，但仍十分憂心。
「不知道海韻那邊如何了？」喬詩翎擔憂著好友，
同時腦海中也不住思考著事情究竟為何會變成這樣。
「為什麼小彌會做出這種事情？」
「喀、喀……」碾碎枯葉的腳步聲響了起來，漸漸靠近。
「是海韻嗎？」喬詩翎抬起頭，看著正沿著步道走近的身影。
「詩翎……對不起了。」從霧氣中現身的是竟然是小彌，
手中還握著染著鮮血的魚片刀。
「是你？」喬詩翎忽然覺得寒毛豎立，意識到自己推測錯誤，
小彌並非回到小屋，而是一直還在附近。
「你……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要攻擊我們？」
「我也不願傷害你們，但我再也不想活在恐懼中了。」
小彌雙手握住刀，渾身激動地顫抖。
「你先放下刀子，我們好好聊聊。」喬詩翎努力保持冷靜勸著他，
「我知道你很痛苦，我願意聽，就像是我們來的路上，你講訴你的惡夢一樣。」
「對，就是那個惡夢……我其實還沒講完。」
小彌聲音不那麼結巴，眼神也不再閃爍，但卻散發出冰冷的惡意。
「我一再作著同樣的惡夢，被哥哥牽著在舞台上表演著羞恥與恐懼，
接著他拿出了刀對觀眾說：『讓我們看看牠的內臟吧！』我害怕不已，
重複在夢中被開腸剖肚，直到了我試著做出改變，
不再任由他踐踏自己……在一次夢境中，我試著找回自主權，開始反抗。
我搶過了哥哥手中的刀子，反過來殺了他！」
「在夢裡殺了你哥？」喬詩翎十分訝異。
「沒錯。雖然一開始很惶恐，但我發現了舞台下的人不再取笑我，
反而為我鼓掌喝采，我成了舞台上的主角與英雄。
困惑的我手中握著刀子，看著腳下的屍體，再看向觀眾，
我發覺拿到了刀子就等於搶回了自己的人生，我不再羞愧與害怕，
我能夠掌控別人的生死，能夠贏得人們的肯定。
就在這一刻我終於知道要如何改變了……」
「那只是夢境啊！在夢中反抗，並不代表在現實中也要真的殺人……」
喬詩翎持續勸著他。
「我接下來一再在夢境中殺了我哥，一次次扭轉了命運，
惡夢不再那麼恐怖，我也覺得能夠改變自己的生命。
無奈夢醒之後我還是在哥哥面前抬不起頭，
他只不過在國外待過一小段時間，卻如此高傲，
總是對我頤指氣使。爸爸只關心他，要把家業給他，
女生也都喜歡他，女朋友換過一個接一個，
然而一無所有又連書都唸不好的我卻總是被他恥笑。
夢境中我能夠殺了他，現實中我再恨也只能吞下肚。直到了今天……」
「該不會……」
「我殺了我哥。」小彌竟然露出了詭異的笑容，「本來我也不相信自己辦得到，
只是剛好去倉庫拿刀回主屋的路上不小心撞倒了他，
哥不知何時中途回來了。他憤怒地拳打腳踢教訓著我，
我在害怕中像是回到了夢境中，而我手上正好有了刀……
我咬牙揮刀，如同夢中那樣刺進了他體內，看著那熟悉的軀體倒在腳邊一動也不動。
和夢中一樣，我的恐懼不再，我人生的自主權如同刀子一樣握在手中。
雲霧中似乎有著妖怪在活動，但是我不害怕，只想到了可以偽裝哥是被妖怪所殺害，
於是補了幾刀弄成像是爪痕。」
「這個警察一查就會知道的。」
「我當然清楚遲早會被警察抓，但就算只有一時也好，
我能感覺到自己是掌控者，握著刀子支配人的生死，
如同那曾束縛在自己脖子上的繩索。殺人讓我感覺到安定與滿足，
我腦海中開始有了一個念頭：趁著自己被抓之前還要再殺更多人。」
「不，你得住手。」喬詩翎用力搖頭，「這樣不對的，
你不可能真的因此平靜，我們沒傷害過你，我還一直如此信任你。」
「我知道，妳是唯一能夠聽見我的人，我很喜歡妳，因此希望也能夠掌控妳的生死。
我殺了我哥那一刻就知道自己很快也得離開人間了，
希望妳也能陪著我。所以那時才會答應跟妳一起出來找人……」
「你……」喬詩翎感覺到心寒，自己那時還如此感謝小彌。
「本來也擔憂自己辦不到，但就在那一刻，妳問我有沒有刀子，
而我從包包裡掏出了這把沾有哥哥鮮血的刀刃，我就知道自己沒有回頭路了。」
小彌搖晃著刀子，一步步踏向前。
「不，你可以停手的，大家都可以不用死。」
「可惡就在刺中妳的一刻，被森林的妖怪襲擊，我連忙閃躲而妳卻掉了下山。
不能確定妳的死活讓我感到很焦慮，我找到人來救妳，
然後就等待機會可以繼續殺了妳。」
「不，你……」喬詩翎忽然意識到自己說什麼也沒有用了，
小彌的眼神已經比妖怪還要駭人。
「剛剛繞了一圈，森林裡的妖怪似乎都離開了，沒有人會再來礙事。」
小彌露出了寒意森森的笑容，握著尖刀一步步逼近，
「詩翎，來吧！妳聽得見我的聲音，一定會懂我心意的……」
「不，我不要。」喬詩翎想逃跑，但是腳踝的傷讓她連走路都很困難，
連忙翻著包包，裡面除了水壺和符紙以外什麼也沒有。
「不是妳能決定的，妳的命在我的手上。」小彌持刀刺向前。
「啊！」喬詩翎連忙躲開刀鋒，但卻跌了個跤，腰部疼痛不已爬不起身。
她摸著側腰，傷口又裂了開來，滲出鮮血染紅指尖。
「如何？我才是舞台上的主角，掌握生殺大權的人。」
「你只有在夢中能得到肯定，現實中殺人你什麼也得不到，
只有鬼魅般的悔恨會永遠殘繞著你。」趴在地上的喬詩翎惡狠狠地瞪著他。
「住口！」小彌咬牙切齒，持刀要撲了上來。
「走開！」窮途末路無計可施，喬詩翎隨手抓了黛兒塔的古符對著他。
沒想到意外地，符紙像是感應到了什麼，忽然發出了刺眼的光芒。
「到底怎麼回事？」小彌伸手遮在眼前，退後了兩步，直到光線漸漸消散。
「咦？」喬詩翎自己也不理解剛剛發生了什麼事情。
小彌愣了半晌，回過神後繼續舉高刀子。
「不知道妳做了什麼，但都是沒用的。」小彌撲向前，
一手掐住了喬詩翎的脖子，另一手刀子抵著她的胸口，露出令人發寒的詭異笑容。
「妳可以掙扎、可以痛哭、可以用全身表現出恐懼與屈辱，讓我享受著掌控者的感覺。」
「可悲的人，你什麼也掌控不了，殺了再多人也擺脫不了自己內心的恐懼與懦弱。
你只是握著刀假裝自己是強者的懦夫！」喬詩翎銳利的眼神中只見嘲諷與憤恨。
「為……什麼？為什麼妳……還能用那個眼神看我？我要殺了妳耶！」
小彌慌張而激動地大喊。
「因為我不像你是懦夫。」
「妳……」小彌憤怒地提起刀子，猛然刺下。「給我去死！」
「唰！」刀尖觸及的一瞬間，小彌忽然消失了。
「咦？」等著死亡降臨的喬詩翎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直到她抬起視線往上看……
「嗚啊！救命啊！」小彌竟然在半空中掙扎著，刀掉落在地上。
仔細一看原來後面有個巨大的灰色身軀，
長長的手臂抓著小彌的後頸像是拎著小貓一騰空般提了起來。
「是……山魈？」喬詩翎瞠目結舌，「好大！」
「嚕吼！」大山魈發出喉間的低吼，巨大的雙眼看著手中的獵物。
「不，不要啊！」小彌恐懼地喊著。
「你的刀子呢？」喬詩翎冷冷地對著他說：
「還覺得掌握什麼生殺大權嗎？你什麼也沒改變，
現在就像是夢中那個被繩子牽著，在舞台上表現恐懼的笑柄。」
「不，救救……」
「誰救得了你？安心去死吧！」
「嘎吼！」宛如惡夢成真一般，大山魈的尖長利爪撕裂了小彌的身體，
內臟與腸子流了出來，隨即往外一甩重重地撞爛在山壁上。
大山魈接著俯下身，靠近打量著喬詩翎。
「啊，別……」她很快地放下了恐懼，察覺自己不必怕那隻大山魈，
甚至感覺得出來牠是刻意前來救自己的。
「咕嗚……」大山魈發出了低聲以後，忽然轉過身，單腳跳躍離去。
「呼……沒事了。」喬詩翎鬆了一口氣，虛弱地躺在地上。
「妖怪一點也不恐怖，比不上人心啊！」
大概過了十分鐘，她聽見了腳步聲，吃力地坐起上半身。
「就在那邊待著別動。」出現在喬詩翎眼前的是孟客特醫師，
他穿著白袍，提著手提箱快步到了她身旁。
「孟醫師？你怎麼會……」
「妳有哪裡受傷？我幫妳應急處理。」
「學姊她比較嚴重，先去幫她。」
「好。」孟醫師到了阿莉雅身邊，手指輕觸她的傷口。
「狀況不妙，得立刻輸血和縫合傷口。」
「在這裡？」
「只能在這裡了，萬幸的是剛好我身上不但有器械，也有勉強可以用上的血。」
孟醫師從手提箱中拿出那個有生物危害標誌的盒子，打開裡面有幾個血袋。
「動物的？」喬詩翎覺得古怪，「能給人用嗎？」
「不。」孟醫師苦笑著說：「是妖怪的。」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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