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連結：http://bit.ly/2quY3zw
愷妍記不清楚昨天到底發生什麼事情。
她還記得晚上在家跟弟弟道別後，就前往公司上班。那是個跟平常一樣日子。作為酒店小姐，陪笑喝酒本來就是家常便飯，而她也不是第一天上班了，雖然年紀還小，但她憑藉著自己做為女人的武器，輕而易舉地成為店裡的紅牌。隨著排名提升，帶給她更多的分紅，但也不免招來其他同業的嫉妒。
這點就是姊姊愷妍跟弟弟天樂兩人生存之道的分別。雖然兩人同樣在外人中看起來都是活潑開朗的類型，但弟弟骨子裡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偽善者，他只為了自己的利益行動，只為了他想要守護的事情而戰。但愷妍就是一個傻妞，總是對別人掏心掏肺，即便經歷了數次的背叛，她依舊保持著良善之心。這是她的優點，卻也是致命的缺陷。
幾杯尋常的黃湯下肚，愷妍的夜晚才正要開始，但不知道為什麼，她開始不記得後面的事情了。昨天來了一個新客人指名要找她作陪，還直接開了店裡最高級的酒，作為酒店的當家小姐，豈有拒絕的餘地。她笑容可掬地走向指定她的客人，本以為是個闊氣的大叔，沒想到對方卻是個溫溫儒雅，身著黑衣的女士。雖然也不是沒見過女性過來消費，但對方的外表卻略顯年長，不像是會對尋歡作樂有興趣的人。愷妍的記憶只到了跟對方普通地喝酒聊天，之後就出現記憶斷片了。
記憶斷片是非常嚴重的事情，特別是在做酒店小姐這一行，如果喝到失去意識又沒有其他的人保護的話，很多小姐往往都會被帶去做些難以啟齒的事情。這是愷妍服務的酒店店長一再耳提面命的事情，也是愷妍一直十分注意的細節。但這次她卻疏忽了，也許是看在對方都已經是快要可以當自己奶奶的年紀，愷妍沒有留意對方的舉止，不假思索地喝下客人親自倒的美酒。
當她再次醒來，已經不知道自己怎麼回到家的。重新張開眼睛，第一眼所見是自己的弟弟天樂緊張害怕的表情。然後她感覺到身體傳來令她難以忍受的飢渴，她看著弟弟的臉，嘴唇上留著香氣甜美的紅色液體。不知道是出於對弟弟的關心，還是身體原始的渴望，她觸碰了弟弟的嘴唇，豆大的血珠像被磁力吸引一般渲染了愷妍的指尖。那一刻，她無法控制自己身體，伸出舌頭品嚐了弟弟的鮮血，就在她最愛的弟弟面前。
在愷妍短短的人生中，她從來沒想過舌頭可以表達如此豐厚的情感。明明只是輕輕的一舔，卻遠比她所品嚐過的任何食物還要美味，她呆滯了，被鮮血的狂喜所掩埋，如果只是一小滴血就能享受到如此美妙的快感，那若是一整杯的鮮血？不！若是能連肉一起品嚐，最好是活生生、血淋淋剛切下來的生肉。
她！還想要更多！更多弟弟的......
弟弟.......?
當她想起弟弟的時候，瞬間被拉回到了現實。她看著剛剛舔過的手指，自己竟然因為吃了弟弟的血而感到亢奮，甚至還想傷害弟弟，強烈的罪悪感從心靈的最深處如泉湧般充滿全身，愷妍驚恐地推開弟弟天樂，將自己獨自關在浴室之中，留下滿頭霧水的天樂。
在淋浴的過程中，愷妍察覺到自己身體的異狀。首先，她察覺不出溫度的變化，無論是冷水或是熱水，愷妍幾乎都分辨不出來。第二，她對痛覺的感知也消失了，證據就來至於她右手臂上逐漸潰爛的傷口，但她卻一點都不覺得痛。她記得昨天這個傷口本來還只是一道小小割傷，如今卻幾乎快擴散到她整個右手上臂。她看著自己蒼白如屍的身體，還來不急放聲大叫，一股前所未有的飢餓感像分娩的陣痛一般抽搐著她的胃。她需要吃點什麼，才能停止這天殺的飢餓！
她離開浴室，到房間換上乾淨的衣服。當她看見滿是地上滿是猩紅色的殘漬時，她不禁害怕，自己到底做了什麼事情。
離開自己的房間，她看見弟弟正跪在門口前面擦地，紅色的軌跡一路從她房門延伸到廚房，她警恐地往廚房前去，看見一片狼籍的廚房以及完全無法繼續使用的冰箱。她心裡稍微鬆了一口氣，畢竟跟剛剛她心裡所預想的相比，這已經是最好的情況了。
「我已經叫外賣了，今天別煮了吧！」弟弟站了起來看著愷妍，冷靜地拿著已經染紅的抹布。
「啊......喔。」愷妍愣了一會，訝異天樂竟然比自己還要鎮定，本以為剛剛在臥室裡的反應會嚇到他。但現在天樂卻用跟往常無異的態度對待自己。突然有種自己大驚小怪的錯覺。
「我也來幫......」愷妍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一股誘人的味道所吸引過去。那是天樂回來前去超市買的生肉。原本被冷凍的肉，因為一直沒有放進冰箱中而開始解凍。本來被封存於肉塊之中的血水，開始一點一滴的滲出。
血水的味道對一般人來說應該是不會察覺到的。但對身體開始產生變異的愷妍來說，剛解凍的生肉像是上等的催情劑一般，令她全身搔癢難耐。她不自覺地吞了一大口口水，眼神游移不定地看著裝著生肉的塑膠袋。但身為人的尊嚴是她維持理智的最後一道防線，她控制住自己身體對血水與生肉的渴望，轉身去拿了掃除用具，開始幫忙天樂整理凌亂的房間，並在心中暗自祈禱，自己對生肉的慾望只是因為飢餓所傳來的錯覺而已。打掃的過程中，愷妍以為自己掩飾的很好，強忍著飢餓感，努力撇開頭不去看生肉的方向。然而，這一切的一切全都被弟弟天樂看在眼裡。
天樂一直就是個觀察敏銳的孩子，由於從小就長得比同齡的人還要嬌小，在遭遇幾次被人欺負的情況後，機靈的天樂培養出了善於觀察旁人舉止的眼力，同時也知道如何做出適當的回應，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姊姊，垃圾車快來了，這些垃圾你先拿去外面丟掉好了。」天樂拿著一袋剛剛整理好的垃圾給愷妍。愷妍的思緒還有點恍惚，努力想壓抑自己對生肉的渴望。
拿起了垃圾，正準備出門的時候，天樂突然叫住她：「那袋生肉也丟掉吧，現在冰箱壞掉，也沒地方放，如果放一整晚的話，一定會臭掉的！」
愷妍不敢置信地看著桌上的肉，她總算有機會可以正大光明地接近那些誘人的鮮紅色寶石。在她拿起那袋生肉的時候，她不禁吞了一口口水。多麼美麗的光澤呀！恰到好處的雪花，配上剛開始溶解的血水，就像是五星級餐廳裡的頂級肉料理。若不是現在天樂還看著她，她一定會陷入這鮮紅盛宴之中。
「這......這樣不會太浪費嗎？」愷妍勉強自己硬擠出笑容，看著天樂。
「嗯！不會呀！垃圾車應該快到了，姊姊先拿出去等吧！」天樂催促著愷妍，愷妍半推半就地將垃圾跟生肉一起拿出門。
才剛關上門，愷妍就顧不得形象，狼吞虎嚥地大口大口吃著生肉。自然解凍的生肉，有著如冰淇淋般滑順的口感，味道雖然不比天樂的鮮血美味，但也夠讓剛剛一直困擾愷妍的飢餓感滿足。愷妍大把大把地將肉往嘴裡塞去，像是餓了數十天一樣，不知節制地進食。甚至連塑膠袋裡面都已經空無一物了，她還是繼續舔著裡面殘餘的血水，就像水蛭一樣的貪婪，像蚊子一般的飢渴。
隨著身體對血肉的渴望達到滿足，愷妍逐漸又恢復了理智，她舔乾淨臉上的血水，整理一下思緒，思考著自己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但卻一無所獲。 她絕望地蹲坐在地上，眼淚不爭氣地流了出來。她小聲地啜泣，不敢讓屋內的弟弟聽見，有如被詛咒的人魚公主一樣，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突然她感覺到一股劇烈的疼痛從她的右手臂傳來。她拉開衣服一看，原本手臂上腐爛生膿的傷口，竟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癒合，血液也隨著傷口開始流出。她的肌膚也開始恢復了該有的血色，她大口用力地深吸一口氣，就好像是剛剛甦醒的死者一樣。她滿頭大汗，再次看向自己的雙手，摸著自己的臉頰，溫度又回到她的身體裡，感覺全身的血液又重新開始流動。
她不知所措地看著自己身體的變化，這瞬間她似乎明白了什麼道理。強忍著身體的顫抖，拿起垃圾往垃圾車的巷口走去。
在愷妍外出的這段期間，天樂也沒有浪費時間。他小心翼翼地走進姊姊的房間裡，想知道白天他去上學的這段時間，家裡究竟出了什麼事情。房間裡維持著有姊姊風格式的凌亂，除了殘留在地上的血跡之外，並沒有其他的異狀。
他回到餐廳，看著被外力破壞掉的冰箱，思考要受到怎樣的衝擊，才可以讓冰箱整個扭曲變形。她想到剛回到家時看著地上的血跡，本來以為是姊姊流的血，但從原本放在冰箱裡面存放的肉類都不翼而飛，以及剛剛姊姊不時盯著解凍的生肉來看。一個不安的想法在天樂的腦中串連起來。他突然想起了在學校跟同學一起看的那段影片。影片中的流浪漢像失心瘋一樣，瘋狂的啃食原本還在欺負他的小混混。天樂在心中暗自祈禱，希望一切只是他的庸人自擾。
當愷妍回到家裡時，外送的便當已經送到家裡來了。天樂收拾完家裡，正坐在客廳裡開著電視吃起便當來。
「你怎麼去那麼久呀？便當都要冷掉了。」天樂專注地看著電視，並沒有回頭看愷妍。
「沒事！倒垃圾的時候，剛好遇到熟人。在下面聊了一會。」愷妍偷偷摸摸地將剛剛買回來的生肉藏在衣服裡面，像是沒事一樣地往房間走過去。
「你不先吃嗎？」聽到愷妍走向房間的聲音，天樂轉頭看了一下，心虛的愷妍急忙將生肉藏好。
「嗯嗯～你先吃吧，我現在還不餓，而且快到上班的時間了，我先去準備一下。」說完，急忙跑進房間，關上房門。
她從衣服裡面拿出新鮮的生肉，對血肉的渴望像是無法停止的搔癢般難以控制。她節制地咬了一口，雙唇像剛上完妝一樣的鮮紅。
＊＊
又到了上班的時間，愷妍刻意穿了一件可以遮掩手臂傷口的禮服來到酒店。她本以為會有人跟她說明，昨天晚上記憶斷片後發生的事情。沒想到全部的同事都用跟往常無異的態度對待她。
「小妍姐，晚安」在休息室裡的一位剛加入這份工作不久的妹妹有禮貌地跟愷妍打招呼。愷妍微笑地點點頭，想起昨天這個小女生也有來上班。
「菲菲，還習慣這份工作嗎？」正在化妝的菲菲聽到自己憧憬的前輩，竟然主動跟自己攀談，開心地回頭。
「嗯！很開心喔！這邊的店長跟客人都很好！比我上一間服務的地方好太多了。」菲菲發自內心地說。
「對呀！這邊的人都很好，但還是要小心喔！不要被客人灌得太醉，不然就像昨天我一樣......哈哈」愷妍試探性地說著。
「昨天......?昨天小妍姐有喝醉嗎？完全看不出來耶！」菲菲驚訝地說。
「咦？昨天不是有個新客人指名我嗎？是個已經有點歲數的阿姨呀！」愷妍有點心急地說。
「但那個阿姨只待了一下就走了，還開了最高級的酒請大家，嚇了我一大跳！」菲菲說。「而且結束之後，小妍姐你還有到我這桌支援，感覺不出來你有喝醉耶！」菲菲張大著她的雙瞳，眼神中看不出一絲絲偽裝。
「喔......呵呵！看來我演得不錯，都沒有人發現。」愷妍乾笑了幾聲。「那昨天到我離開前，店裡還有發生什麼事情嗎？」
「跟平常一樣呀！怎麼了嗎？小妍姐。」菲菲單純地看著她。
愷妍搖搖頭：「沒事，不打擾你化妝了，我先去找店長一下。」說完便離開了休息室。
菲菲看著愷妍關上門後，轉身回到鏡子前，神情卻略顯悲傷地說：「對不起......」。
確認休息室只有自己一個人後，菲菲打開了自己的手提包，拿出一個被染紅的紙袋，小小地咬了一口裡面裝的東西。
「哎唷～這不是我們的大美女小妍嗎？」原本就有些陰柔的店長，用一種不正經的語氣，向迎面而來的愷妍打招呼。
「你真不愧是我店裡的紅牌，那瓶紅酒我都擺在店裡不知道幾百年了，還第一次有人點呢！而且還是新客人，這個你可要好好把握呀！」店長對愷妍眨了眨眼睛，肢體動作豐富地像卡通人物一樣。
但愷妍此刻沒有心情配店長瞎扯蛋，她看著店長，眼神中帶有點怒氣：「我昨天是不是喝醉了？」
「喝醉？沒有呀！你怎麼可能會喝醉，酒量那麼好！拜託！」店長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但是......」愷妍看了一下四周，確認沒有其他人在偷聽。小聲地說：「我不記得昨天接待完那個新客人後發生的事情。」
「不記得？」店長收起嬉笑的態度，嚴肅地看著愷妍。
「對......我甚至不記得我怎麼回到家的。我一直睡到我弟放學回家才醒來。昨天那瓶酒到底是什麼成份呀？」愷妍看著店長。
「怎麼會呢！？那瓶酒雖然是我們店裡最貴的，但它其實跟店裡其他賣的酒沒什麼兩樣，只是換了個包裝而已。」店長連忙解釋：「而且昨天那個客人很快就走了，接下來你上班看起來也都很正常呀！怎麼會不記得發生什麼事呢？」
愷妍雙手抱在胸前，咬著嘴唇，大家的說法明顯跟她現在的記憶有落差，而且自己的身體還出現了奇怪的變化。她不知道該相信誰才好。正當她舉棋不定的時候，後方傳來前場服務小弟的聲音。
「小妍姐！有您的指名！是昨天那位新客人。」服務小弟說。
彷彿是某種轉機一般，給了愷妍直接面對所有疑惑的機會。
她快步地走向指名她的婦人。婦人今天依舊穿著黑色的禮服。態度從容地喝著暗紅色的酒水。
「看來我是低估你了。」婦人自顧自地搖晃酒杯，完全沒有要正眼看愷妍的意思。
「您說什麼？」愷妍以為是自己聽錯，
「大多數的人都撐不過第一天喔！沒想到你現在還可以這麼有精神地來上班，真是讓我訝異。」婦人優雅地放下酒杯，示意要愷妍坐到自己身邊。
愷妍警慎地坐了下來，並幫婦人重新斟酒：「夫人，我......我不太懂您的意思。」
婦人靜靜地看著愷妍，上下打量著她，然後像是察覺到什麼異樣，她突然伸出手捧著愷妍小巧的臉蛋，睜大眼睛地看著愷妍。
「怎麼可能！？ 你做了什麼？你明明才第一天而已呀！」婦人驚恐地推開愷妍，大叫的聲音驚動了整個酒店的人。
「什麼意思？你對我做了什麼？告訴我！快告訴我！」愷妍激動地抓住婦人，原本在婦人臉上的高傲全失，轉而露出驚慌失措的神情，嚇得大叫保全。
「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愷妍一邊被保全拉退，一邊對著婦人大喊。發現事情不對勁的店長急忙跑來安撫客人，並示意要愷妍先離開。
愷妍被帶回到休息室。醜態畢露地趴坐在化妝台前。其他的小姐看到愷妍剛剛的暴走，也都不敢上前說些什麼。過了一會，店長走了進來，愷妍正要上前詢問，店長就先開口。
「你先休息幾天吧，這幾天的薪水還是會給你的，不用擔心，今天就先回去吧！」店長輕描淡寫地打發愷妍。
「可是！剛剛那個客人......」愷妍話還來不及說完，店長就伸手示意要她別再說了。
「先回去吧！聽我這一次。」面對店長的決意，愷妍也只能默默接受，她狼狽地拿起手提包，從後門離開。
其他的小姐們看到愷妍被店長這樣對待，開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沒事了！所有人都去接待客人，我養你們不是來聊天的！」店長手指著休息室的出口，小姐們低著頭一個一個離開。
「店長，就這樣讓小妍姐離開......真的好嗎？」在旁邊觀察一切的菲菲走到店長身邊。
「就看她的照化了，如果她能跟你一樣幸運的話......」店長意味深長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