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林芳伶等人到了和白雅季約好的母校,對方穿著粉色的帽T,豪不意外地
戴著遮住面貌的帽子及口罩。
他們費了好大一番功夫跟白雅季說明「病毒」的由來,以及長鬚男孩是如何治好他們
的過程。
「這個人真的能治好我?」白雅季一臉不信地瞧著眼前的長鬚男孩。
「是真的,我和她還有他都被治好了。」謝傳葳不耐煩地指了指林芳伶還有侯瑞奇。
「所以他到底是誰?還有他到底幾歲啊?」白雅季的態度依舊倨傲。
「閻莫尋,專長是收鬼捉妖畫符念咒,比妳小一歲,是貨真價實的高中生。」閻莫尋
像念經一樣重複著不知講過幾次的自我介紹,「別看我留個鬍子,長的比較老成,就覺得
我超過三十歲了好嗎?」
「高一?到底一個屁孩是能有什麼辦法?」白雅季不屑地別開了頭。
「哈,妳不想治也可以。據我的推測,這些綠疹再過幾天就會惡化,變得奇癢無比。
到時候妳就乖乖把自己的臉蛋給抓爛吧。」閻莫尋打了個哈欠。
白雅季一聽閻莫尋如此無禮,帽沿下的眼睛登時睜的老大,惡狠狠地瞪著閻莫尋道:
「你找死?敢這樣對我?」
閻莫尋正要開口答話,一旁的陳達慶卻搶先按捺不住,衝上前一把揪住了白雅季帽T
的衣領,嘶聲吼道:「操你媽的臭婊子哪來那麼多屁話?當這裡是你他媽的地盤?要不是
你他媽是害死那女的罪魁禍首,我才懶的鳥妳。再不閉上嘴乖乖聽話,以為我真他媽的不
敢打女生是不是?」
陳達慶掄起拳頭,渾身散發著暴戾之氣,看起來絕對不像是在開玩笑。
但白雅季顯然也不是被嚇大的,面對陳達慶如雷般的恐嚇依然無動於衷,只是冷冷地
說道:「正中高中的陳達慶是吧?真可憐,都高中了還在當小流氓。你有種就打啊,打我
啊?我現在可是有五十萬粉絲的網路紅人,你只要打我一拳,沒把我給打死的話,我就讓
你紅到上新聞,叫你陪到要把眼珠子都挖出來陪。」
「喔是喔,好啊。幹破你娘,老子就真的把妳給打到死。」陳達慶用台語大聲幹譙,
眼中凶光畢露。
「住手,達慶!我們還要靠她!」林芳伶急忙拉住陳達慶暴怒的拳頭。
「…哼!」陳達慶忿忿地放開白雅季。
「哇,妳完全就是他的約束器嘛。」閻莫尋走過林芳伶的身前,哈哈一笑。
「等等,靠我?什麼意思。」白雅季心中其實大大鬆了一口氣,她也生怕這個瘋子真
對自己動手。
「待會就會跟妳解釋,妳先把口罩拿下來,我幫妳治療。」閻莫尋對白雅季說道。
白雅季其實也萬分渴望綠疹能夠被除去,於是便不再吭聲,拿下了口罩。
由於為了聯絡白雅季又拖了數天的時間,此時白雅季的整張臉蛋已經長滿了綠色的怪
疹,上頭還有發出酸臭味的黑斑。
「靠,好噁。」閻莫尋看了皺起眉頭,白雅季正欲發作,卻見閻莫尋右手一揮,一股
灼熱感貼上了自己的臉龐。
白雅季一聲驚呼,怒斥道:「你幹嘛!」
原來閻莫尋在白雅季臉上貼了一張符紙,那張符紙原是丹紅色,但一接觸到白雅季的
臉龐後便立刻開始轉為墨綠。
閻莫尋接著從懷中拿出一個手掌大小的木頭人偶,將符取下後貼在木頭人偶的身上,
然後雙手結了個法印,口中呢喃念著無人能懂的咒語。
閻莫尋唸咒的聲音尖銳詭異,十分難聽。讓白雅季不禁有些愣住了,不敢開口打斷。
「陰辟邪易,斷蠱收災,喝!」閻莫尋暴喝一聲,倏地抽出一把通體呈紫的匕首,將
木頭人偶攔腰斬斷,爆出墨綠色的汁液。
「你到底在幹嘛…啊!」白雅季驚訝地看著手臂上的綠疹正以極快的速度消逝。
白雅季連忙掏出一只小鏡子,欣喜地發現臉上的綠疹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別高興得太早,這只是暫時,隨時有可能復發。」閻莫尋淡淡地說。
「要怎樣才能完全弄掉?」白雅季連忙追問道,拋下了她的倨傲偽裝。因為她非常的
清楚,自己的一切其實都是靠這副皮囊得來的。
閻莫尋沒有回答,只是自顧自地向眾人宣布:「今晚,我們就要前去這位朱同學跳樓
自盡的現場,在那裏請出她的冤魂。」閻莫尋頓了一頓,續道:「你們每個人都要誠心誠
意地向她道歉,並且要遵從我的一切指示。」
其餘眾人紛紛點頭,顯然閻莫尋已經事先和他們說過了。閻莫尋看向白雅季,問道:
「有疑問嗎?」
「這樣就能徹底解決?」白雅季十分關切地問道。
「自殺而死的冤魂會徘徊在死亡現場,每天重複著自殺的動作,永遠承受那種痛苦。
見到她後,我會和她溝通,試著將她引渡到她該去的地方。」閻莫尋銳利的目光掃過眾人
:「她流連於人世的原因是她心中怨念未散,因此你們的心意愈誠,愈有機會早點讓她解
脫。反之,若是有人三心二意,或是沒有真誠懺悔的話…會發生什麼事,我也不能掌控。
」
「我…我們會死嗎?」林芳伶顫顫地問道。
「反正如果不徹底解決,你們也會死。」閻莫尋直截了當地說。
「拜託,要死也是她先死。」謝傳葳不屑地瞥了白雅季一眼。
「對啊對啊,那時候明明就是妳把她逼死的。」林芳伶像是為自己壯膽一般地趕緊附
和。
「哦?是嘛?那為什麼你們也得了這病毒?因為你們也都是兇手,根本沒比我好多少
。」白雅季反唇相譏。
「是,我們是無視她,排擠她。但有像妳一樣把人家逼上絕路嗎?嗯?」林芳伶激動
地說道,原本蒼白的臉龐脹的泛紅。
白雅季微微冷笑,雙手抱胸,顯然不願意再搭理林芳伶。
「對了,等等,我還想到一個問題。為什麼只有我們幾個?當年欺負她的又不只我們
。」謝傳葳舉手發問。
「馮剛,半年前死於吸食毒品過度。鄭毓涵,三個月前被貨車撞死。張希瑜,一個半
月前服用安眠藥自殺。」一直沒作聲的侯瑞奇忽然開口:「其他人我懶得講了,反正我去
查過,印象中有欺負過她的人,要不是已經死了,就是完全無法聯絡上。」侯瑞奇的語氣
中顯得十分疲憊。
侯瑞奇的身材本就十分瘦削,近來似乎又變得更加骨瘦如柴。
「有些國中同學我本來還有聯絡,前幾日就忽然都斷了消息。你們說奇怪不奇怪?等
會最好都給我認真懺悔,否則真的會死。不是開玩笑的,真、的、會、死。」侯瑞奇語氣
嚴肅地重複,昔日屌兒啷噹的性子已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閻莫尋點了點頭:「沒錯,冤死之鬼的力量不可小覷,你們一定要好好禱祝,趕快讓
她放下這份恨意。」
「你與這件事毫無干係,不必淌這趟渾水,走吧。」閻莫尋向陳達慶揮了揮手。
「我要保護芳伶。」陳達慶直視著閻莫尋。
「保護?你或許很會打架沒錯,但你以為這種事靠拳頭就能擺平嗎?」閻莫尋不禁有
些好笑。
「你…」陳達慶怒視閻莫尋,但卻也知道他所說的沒錯,尤其是親眼見證過閻莫尋的
本事之後。
自己或許很能打人,但打鬼呢?恐怕不是那麼簡單。
「…達慶,我真的不值得你對我這麼好,你回去吧。」林芳伶講出了心中的真實想法
。
她認為自己只是個非常平凡的女孩,甚至還有點愛慕虛榮,有點在利用陳達慶來提升
自己的地位。
但她不知道陳達慶竟對她如此死心塌地。
「喜歡就是喜歡,哪有什麼值不值得。」陳達慶向來凶狠的臉龐上滿是柔情,「要是
真有危險,我也會幫妳擋著。」
林芳伶聽了心下感動不已,與陳達慶含情脈脈地對視著。
「咳咳,你們兩個有沒有搞錯,在演偶像劇啊?」閻莫尋嘴上吐嘈,眼中卻洋溢著罕
見的興致。
「不過沒想到你是如此性情…」閻莫尋自顧自的低語,「呵,好。你就跟我們來吧。
」閻莫尋露出燦爛的笑容,轉身向位在校園角落的大樓邁步走去。
「話說回來,你又為什麼要幫我們幫成這樣子?」林芳伶跟在閻莫尋身後隨口問道。
「誰說我在幫你們了?」
「我是在幫她。」閻莫尋背對著眾人,嘴角邪魅地微微勾起。
*
又下雨了。
朱家芸抬頭望著一成不變的陰沉天空。
三年嗎?還是四年?朱家芸已經無法明確記清。
這雨勢不大,但就是一直存在著,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
赭紅色的血雨從未停歇,將她的世界染成一片腥紅。
恨嗎?
不恨,也不怨。朱家芸很想這樣告訴自己,卻無法做到。
但善良的她不想復仇,更不想化為索命的厲鬼。
既然自己都已經死了,就讓這份仇恨永遠埋藏吧。
每當她這樣想,就會感覺頭上的那片天空沒有那麼黯淡了。
朱家芸踩上矮牆,一如往常地從五樓高的頂樓跳下。
這是她每天的例行公事。
最初,校園裡同學們的低語都會傳入她的耳中。
她的死似乎引起了不小的風波,許多記者紛紛湧入校園進行採訪、報導。學生之間彼
此的謠傳更是如烈火燎原般一發不可收拾。
後來,校長被迫出面解釋並道歉。「我的孩子很乖,一定是出了什麼誤會。」許多家
長們也極力撇清自己的孩子不可能參與霸凌事件。
然後呢?沒有然後了。
事件平息後,人們的生活就回歸了日常,好像什麼也不曾發生過一般。
彷彿,她從未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一樣。
很快地,被逐漸遺忘。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她只能待在這裡徘徊,沒有人指引她該前去哪裡。
她的死成為了校園中的傳說怪談,原本就地處校園角落的教學大樓變得更加人跡罕至
。
她很想離開這個地方。
她想知道爺爺的消息,想知道他過得好不好。
但她無法離開,只要她跨出這棟大樓一步,就會感到四肢以及頸子上被某種力量給牽
引,被牢牢鎖住。
她很痛苦,很怨恨。但卻不想把傷痛再帶給任何人。
於是她只好選擇獨自承受,承受時間緩慢地流動,承受每天重複不斷地摔碎自己的四
肢及內臟。
直到有一天。
她正站在矮牆之上,準備再度一躍而下時……
「等等。」
朱家芸回頭望去,一個男孩悄然佇立在頂樓的另一端。
她環視四周,沒有發現其他人影。她疑惑地看向那男孩,難道他是在自言自語?
「妳是這裡的地縛靈,對吧?」男孩的臉上留著粗獷的長鬚。
「你…你看的…到我?」朱家芸訝異地開口,但由於太久沒有說話,口舌已變得十分
不靈便。
「妳很特別,妳的身上有怨念,但也有許多善意,交織成一種很複雜的情緒。」男孩
直視著她,露出無害的笑容:「能跟我說說,妳的事情嗎?」
朱家芸有些猶豫,問道:「你…是…道士?」
男孩聳了聳肩:「呃,類似吧。」
朱家芸看不透神秘的男孩在想些什麼,但寂寞許久的她也無法拒絕男孩的要求。
於是她開始向他訴說自己被欺負的過程,以及自己是如何被逼到絕境而自殺。
男孩一言不發地默默傾聽著,讓朱家芸盡情吐露這些她三年多前就一直壓抑在心底的
心事。
朱家芸講了多久,男孩就聽了多久。
「我會幫妳報仇。」男孩聽完後只說了這麼一句。
「報仇?不,千萬不要。我只想離開這個地方,可以嗎?」朱家芸看著虛幻的絲絲血
雨不斷穿過男孩的身軀。
「這可由不得妳。」男孩冷冷地瞥了朱家芸一眼:「閻莫尋,是我的名字。妳知道這
名字的意思嗎?」
「什麼?」朱家芸沒聽懂閻莫尋話中之意。
「這世界不配當人的人,太多,」
「陰間的律法要等這些垃圾死後才能實施制裁,但這樣,太遲。」
閻莫尋緩緩地從懷中掏出兩只巴掌大小的古甕,一只漆黑如墨、另一只則丹紅如火。
「逆天而行,我便如陽間的鬼差,專收下地獄也不配的惡人。」閻莫尋亮出不知何時
劃得鮮血淋漓的左腕,上頭生著千百道刀刃割傷過的疤痕。
「閻羅,莫追,莫尋。落入我手中之魂魄,將永無超生之日。」閻莫尋雙瞳忽轉赤紅
,將腕上鮮血滴入黑甕之中。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那黑甕一嘗過鮮血之後,立刻從甕中爆出陣陣淒厲慘
絕的嚎叫,聽來至少有數百人的聲音同時哭喊。
朱家芸被這驚天動地的鬼哭聲給震懾,忽然感覺視線越來越模糊。
「進來。」閻莫尋朝朱家芸伸出佈滿血紅咒紋的五指,朱家芸全身一震,只覺自己的
身軀從未如此輕盈地被騰空吸起,然後便徹底失去了知覺。
「聽,我的故事吧。」閻莫尋的聲音迴盪在朱家芸最後的意識中。
*
侯瑞奇、謝傳葳、陳達慶、林芳伶、白雅季五人依序在自己的手上刺出血滴流入
黑色小甕後,便席地圍圈而坐,等待著朱家芸的現身。
閻莫尋的身前除了一只黑色小甕外,還擺著另一只朱紅色的小甕,兩只小甕的外形一
模一樣,所差者僅在於顏色的不同。閻莫尋將盛了眾人鮮血的黑甕緩緩闔上,右手捏了個
劍訣,輕點於甕上。
閻莫尋眉頭深鎖,閉目不語。星月無光,眾人又皆噤聲,讓空蕩蕩的頂樓更顯陰森可
怖。
林芳伶見這頂樓黑漆漆的,連身旁同伴的臉蛋都看不清,又是朱家芸自殺之地,心中
實在是害怕得要命。但她正要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閻莫尋卻搶先一步,幽幽地自語道:
「我最重要的朋友,是我親手害死的。」
「宇辰和我是鄰居,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我們一起讀書、一起玩鬧、一起惡作劇,
總之做什麼都在一起。」閻莫尋的嘴角泛起了淡淡的微笑。
「宇辰這個傢伙很特別,他從小就想得很多,心思細膩又多愁善感。總是說些我聽不
太懂的話,或是在下雨天時看著雨滴發呆,在秋天看著飄落的枯葉發愣。」
「宇辰不喜歡運動,他喜歡動手織些小東西、或是下廚學習烹飪。他說話總是輕聲細
語,不太常表達自己內心的想法,只有跟我在一起時才會吐露他的真心。」
「他…是個很溫柔,很善解人意的男孩。但他的溫柔、他的與眾不同,在我們上了國
中之後,全都變了。」
「變成一種讓他成為眾矢之的的特質。每個男生都笑他娘娘腔、死人妖。他總是在上
廁所時被脫褲子,被強迫裸露他的生殖器。」
「宇辰也被我們班上的小混混盯上,成為遭受欺負、霸凌的對象。而當他被強迫吃廚
餘、被強迫喝馬桶水時,我在哪裡?呵呵,你們猜,我在哪裡?」
閻莫尋猛地睜開雙眼,彷彿正承受著椎心刺骨的痛楚。
「我就站在那些欺負他的人群中,一起嘲笑、羞辱他。問他被打得痛不痛、問他到底
有沒有老二、跟他說他這一輩子都鐵定逃不掉,我…我…他……」閻莫尋赤紅的眼珠狂亂
地轉動,不斷喘著氣,甚至開始不停乾嘔。
「這世界永遠不夠好,因為,永遠會有人感到痛苦,永遠。」閻莫尋的嗓音苦澀。
「這是宇辰在上吊前,傳給我的遺言、傳給這世界的…遺言。他希望我救他、他希望
我幫幫他、他知道只有我能挽救他如死灰般的心。只要我跟他說聲,對不起。」閻莫尋的
嗓音嘶啞。
「但我沒有。所以我知道,我是他媽的垃圾,人渣,我沒有資格活在這世上。」閻莫
尋的嗓音充滿悔恨。
「不過,這時候卻有一個人忽然出現,賜予了我重生的力量。」閻莫尋的嗓音逐漸恢
復鎮定,如電般的目光掃視眾人。
「那是為這世界上,除去更多渣滓的力量。即使會遭受天譴,死後萬劫不復。但我不
曾後悔,這只是我應得的,我欠宇辰的。」
「而你們就是我要除去的,渣滓。」閻莫尋的目光流露出無比的癲狂,眾人此時都知
道眼前的這個傢伙根本已經瘋了,是個神智很清晰的瘋子。
很危險的,瘋子。
閻莫尋將黑甕打開,成百上千道黑影同時從甕中竄出,伴隨著狂喜極樂的詭譎笑聲衝
向白雅季等五人。
五人根本連跑都沒得跑,被無數貪婪惡鬼給纏上,索求無度地侵蝕著他們的肉體。
「霸凌別人的人,根本不會在意他人的想法。」閻莫尋慘笑,「那我他媽的又何必在
乎你們的想法?」
閻莫尋所養的厲鬼侵蝕肉身之速度極快,不出片刻,白雅季等五人皆雙眼翻白,全身
變得乾瘦枯槁,就像精力、元神都被抽出的乾屍一般。
閻莫尋仰天狂笑,掏出紫色匕首在自己的腕上又劃下一刀,並將血滴入甕中。
像是受到號召一般,眾厲鬼哭嚎不斷的同時被急速地吸回甕中,每一個惡魂都化為甕
內小小的一字篆文。
閻莫尋凝視黑甕之中,果然很完美地新增了五字篆文。
「陳達慶。哼,你倒與這件事沒什麼關係。不過也不是什麼好貨,這樣吧……」閻莫
尋口中唸唸有詞,一道紅光從黑甕中激射而出,直射至陳達慶的體內。
陳達慶猛然睜眼,但雙眼中卻全是混濁的眼白。
閻莫尋看著周遭的四具死屍及一具半屍,滿意地輕撫長鬚,卻摸掉了好大一把鬍子下
來。
「呵,身體越來越虛,多個僕人使喚也不錯。」閻莫尋自嘲般地自語。
「為…為什麼…要這樣…」閻莫尋的身後傳來隱隱的哭泣聲。
閻莫尋回頭一看,只見朱紅色的小甕旁站著一位模糊的女學生身影。
「我利用妳的怨念對他們下蠱,但也確實幫妳洗刷冤屈。」閻莫尋一面凝神調息,一
面對朱家芸緩緩地說道:「妳可以去投胎了。」
朱家芸望向閻莫尋。
不過數年的修行,卻擁有近乎變態的深厚修為。這個男生是依靠什麼能變得如此強大
?
朱家芸望向天空。
一直落下的血雨,終於停了,世界也逐漸恢復成正常的色彩。久違的晨曦正透過黎明
照耀自己的眼眸。
朱家芸望向四周。
當年逼自己自殺的人,如今也幾乎死絕,她不可否認心中有一種舒暢的快感。
但,這真的是她想要的嗎?
朱家芸迷惘了,而她看見自己的身體也在逐漸消失、逐漸變得透明無色。
人們,何時開始,如此彼此對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