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能常聽到有人說:「這個世上並沒有鬼。」
嗯,好吧,你就這麼相信吧,這樣的日子也沒什麼不好,如果有些事你注定此生不必接觸
到,又何必了解?不過徒增困擾罷了。
不過,我也給句建言吧——有事沒事買份報紙,看一下廣告版的角落,也許會在有需要的
時候給你幫助。
———
從空氣中彌漫的刺鼻油漆味就能猜到這棟大樓肯定蓋好沒多久,一路上沒見著幾個住戶,
恐怕又是有投資客惡意炒作,最後出現苦無買家的情況。
我脫下棒球帽隨意塞進口袋,目的地是五樓,走廊裝潢仍是一貫的白色油漆和大理石……
不愧是有錢人啊還雕花呢;我感嘆著按了門鈴,可能還有必要打聽一下附近房租,這裡環
境滿不錯的,而且原來的老房東快受不了我整天在租屋處搞東搞西了。
來應門的是一個黑長直美女,沒在跟你蓋,完全就是夢中情人那種個子小小柳眉大眼鼻樑
高聳還有圓潤朱唇的妹,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輪廓五官都好看到不行,整個人看起
來無比生動又水靈靈的;唯一缺點是眼下濃重的黑眼圈,似乎很久沒睡好了。
「陶德先生?」她膽怯地看了我一眼,大概覺得我跟他想的不太一樣「是……陶德先生嗎
?」
「簡小姐對吧?」我盡力放柔嗓音,努力讓自己看上去不像個會犯罪的傢伙「我是跟妳通
過電話的陶德,聽說妳屋內出了點問題,介意讓我進去嗎?」
「啊、這個、當然沒問題。」她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喀啦喀啦地解掉防盜鎖,大門一拉
邀請我進門。
該提醒她這麼輕易相信陌生人不太好嗎?而且還是一個從報紙上找來、僅僅講過一通電話
的陌生人;畢竟幹這行的有太多神棍了。
然而沒來得及糾結到底要不要告訴她,眼前的景象就讓我感到一絲異樣。
不是裝潢擺設的問題,室內配置非常好,一進門就是客廳,空間頗大,興許是剛搬來不久
,雜物也不多,整體而言應該要是一個光線充足、舒適宜人的環境,可我硬生生從中察覺
出不對勁。
根據我在走廊看到的,牆壁和天花板的接縫處應該跟外頭一樣雕滿了各式各樣的花紋,而
屋內所見之處也確實如此,除了客廳裡那面貼近沙發的牆。
它沒有嵌任何一塊大理石或貼壁紙,上面也沒有任何裝飾雕花,僅僅是一道純白的牆;我
靠近摸了摸,上頭都是油漆的紋路,並沒有特別的地方。
「妳說妳每天晚上都聽到有人在低語,能判斷一下大概在屋內哪個位子嗎?」收回手,我
轉過頭問著簡小姐,她看我的眼神充滿了疑惑和焦慮。
「我是在臥室裡聽到的,但我不敢出來確認……不過我猜是客廳,聲音是從臥室門外傳來
的,距離不太遠,只可能是客廳了。」簡小姐皺著眉比手畫腳指了指臥室又轉向客廳,超
級可愛的。
「那應該就是這面牆了。」我從後背包裡拿出一把刮刀,還好上次整理它是很久以前了,
能掏出什麼我都不會意外「介意我把油漆弄下來嗎?事後會修復好。」
「可是……」簡小姐的遲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急劇增長,雖然語氣還是很溫和「真的
有必要嗎?」
「你請我來不就是為了處理問題嗎?」我擺擺手,對她這種反應非常習慣,起碼沒有被當
騙子轟出門已經算不錯了。
簡小姐咬了咬下唇,粉嫩的顏色對比起來倒是讓青色眼圈更明顯了;大概在估計得失吧,
還有我到底是不是可以信任之類的。
反正急的不是我,就算她現在不答應,我可能還是會偷偷繞回來自己探查一下這面牆,實
在詭異的太明顯了,顯然有人藏了什麼在油漆之後,完全挑起我的好奇心。
在我有點耐不住性子之際,簡小姐終於以極小的弧度點點頭。
「我受夠那些聲音了。」她的低語帶上了哽咽「從第一天晚上就開始有人在呻吟、在哀嚎
,男女老少都有,他們在哭泣,求我幫幫他們……」
世界上那麼多人因不同問題而受苦著,原本我自認也見識夠多了,但看到可愛的妹子哭泣
還是有點招架不住,罪惡感莫名竄了出來。
「拜託你了……幫幫他們……他們聽上去多難受……」
……
這跟說好的劇本不太一樣?我連安慰性質的拍拍肩膀然後帥氣擁抱都沒了耶?她根本不怕
那些聲音啊,還反過來關心人家呢。
「……沒問題。」望著那面寬大的白牆,總覺得手裡的刮刀莫名有點重。
———
刮了大約一個手掌大小的面積,牆面底下露出了原本的灰黑色,材質不像水泥,更偏向石
頭一點,上面還有大量古英文和爪痕,顏色跟乾掉的血漬一樣,附帶一股濃濃的蛋白質腐
臭味散了開來,再清新的芳香劑都掩蓋不了,只會跟它融合成另一股腥臭。
我扔掉刮刀,不只是效率低落的問題,每當我試圖摧毀石壁上的痕跡,就有股力量開始阻
撓,拼命保護牆上的刻痕,顯然是被人下了咒;到底什麼樣的東西會被這樣竭力保存?這
著實激起我的求知慾。
「那是血嗎?」簡小姐一手捂著口鼻,試圖站近一點,但被我攔住了。
「是,不過不建議靠近。」頂著簡小姐極為感興趣的眼光,我指向一旁的沙發「我能搬開
嗎?待會可能會受到波及。」
這次簡小姐倒是非常痛快地點頭了,好在沙發並不重,挪一會就到了安全範圍,我又陸續
移開其他桌椅,以牆為中心清出了一個半圓。
放下背包在裡頭撈了撈,東西真的太雜亂了,除去剛剛發現的刮刀,我還找到不知道何時
塞進去的兩個彈珠、阿爾特米絲的箭羽、備用M1911跟散了滿包包的彈夾,還有……還有
梅杜莎的蛇,天啊幸好這家伙沒咬人。
小心避開石蛇的倒三角形頭部,好不容易從夾縫裡拿到我要的東西——一根烏黑黯淡的羽
毛,看著它會令人感到消極,彷彿一切的希望跟光芒都將被它吞噬殆盡。
「後退一點。」
看得出簡小姐的好奇,但她還是聽令退到了我身後。
捏著細細的梗,我呼出一口氣,沒想過當初費盡千辛萬苦拿到的羽毛居然會用在這種場合
。
羽毛尖在那一剎開始燃燒。
同一時間,窗戶外的世界黑了,屋內的燈也閃出一種紫黑色的光,油漆下的文字和刻痕全
都浮現出來,隱隱散出紅暈;跟著一起實體化的還有一隻隻長短不一的手,有的細弱如骨
,有的尚稱得上健壯,同樣的地方只有它們都沾滿著塵土跟疑似穢物的咖啡色物體,氣味
極差。
它們在空中揮舞亂抓,離我的臉不過一寸,強勁的風壓掃過我的臉頰,差點睜不開眼,也
不想睜開眼去看密集如蟲卵的手臂在舞動。
簡小姐在我身後尖聲驚叫,我無法空出手去碰她,只能盡力扯著嗓子叫喊。
「別動!等羽毛燒完就沒事了!相信我!」
說實在我也不認為自己這番話有哪裡可以說服人,畢竟我眼前這堆手臂怪嚇人的,好幾次
堪堪掃過我的鼻尖,一片尖長的指甲還真刮過了皮膚,火辣辣的生疼;而且在簡小姐尖叫
後它們又更猖狂了,還從牆壁裡發出了聲音。
『啊啊……拜託……讓我出來……』
『我好餓!求你!一點食物就好!』
『嗚嗚……我是不是要死在這裡了?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我想出去……想要東西吃……我好想死……』
聲音七零八落在響起,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有小孩,他們的語調越來越激動越,哀嚎聲
此起彼落,有人在祈求,也有人在尋死,負面的哭喊不自覺形成極大的心理負擔,我竟然
下意識憋了一口氣;忽然一聲極為淒厲的尖叫劃破了其他聲音,緊跟隨而來的是一陣撕裂
布料的聲響以及女人的哭叫,牆壁傳來幾句含糊低語,手臂猛然在那一刻全數縮回,接著
便是滿滿的咀嚼聲,如同一百人同時嚼食口香糖一樣,充斥整個客廳。
『食物。』有個女人聲音沙啞的說著。
『我好餓……給我一點吧……』
『不夠!』
『需要更多!』
沒幾秒消失的手臂又回來了,我僵直背脊往後傾斜,胃液在翻騰著,背景裡不停的咀嚼聲
令人噁心,尤其理解他們口中吃的是什麼後更是使我不甚舒服;手臂比上一次更暴動,有
些沾染了一抹鮮豔的紅色,甚至還有抓著臟器殘骸的,上面混濁的血滴到我手背,忍不住
反感的打了個冷顫。
「就……就是這個聲音,」簡小姐顫抖的嗓音從後方傳來,不用看就能猜到她在瑟瑟發抖
「我晚上聽到的就是這個……但我不知道他們是……」
如此悲慘。
我實在沒心思去處理她的情緒,情況已經出我意料的失控,跟我預期的沒有半點相同;羽
毛使用的情況不如我猜測,燃燒時間也比我原先設想的還長許多,牆壁裡藏的東西更是沒
辦法立刻解決,唯一慶幸的是火未滅,而我的站位剛好不夠那些手碰到我,除了臉上那條
血痕。
「撐著,」我咬牙止住手的微顫,黑色的羽毛只剩下最後一點,將要燒到我的手指「默數
十秒,然後閉上眼,有任何東西叫你都別回應,絕對不能!」
窗外開始有東西在敲打玻璃,尖銳的嚎叫和撞擊聲混著尖叫,幾個模糊的黑影在玻璃外來
回穿梭,我不知道那些是什麼;憋住一口氣,我趕在最後一秒用力閉上眼。
所有瘋狂又飢餓的咆哮聲突然都不見了,可是我也察覺不到腳踩在地上,整個人像是飄揚
水中,柔軟而溫和。我恨透這種異樣的錯覺。
『……斯,我們來玩。』
有人對我笑了,熟悉的聲音讓我腦袋瞬間死機,只好逼著咬破自己的舌尖,血腥在口中瀰
漫開,隨著冰冷一點一點滲入我的脊髓,又一路刺激上腦袋,痛苦又足夠讓人清醒。
『怎麼了?別離開我嘛……』
『嘿……』一隻細嫩的小手摸上了我的臉龐,我能感覺到掌面的血管在微微跳動,自己的
眼睫毛也抖的不停,幾乎不能控制想張開眼的慾望『起碼在最後……讓我說聲謝謝吧?』
有東西低落在臉頰上,濕熱的。
最終還是沒張開眼。但我還能聽到她在叫我。
———
簡小姐醒的時候,我正抹著燙傷藥膏,黑色羽毛連點灰都沒留下,像是從沒存在一樣,僅
在我手指上遺留兩顆紅腫水泡。
「陶德先生……」轉過頭,簡小姐恰好從沙發上坐起身「我怎麼……我記得牆壁上的手,
還聽到有人在叫我,但我記得你說不要回應……」
「沒事了。」我靠著沙發腳坐在地上,遞了一杯給咖啡她「擅自用了你的廚房,不介意吧
?」
「啊……沒關係的,謝謝你。」簡小姐纖長的手指微微顫抖,捧著咖啡杯小小啜飲一口「
剛剛那些都是真的嗎?」
終究還是會問道這個問題;人們其實並不相信眼見為憑,他們相信的是別人口中的所見所
聞,追求的也只是別人心目中那個理想的自己。
我對簡小姐笑了笑,沒有多說。
但簡小姐卻突然從沙發上跳了起來,趁我愣住的一刻,她立刻掐著我的肩膀開始尖叫。
「所以那些東西真的存在嗎!剛剛那個世界也是真實的?那根黑色的羽毛又是什麼?某種
鑰匙嗎?」
喔天啊。
她真的跟我想的太不一樣了。
———
「那是墮天使的羽毛,能夠引誘另一個世界的生物現身,不過這也只是理論,我沒實際操
作過;原本我以為是會讓祂出現在我們面前,結果卻是引我們到牠們的世界留下痕跡,然
後牠才會追過來。」
我也捧了一杯咖啡坐在沙發上,簡小姐靠在另一邊,饒富趣味的晃著兩條小腿,白皙白皙
的,看起來手感很好。
「所以你是說……我們在牆壁裡看到那些手會追過來?」她俏皮地比了一下後面的牆,上
面還留有被我刮開的洞「而且我們剛剛去到了另一個世界?太酷了!」
「我沒想過會這樣,如果嚇到你,我很抱歉了。」我低頭喝了一口咖啡,噁,好甜「然後
,對,牠會追過來,可能還需要等一下。」
簡小姐嘰哩呱啦的說著沒關係,超級興奮的跟我說剛剛去到那裡有多神奇又有多特別,還
有她閉上眼的時候聽到了什麼;我實在沒什麼精神去聆聽,帶她過去是一個錯誤,她不屬
於我們這類人,沒接觸過的東西太多,容易犯下無法彌補的錯,到時候就不是好不好玩的
問題了。
「……我好像聽到我奶奶在跟我講話,可是她明明去世很久了,我以為……」
「另一個世界想讓你留下來,所以離開之際牠們會用各種手法讓你睜開眼,而當你這麼做
,你就再也回不來了。」我瞄了她一眼,她果然瑟縮了一下「牠們會讓你聽到你最想念的
人,藉此蠱惑人心。」
「噢。」
一時之間,我們兩個人都沒再說話。簡小姐是個懂察言觀色的人。
我緩緩閉上了眼皮,就算有超甜咖啡它們仍然異常的沉重;其實我並沒有騙她的必要,在
另一個世界睜開眼睛還是有方法能回來,但我只是……不能再承受任何過錯了,何況對方
是一個沒碰過丁點渾水的陌生人。
指腹輕輕摩擦過杯緣,指尖的水泡痛的刺入心底;沒想過墮天使的黑羽毛居然是反向操作
,而且還給使用者帶來這麼深的疲勞感,明明有其他更好的方式可以逼對方現身,不懂為
什麼會偏好這種東西。
我睡眼惺忪地打了個哈欠,餘光瞥見簡小姐也睡著了,歪著頭靠在扶手上,嘴巴還半開著
,估計不用多久就會口水直流。可是她剛剛不是還很亢奮嗎?怎麼才一會兒就睡著了?
我甩甩頭,後知後覺地感到腦袋轉的跟兩天沒睡一樣遲緩,依稀記得方才不過黃昏,外頭
現在卻已經沒了光線。
天暗的太快、人也疲憊的不對勁……
心一橫,手指發力捏破了水泡,清黃的組織液沾溼了指尖,黏黏稠稠。
俗話說手指連心,絕對不是屁話,這股錐心的勁跟咬舌有得比;我沒忍住,吃痛的嗚咽了
一聲,咖啡杯跌碎在地板上,褐色液體流了一地,光線折射下看起來像是凝固的血色。
我盯著咖啡,透過液體倒影看到在牆邊,有個東西"站"在那邊。
『食物。』牠說。
或者該說是"牠們"。
那東西散出一股跟牆面一樣的腐臭酸味,附著在每一個空氣粒子上;牠們有很多張嘴巴分
散在各個地方,零零碎碎的喊著要吃要自由,或只是意義不明的發出一些狀聲詞;而牆壁
上曾見過的手都長在了他黑糊糊的軀幹上,放肆地抓撓,碰到自己人還會試圖折斷對方的
骨頭,好些都已經刺穿髒兮兮的皮膚露在空中。
牠們的身體沒有人形也沒有明顯四肢,就只是一團蠕動的泥狀泡,充滿雜質、插滿手臂、
還開了無數張嘴;泥濘般的表皮不斷溶解又重生,不時冒出一個個臭氣沖天的泥泡泡,偶
爾還露出一兩根白骨,似是已經吞進了某種生物,正處於消化狀態;這個想法讓殘留在口
中的甜膩咖啡也發了酵,酸的我一陣撲天襲來的食道灼燒,差點沒吐出來。
『食物。』
同一個詞,但這次,牠們全身上下的嘴巴合作了,畫面協調的極為噁心,有密集恐懼症的
人看了肯定得休克。
忽然閃過一個想法,我急忙轉過身去看簡小姐,她卻已經張開了眼睛,原來眼白的部分轉
變成黑色,再生動的雙眼此刻也只剩下無限死寂。這是人類被迷惑的徵兆。
那爛泥團又整齊劃一的開始磨牙,聲音像是貼在耳邊磨刀,刺激到整個頭皮發麻,宛若一
千隻螞蟻在上面爬,唯恐牠們咬下去又渴望趕牠們走;再加上衣服汗涔涔的黏在皮膚上,
情況是十足濕濕糊糊黏黏。
更糟的是簡小姐居然邁開了步伐,目標明顯是朝向牠們;我勾不到我的背包,只能勉強催
動打顫的腿跑起來,用全身的力量撞倒她,而她竟然還繼續掙扎著要站起來。
幾乎同時,牠們也有了動作;不用轉頭看就知道那坨爛泥正試著蠕動衝來,牠們移動的過
程發出極為黏膩的聲響,像是撕開兩張用膠黏在一塊的紙,最終和咆哮聲混合在一起,聽
著怪噁心的;我一邊咬牙壓住簡小姐,一手盡力伸長,困難的從後背包側袋裡掏出一把手
槍。
『食物——』
聲音就在後頭不到一尺處,隱約聽到心臟跳動飛快;我從簡小姐身上滾落,貼著地板快速
上了膛,清脆的聲響讓牠們的爬行頓住了一毫秒,卻是換了方向朝我衝來。
「去你媽的!!」
扣下扳機,一條肉眼可見的銀色軌跡劃破那具肥大噁爛的身軀、射裂一隻手,小指和幾滴
黑色黏液濺到了地上。
『噗、呃、嗯?』
牠們的動作瞬間止住了,所有的手都在摸那個被射穿的小洞,嘴巴們也不再說話,似乎絞
盡腦汁都沒有想出是怎麼回事,滑稽可笑至極。
其中有一隻手顫巍巍地伸了過來,只差一厘米就會碰到槍管;我繃緊神經,看到手掌上還
有一張嘴,近的能看清楚一口黑色爛牙和生瘡的舌頭;而那竄過鼻腔的濃厚氣味,薰的可
怕。
『謝、謝。』
那張嘴說著,大概帶著點釋懷,然後便從指尖開始消散,逐步擴大至軀幹,最終仍是以一
副蠢樣消失在空氣中,只留地上的兩三滴液體,半截小指也沒了蹤影。
這時我才看到我的手還舉在半空中,抖得槍管不停反射燈光;窗外夕陽又回來了,為屋內
鍍了一層薄薄的金。
陽光照的手臂一暖,我連忙拋開槍上前查看簡小姐的狀況;不僅眼白恢復了,被我這一拉
一扯的人也醒了,一對好看的眼珠轉了轉,甜滋滋對我笑了一下。
我一開始沒看懂她的笑,呆了半晌,我才臉頰燥熱的扶她坐上沙發,而不是讓她繼續靠在
我懷裡;雖然真的爽。
「呃……」我順著簡小姐的目光掃了一圈客廳,實在呢,慘不忍睹「我會修復的……」
「不,沒關係,反正我也要換掉那面牆。」簡小姐豪氣一笑,看向我的眼角彎彎帶著溫柔
「謝謝你,陶德先生。」
「沒什麼……這是我應該的,反倒是波及了你。」撇開目光,我沒自信繼續盯著那對靈動
的雙眼,只能佯裝蹲下身收拾背包。
「咦?要走了嗎?但你臉上的傷……」簡小姐見我往玄關走去,也急忙跟了過來。
然而因為身體機能還不在狀況,她的步伐相當混亂不穩,我沒狠心看一個妹子這般折騰,
心一軟站在原地沒動。
「不礙事。簡小姐你好好休養吧。」
「等等!我、我想問你!我們還會見面嗎?」她喘了兩口氣,一手扶著鞋櫃從下往上看我
,眼神充滿期待。
那個當下,估計沒有男人能說不。
「只要有鬧鬼方面的需求,」我笑了笑「你會在報紙廣告欄的邊邊角角找到我。」
反手將口袋裡的棒球帽扣上她的腦袋,明顯太大的帽子遮住了簡小姐大半目光,我抓著時
間打開門鎖,溜了出去。
不算太糟的一天。
———
我姓陶德,你不需要知道我太多,只要曉得當你碰上物理無法解決的現象時,查看一下離
你最近的報紙、打開廣告專欄那一頁,你會在最邊邊角角的地方找到我的電話。
若有鬧鬼問題,歡迎致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