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系列本來會固定在週二發文,不過最近有點忙就改到週日了~
人物介紹參見第一章:)
第二章 陳年謊言
(白金漢郡,維吉尼亞州)
在國有林地旁的橡木林裡有棟白色小屋,灰綠色的屋簷從樹蔭中若隱若現並點綴著從
樹葉間穿透的淡金色陽光。一隻躲藏枝枒上的負鼠(opossum)媽媽與牠的寶寶們探頭出來
嗅聞早晨的清新氣息,隨即被突如其來的腳步聲嚇回隱密的葉叢中。
今年將要滿十歲的艾胥莉‧奈許在她最喜歡的老橡樹前停下腳步,抬起頭對那幾隻生
性警覺的負鼠打了聲招呼。她知道那些小傢伙最近搬來屋子附近了,她就是知道,沒有為
什麼。
然而一股無以名狀的恐懼卻突然佔據她的思緒。
「還有動物在這裡…對吧?」她喃喃自語。
但這種感覺不像動物,她從未有過這種感覺。
她感到害怕。
不遠處的灌木叢中傳來一陣騷動,她決定鼓起勇氣往那兒走去,最後在裡頭發現一隻
看起來才剛斷奶沒多久的小狗。
「哈哈!真是的!你好啊小狗狗!」艾胥莉露出燦爛笑容,這個發現讓她頓時鬆了口
氣。
小狗也興奮地搖起尾巴叫了幾聲。
~*~
(霍特伍德莊園,紐約)
那台掃地機器人果然變成咪咪的新玩具,牠整天不是在追逐這可憐的小傢伙就是把它
當成交通工具,但這也許能讓牠維持身材也說不定。喵喵則是對這個高科技產品感到相當
不耐煩,總是在抱怨它發出的聲音很惱人。
「如果我當時能預見未來,我大概會昭告天下這是個糟糕至極的未來。」喵喵幸災樂
禍地看著掃地機器人被咪咪逼到牆角動彈不得的樣子。
「別這樣說,科技始於人性不是嗎?」我只好把咪咪拎到圖書室的另一個角落,不然
這樣實在沒完沒了。
「我看是惰性吧。」喵喵舔了舔前腳便跳出窗外。
「說的也是。」我只能莞爾一笑。
戴爾今天會提早回家,我得趕在他回來前把大宅打掃一遍,通常這件事會被排在行程
表的最後一項,不過為了避免被他抱怨還是趕快完成比較好(因為我起碼有整個禮拜忽略
這件事)。這地方實在太大了,這麼小隻的掃地機器人根本毫無用武之地,但我如果買一
整打機器人回來鐵定會被所有人和鬼笑死。
手機突然響了起來,當我接起電話時,寶玲‧考夫曼的聲音從話筒竄出。
「寶玲?」我驚訝地大喊。
「嗨,好久不見。」她聽起來一如往常,大概還在博物館裡分析纖維吧。
「真是難得,妳很少主動聯絡我耶。」
「當然是有事情才會打給你啊,大帥哥。」
「有事情?」這倒是新鮮事,寶玲竟然有事需要找我?
喔不,該不會跟鬼魂有關吧?別跟我說博物館鬧鬼了…雖然這一點也不奇怪。
「你還記得我老公以薩克吧?」她說話的速度依然像機關槍一樣,我經常需要多花一
兩秒才能搞懂她在講什麼。
「呃…我記得,我們去年碰過面。」寶玲的丈夫以薩克‧薩伊德是巴勒斯坦裔的考古
學家,這幾年都在中美洲做研究,之前的案子*要不是有他們的協助恐怕根本無法找到真
相。
(*作者註:參見小說第二部《地獄鼠俱樂部》,不過之後就會簡單提到了)
「他回來了而且還躺在醫院裡。」
「啥?!他怎麼了?」
「荒謬至極的意外。」寶玲無奈地嘆了口氣。「他在雨林裡竟然被山獅(cougar)攻擊
。」
「天啊!」哇靠,這真的有夠慘。
「還好命保住了,只是現在看起來狼狽到不行而已。」
「噢…真是不幸,我方便去探望他嗎?」我想起他們還有一個女兒,這場意外肯定會
讓他們很不好受。
「當然,他下周就出院了,如果你跟戴爾要去看他的話就跟我說一聲。」手機另一頭
傳來翻閱紙張的聲音。「先這樣,想說身邊現在沒幾個熟人,所以就只好打來訴苦一下囉
。」
掛上電話後,我像失去電源的機器人般呆立好一陣子思索剛才聽到的消息,就連阿福
已經飄到背後都絲毫沒注意到。
「怎麼了,哈雷先生?」阿福緩緩開口。
「噢!是你!」我連忙把手機塞回口袋。
「我很訝異你到現在還會被我驚嚇。」他狐疑地翹起眉毛。
「不…不是的,只是在想事情而已,剛才前女友打電話過來。」我找了張沙發跌坐進
去。「大學時的女友寶玲,她老公在中美洲做研究時被山獅攻擊了。」
「天啊,那還真是糟糕。」他搖了搖頭。「還活著嗎?」
「還活著,我跟戴爾會找時間去探望他們。」我想起幾則動物攻擊的新聞,又看了正
在撕扯窗簾的咪咪一眼,突然覺得自己實在非常幸運。「寶玲和她丈夫在之前那起謀殺案
裡幫了我們大忙,這份人情實在難以還清。」
「原來是那件事,洛文警官的兒子就是因為你們找到的那個失竊古文物才得以恢復清
白的對吧?」
「是啊,如果沒有他們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就連之前的霍特伍德夫婦兇殺案*
也是藉由寶玲的幫助才能使我們越來越接近真相,但我不仍然敢告訴阿福。拜託,誰會跟
殺人兇手報備是哪位大英雄揪出他的真面目呢?
(*作者註:參見小說第一部《歡迎光臨愛貓社區》,因為戴爾的父母正是被他們的管家阿
福殺害的,三人死後決定過著三人行的生活orz)
「對了,你似乎很久沒打掃西翼的走廊,記得在少爺回來前處理完畢吧。」阿福邊說
邊飄出圖書室。
「對齁…」我真的該買一打掃地機器人。
當我來到西翼並推開陳舊的雕花木門時,裡頭竄出一股近乎霉味的氣息。嗯,看來我
太久沒打掃這裡了。
「這地方有夠陰森。」法蘭茲對著那排油畫發出嘖嘖聲。
「對一個來自地獄的生物來說,似乎沒有地方比你老家還陰森吧。」我的白眼快翻到
天邊去了。
「地獄才不像這裡死氣沉沉咧。」路德愉快地在我的肩膀爬上爬下。
「喔是嗎?那些在《神曲》*裡提到的各種酷刑和妖魔鬼怪還不夠陰森嗎?」我不甘
示弱地反駁牠。
(*作者註:《神曲》[Divine Comedy]是中世紀晚期文人但丁的諷刺性作品,基本上...把
它當成名家寫成的《聖經》同人來看就很好理解惹XD)
「那叫熱鬧,殿下,不叫陰森。」牠戳著我的耳朵回應道。
「唉,我總是辯不過你們啊。」我嘆口氣開始清理長廊上的灰塵,順便偷瞄那些霍特
伍德家族的肖像畫幾眼,希望那些油畫裡的死人不會突然轉動眼珠之類的。格姆林和拉斯
非常難得地跟在我身旁像兩個小人國來的觀光客,至於咪咪喵喵也興味盎然地在長廊上漫
步著彷彿也在欣賞這個甚少涉足的地方。
「看見自己被畫成油畫的感覺如何?」我站在茹絲‧霍特伍德的肖像畫前對喵喵問道
。
「我才沒那麼漂亮。」喵喵笑了出來。「但貓還挺像的,可能是因為大黑貓看起來都
很像吧。」
「不過…和那張畫差異很大嗎?」我希望這不會太過冒犯。
「要再面黃肌瘦一點才像,當時可沒多少機會能三餐溫飽,就連霍特伍德家族也曾經
過著清苦的日子…雖然沒有多數人清苦。」
「我能理解,你們家大概在五月花號上就開始做起生意了吧。」我語帶諷刺地看著牠
。
「猜猜看。」牠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我聽戴爾說過霍特伍德莊園是從印地安人手中得到的,過程…似乎不太光彩…」我
看著牆上西裝筆挺的男人們(除了不幸的茹絲,而她則是這排肖像畫裡的唯一個女人,被
這群男人選擇作為紀念,多諷刺)感到些許敵意,但又不免想到戴爾未來也會成為這排清
教徒殖民史的輝煌(還是血腥?)記錄之一。馬修的畫像已經掛在主書房裡十數年,或許不
久後也會移來這裡。
「那是在我死後發生的事情,不過由於我一直跟在後人身旁所以略知一二。」喵喵緩
緩飄到我身旁。「有個莫霍克族*的酋長曾在兩百多年前,就在這座莊園的所在之處,被
設宴謀害。」
(*作者註:莫霍克族[Mohawk]是北美印地安人的一支,起源於紐約州的莫霍克谷,曾經分
佈於現今的魁北克南部至安大略東部的廣大地區)
「這…」我瞪大眼不知該如何回應。
「他的屍首不知去向,而我因為不忍目睹那一幕所以永遠失去知道真相的機會,之後
這片土地便成為霍特伍德家族的財產。」牠搖搖頭。「美國夢向來都是踩在別人屍體上建
立而成的,或許霍特伍德家延續不滅的力量也是種詛咒。」
「如果這力量能幫助人的話,就像戴爾暗地裡為人們做的事情一樣。」我感到十分不
忍,如果戴爾知道(或是他早就知道了?)這段黑暗的過去,他是否會為先祖的惡行感到憤
慨?或者他也只能聳肩告訴我這都已經成為無法改變的過去?不過話說回來,我的祖先也
可能做了相同的事情但沒被記錄下來不是嗎?
美國夢,尤其是白人的美國夢,的確在很多時候是團被鮮血染紅的雲朵吧。
當我還沉浸在這段令人感傷的歷史時,法蘭茲的聲音就馬上將我猛然拉回現實了。
「那是什麼地方啊?之前都沒注意到。」牠好奇地指著長廊盡頭的一扇木門。
「似乎是廢棄不用的畫室。」我只有在阿福帶我巡視整座大宅時進過那個地方,裡面
擺滿某任霍特伍德夫人的畫作,就連阿福在世時都甚少踏入那裡,據說根本沒幾個人在那
位夫人過世後進過那地方,更別說是管家了。
「看來今天是個探險的好機會!」法蘭茲一蹦一跳地往那扇木門跑,後頭還跟著不知
道在湊什麼熱鬧的格姆林和拉斯。
「喂喂喂你們不要亂跑!弄壞東西的話我會完蛋耶!」我連忙跟在牠們背後,順便把
咪咪從窗簾上抓下來抱在身上。真是的,牠最近到底跟窗簾有什麼仇啦?!
法蘭茲把門打開後便一溜菸跑進去,我只好無奈地跟在牠們後頭走進擺滿畫作和老舊
畫框的小房間。
「採光不錯嘛。」路德終於跳下我的肩膀對畫室發出讚嘆。
「要用來畫畫的地方當然要有適合的光線啊。」我摸了摸蓋在畫框上的白布,上面沾
滿灰塵與蜘蛛絲。看來這地方真的需要重新整理不然真的很浪費空間,雖然我不知道我跟
戴爾需要這麼大一棟房子要做什麼,也許能像暗影一樣收幾個有天份的學徒讓他們成為驅
魔師,欸不對,這樣不就變成X教授的超能力學校了?
「呵呵呵~看來這位夫人的手藝還需要加強啊~」拉斯毫無良心地對幾幅畫笑了出來。
「幹嘛這樣?人家有錢少奶奶只是畫好玩而已。」我白了牠一眼。
「但這樣未免也太浪費顏料。」拉斯依然不放棄挖苦那些看起來真的很不OK的藝術品
。好吧,說真的,連我阿嬤都可能畫得比那位夫人好。
「你們看,這裡有座雕像耶。」媽呀!法蘭茲竟然已經溜到天花板上了!
「下來啦!」我真的很想用我的力量把這傢伙抓下來,但萬一不小心把房子拆了大概
會被罵死。
「為何天花板會有雕像?」喵喵狐疑地看著法蘭茲。
「呃…說的也是。」我看了法蘭茲所在的位子一眼,那裡的確有尊小小的人像佇立在
屋樑上的不顯眼處,但那地方似乎不太適合擺放雕像這種掉到地上會摔碎的東西。「應該
是裝飾而不是雕像吧!」我對牠大喊。
「但這可以移動耶!」牠推了那尊人像一下。
轟然一聲後地板陷了下去,在我一邊慘叫一邊抓貓和小妖精時,路德和法蘭茲連忙變
回原形試圖抓住我,但這讓我們全都往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墜落。
~*~
(白金漢郡,維吉尼亞州)
艾胥莉‧奈許和她撿到的小狗玩鬧了好一陣子,直到褓姆踏進家門後才抬起滿是塵土
的小臉對她大笑。
「真是的艾胥莉,怎麼搞得全身都是髒東西?」綽號菲菲(Fifi)的法籍褓姆無奈地瞪
著她,她萬般後悔在學業之餘接了這個公僕女兒的照護與家教工作。
「我趁妳上雜貨店時找到了新朋友!」艾胥莉把小狗舉了起來。「妳看!」
「真是可喜可賀,但我不認為妳媽會贊成養狗這件事。」菲菲搖了搖頭。
「她才不管呢!」艾胥莉對她扮了個鬼臉。
「妳真的能為這個小傢伙負起責任嗎?」菲菲蹲在她身旁問道。
「當然!我看過電視節目上說過…」
「好好好我知道,我們最好在妳媽回來前把小狗帶去獸醫那裡檢查。但妳真的是撿到
的?確定不是鄰居家的狗嗎?」
「沒,鄰居家才沒養狗。」艾胥莉義正嚴詞地反駁她。
「好吧,我找看看這附近獸醫的電話,妳先回房間替自己打理一下再下來吧。」菲菲
暗自為小女孩的活力感到愉快,至少這會讓她的異國生活不那麼枯燥乏味。
「對了菲菲,妳剛才說我媽會回來?」艾胥莉在樓梯上問道。
「是的,就是這個周末,大概…嗯…晚餐前會到吧。」菲菲忍住繼續說下去的慾望,
她很清楚艾胥莉也理解這個惱人的事實。
~*~
(五角大廈,阿靈頓,維吉尼亞州)
沙凡娜‧奈許與上司道別後便搭乘電梯離開辦公室,但這不過只是個短暫的道別罷了
。
那男人是自己黏上來的。她這麼想著。
奧蘿拉‧金是個勤奮向上的女人,但她丈夫跟她一點都不像,而且據說在對待兒女方
面還是個糟糕的父親,她記得奧蘿拉曾向她抱怨過。那女人不該對她掏心掏肺把家務事全
都抖出來,這只會讓她更加有機可趁而已。
她知道發生在那家韓裔身上的所有事情。
簡直像部電影一樣,她幾乎要不顧電梯裡的其他同事而大笑出來。
因為槍戰失去生育能力,非常令人動容。收養孩子然後過著貌合神離的婚姻生活,聽
起來很糟但又屢見不鮮。養子在九歲之齡便因為駭入國防部裡不可告人的機密資料庫而遭
到逮捕,真是難以置信。因為養子的關係導致金氏夫婦的婚姻便跌落谷底,反正夫妻感情
經營失敗的話怪在孩子(以及活該倒楣誤闖他們人生的陌生女子)身上就好了,多完美的理
由。
沙凡娜幾乎能把這些事情倒背如流,但布萊恩‧金是個垃圾這事實倒是從來沒在這些
故事中浮上檯面,她甚至開始同情起奧蘿拉了。
她關上車門發動引擎,踩下油門前不忘瞄了擺在副駕駛座前的相框一眼,裡頭是抱著
小山羊笑得樂不可支的艾胥莉‧奈許。
奧蘿拉‧金依然端坐辦公桌椅中快速敲打鍵盤,但她的抽屜裡早已擺放一把收藏已久
的點38準備在深夜扣下扳機。
兩槍,兩槍就夠了,就算是叛徒也必須給予有尊嚴的死亡。
她終於知道布萊恩的周末幽會地點。
~第二章上半部完~
榭爾溫嘴賤亂吐槽的下場:摔進地下室wwww
這章的尾聲就要進入兇殺案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