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多數人以前的高中生活,中午用餐時間應該都是管制在教室內集體用餐的。
不過康駿卻說,他們的學校已經在多年以前就廢除這種規定了。
在他們的學校裡,不但有餐廳,甚至還可以外出用餐。
但是有一個前提,那就是外出證。
外出證是學校每天中午都會發送給學生的特別福利,但數量有限,若想拿到的話就要提早
申請。
有外出證的學生就可以到外面的餐廳吃飯,只是關於外出的規定相當嚴謹,例如:在離開
學校大門後,學生必須把外出證別在胸口上,然後在限定的時間內回到校園,只要違規一
次,以後將不能再持有外出證。
事實上,不只康駿他們的學校這樣,目前國內有許多學校也正在陸續試行這樣的措施,主
要是想減少學生翻牆購買外食或叫外賣等觀感不佳的事情發生。
至於是否有效果?那就難說了,畢竟學生之所以會選擇翻牆買外食,食物並不是重點,主
要的原因是為了刺激感及能夠自由進出的自主感,若別上一個外出證,那種感覺就像被學
校綁上鍊條一樣,感覺並不好。
「外出證這種東西,也是照顧貴族學生的東西,像我就一次也沒申請到。」在講解外出證
的制度時,康駿也發洩著他身為平民的不滿,「像瓊蓁跟郭謙那種貴族學生,只要一開口
,外出證就到手了,他們中午可以到外面去喜歡的餐廳吃美食,而我們平民學生卻被關在
學校裡,只能吃餐廳裡一成不變的飯菜。」
這種制度讓我想起了以前當兵時的「外散宿」制度,只有志願役的官兵才可以在晚上回家
過夜或遊玩散心,不過往往因為勤務的繁忙,許多志願役官兵都無法完全享受到這個福利
。
不過,至少部隊裡的飯菜是免錢的。
這時已經接近中午時間,學校的鐵門緩緩滑開,一群學生正成群結隊準備走出校園,他們
的胸前果然都別著一塊閃閃發亮的證件。
我們站在學校對面的街上,盯著校門口,我問:「那惠瑄妳呢?妳有申請過外出證嗎?」
「瓊蓁有幫我跟文柔申請過,一下就拿到了,所以我們兩個還蠻常陪瓊蓁外出吃飯的,」
惠瑄回答,若不是靠著攀附在瓊蓁身邊,她應該永遠跟外出證無緣吧。
「瓊蓁有常去的餐廳嗎?」
「不一定,不過她的水準很高,很挑餐廳,所以她會去的餐廳不多,往往都只有那幾間,
都在學校附近。」
「能幫我們帶路嗎?」我繼續看著校門口。
走出來的學生實在太多,很難找到哪個才是瓊蓁,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去餐廳找她。
我們的計畫很簡單,就是找到瓊蓁,並問出郭謙在情書中所提到的問題。
不管她的答案會是什麼,但我們相信只要得到她親口說出的的答案,那就是正確答案了。
如此一來,也算對郭謙有一個交待,相信他也可以就此放下這份執念……
而等一切落幕後,我也會要求康駿為他們所犯的錯誤而贖罪。
******
惠瑄帶著我們在一間歐風餐廳裡找到了瓊蓁,她正跟另外一個女同學坐在一起吃飯。
當我們踏入店門口時,我小聲問惠瑄:「瓊蓁旁邊坐的那個女生,她也是你們班上的嗎?
」
「對,但她跟我不一樣,她是真正的貴族,而且私底下蠻討厭我跟文柔的……」惠瑄點點
頭說道,她踏入店門口的腳步也似乎頓了一下。
我輕輕推了一下她的背,鼓勵她:「現在就先別管那些私底下的感情了,我們先從瓊蓁的
口中問出答案來吧,這才是最重要的。」
「嗯,」惠瑄大力地點了一下頭,「我知道了。」
一看到我們進門,店員馬上湊到我們面前,不過當她看到惠瑄跟康駿身上的制服,又看到
我跟酒鬼兩個人後,突然遲疑了:「呃……請問是一起的嗎?」
「我們是來找人的。」酒鬼說著,並往瓊蓁坐的位置比了一下,他雖然沒有刻意用凶狠的
態度說話,不過酒鬼平時說話的語氣就自帶讓人懼怕的殺氣,身為詭誌同事的我是已經完
全習慣了,不過第一次見到酒鬼的店員何其無辜,竟被酒鬼給嚇得縮了一步。
我連忙跳出來對店員道歉:「不好意思,我們找個人而已,講幾句話馬上就走。」
「喔……好……」店員支吾其詞地站到了一旁,讓出一條路給我們四人通過。
我讓惠瑄走在最前面,由她帶我們走到瓊蓁的座位。
原本正在跟朋友低頭吃飯的瓊蓁注意到我們四人的出現,當她抬頭看到惠瑄時,她馬上把
餐具放到桌上,用雙手遮住了嘴巴,極為驚訝地呼道:「天啊,惠瑄,妳……妳沒事吧?
」
就當我們都無法理解瓊蓁的反應時,瓊蓁已經站起來跑到惠瑄的面前握住她的手,熱切地
說:「妳上午怎麼沒來學校?我還以為妳跟文柔一樣,都得了那種奇怪的疾病呢……真的
要嚇死我了。」
看來校方果然是用疾病來掩蓋文柔、克韋他們的昏迷不醒,而沒有跟學生說實情。
而瓊蓁這種親切的反應,給別人的感覺就像她是真的把惠瑄當成好朋友。反觀另一個女學
生,則是留在座位上輕視地瞪著惠瑄,眼神就像是在說:「她怎麼又來了?」
瓊蓁這時也注意到了康駿,他們兩個彼此間的關係應該不熟,因為她對康駿說話的態度顯
得不太自然:「康駿?你上午也沒來上課吧?你們兩個發生了什麼事嗎?」
「他們應該只是睡過頭翹課,想偷偷來這裡吃午餐,結果沒想到會遇到我們吧。」仍坐著
的那個女學生用一種輕蔑到不行的語氣說著。
這時,酒鬼往前踏出一步,瞪著那女學生:「我們有些事情想跟瓊蓁聊一下,妳可以去別
的地方吃飯嗎?」
酒鬼的眼神讓女學生嚇到了,第一次遇到壞人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不過她不知道哪來的
勇氣,竟然對酒鬼回嘴:「喂,我的餐點都上來了,為什麼要叫我去別的地方吃飯呀?」
「那就繼續吃妳的飯,不要隨便插嘴。」
「吃就吃嘛!」女學生還真的低下頭繼續吃自己的餐點,她骨子裡也許是十足的傲嬌吧。
瓊蓁這時才發現我跟酒鬼是一起的,她的腦中在此時鐵定出現了許多妄想,因為她接下來
竟然抓住惠瑄的手臂,把惠瑄強拉到她那邊,然後對著我們質問:「你們兩位是誰?該不
會……你們挾持了惠瑄跟康駿,所以他們早上才沒去上課?」
瓊蓁在第一時間把我跟酒鬼都當成壞人,這其實是可以理解的,而且從她把惠瑄拉過去的
動作來看,她是真的把惠瑄視為好姊妹,真心想保護她。
「瓊蓁,妳誤會他們了……」惠瑄開口幫我們說話,並輕輕撥開惠瑄抓在她手臂上的手,
「這兩位先生是我的朋友,他們是來幫我的。」
「幫妳?」瓊蓁把手鬆開來,疑惑地問:「妳遇到了什麼困難嗎?」
「事情是這樣的。」我出面說明:「你們班上最近發生了許多學生病倒的事情對吧?就像
妳的另一位朋友文柔那樣……但他們其實是被鎖定攻擊的,而惠瑄有可能就是下一個,所
以我們才來幫她。」
我也知道自己的說明非常沒有力道,就連瓊蓁聽完後,也是張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這種驚呆的表情就像是在問:「大叔,你在說什麼呀?」
「如果妳真的把惠瑄當朋友的話,只要回答她一個問題,就是幫她很大的忙了。」酒鬼也
說話了。
酒鬼臉上自帶的的殺氣讓瓊蓁收起了驚呆的表情,並微微點了一下頭,看來瓊蓁也知道酒
鬼是不好惹的。
現在瓊蓁沒有意見了,惠瑄便準備問出問題了:「瓊蓁,你知道郭謙是誰嗎?」
雖然是隔壁班的人,不過瓊蓁對於郭謙並不陌生,她很快地說:「是隔壁班那個嗎?就是
不久前聽說自殺失敗的那個。」
「對,就是他。」惠瑄進一步問道:「你對他的印象怎麼樣?」
「有見過幾次,其實還蠻帥的,不過沒有跟他講過話。」說到這邊,瓊蓁也發現這些問題
的用意了,她說:「惠瑄,妳也知道我家裡對我管很嚴,不准我交男朋友吧?妳為什麼要
問這些問題?」
「我知道妳家裡的規定,不過這些問題是為了……」惠瑄解釋到一半,她的話語突然中斷
,整個臉部的肌肉也像是快速結凍般僵住了。
看到惠瑄奇怪的模樣,瓊蓁先呆了一下,才問:「……惠瑄?」
惠瑄接下來的動作,解釋了她剛才的怪異之處。
只見她從褲子的後面口袋中拿出手機,滑開螢幕,然後轉頭看向我跟酒鬼。
她那失去希望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就在此時此刻,她也收到了簡訊。
「來不及了……」我脫口而出,「惠瑄,把妳的問題問完,趕快!」
但此刻的惠瑄只是維持著剛剛的表情繼續看著我,她已經因為懼怕而無法開口,她只寄望
我們能夠拯救她免於這場災難。
從進入餐廳以後就一直沒說話的康駿終於跳出來了,他幫惠瑄問完了最後的問題:「如果
有機會的話,妳會想跟郭謙約會嗎?」
「呃啊?」瓊蓁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這算什麼問題?你們到底在打什麼主意呀?」
這時,惠瑄手上的手機接二連三傳來震動的聲音,那是一封又一封倒數簡訊,惠瑄的手一
軟,手機應聲摔到地上。
「惠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們幾個人對妳做了什麼嗎?」在這關鍵時刻,瓊蓁仍關心
著惠瑄的狀況。
「這位同學!」我往前站出一步,擋在瓊蓁跟惠瑄的中間,堅定說道:「不管妳有什麼答
案或是想法……如果妳真的想幫惠瑄,就先回答這個問題吧。」
瓊蓁瞪了我一眼後,接著她把頭探向右邊,試圖把視線繞過我來看惠瑄的反應,而惠瑄則
是微微抖動著嘴唇,以雖然小聲,但能夠讓瓊蓁聽到的音量說了一句:「拜託妳……」
這句來自好姊妹的哀求,讓瓊蓁沒有拒絕的理由。
瓊蓁輪流看了一次在場的所有人後,終於嘆了口氣,無奈地說:「好吧,雖然不知道你們
幾個到底對惠瑄做了什麼,不過就回答你們吧……我對於想自殺的笨蛋沒有興趣,就這樣
。」
幾乎是在瓊蓁講完話的同時,我們也聽到了那輕微如風的聲音。
「把答案告訴我。」
這句話成為了壓垮惠瑄,讓她的情緒崩潰的最後一根稻草。
「你沒聽到嗎……」惠瑄的第一句話,用的還是極小的音量,但從第二句開始,她突然轉
為用吼叫的方式,將答案喊了出來:「她說對於自殺的笨蛋沒有興趣!你沒聽到嗎?這樣
滿意了嗎?你還想要怎麼樣?」
惠瑄尖銳的吼叫聲震懾了整間餐廳,就連我也感覺耳膜好像被什麼東西刺到一樣。
這除了是惠瑄的回答以外,也是她對於恐懼的發洩。
惠瑄的發洩就像一顆炸彈,轟炸過後,餐廳內一片死寂,只有喇叭中的背景古典音樂還在
播放。
惠瑄看向瓊蓁,她的眼眶在發洩過後微微濕潤,泛滿了淚水,她問瓊蓁:「妳沒有把我跟
文柔當成跟屁蟲,而是當成最好的朋友嗎?」
瓊蓁不到一秒就說出了她的答案,而且是絕對真誠的答案:「當然,妳們是我最好的朋友
。」
惠瑄用雙手摀住雙眼,試著擦掉眼淚,但當她把手放下時,即將泛出的淚水反而更多了。
「我跟文柔做了對不起妳的事情,原諒我們。」
這是在惠瑄倒地前,所說的最後一句話。
******
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
我、酒鬼,以及康駿,一起坐在跟老熊借的休旅車上,三個人都不說話,車上只有冷氣呼
呼運轉的聲音。
我回想起剛剛還在餐廳時,惠瑄倒下的畫面。
惠瑄整個人倒在地上後,瓊蓁是第一個撲到她身邊的人,當惠瑄開始全身抽搐時,瓊蓁只
能緊緊抱住她,對著我們哭喊「救救她」,那痛哭的模樣讓我們都於心不忍。
或許,惠瑄跟文柔兩個人本來都認為自己只是攀附在貴族旁邊的平民,在瓊蓁的眼中,她
們兩個只是跑腿、跟屁蟲。但當惠瑄陷入危險時,瓊蓁的情緒反應是真的把她們當成交心
好友,絕無掩飾。
救護車把惠瑄送走後,在校方人員趕來前,我們三個先一步離開了現場,回到了老熊的車
上。
而現在在車上,我滿腦子想的都是這個問題,到底哪裡出錯了?
為什麼瓊蓁已經回答了,但是惠瑄卻仍遭到了毒手?
如果郭謙他要的不是瓊蓁親口說出的答案,那他要的到底是什麼?
還是說……是我們自己搞錯了?
照康駿所說,郭謙所提出的問題應該是他在最後一封情書中所寫到的,詢問瓊蓁願不願意
公開跟他約一次會?
但是,這個問題並不像學校的習題那樣有標準答案,他有兩種答案。
第一種是現實的答案,也就是瓊蓁親口說出的「沒興趣」。
第二種則是當事人想聽到的答案,也就是「我願意」。
難道郭謙想要聽到的,是第二種回答嗎?
但如果他想聽到的是虛假的回答,執念又為何會如此強大?
他應該是想追求著某種確定的、有希望的答案,他的意念才會如此堅持地追著康駿等人才
對呀……
到底哪裡出了差錯?
「酒鬼……」我側過頭,看著副駕駛座上的酒鬼,「你覺得呢?哪裡出了問題?」
酒鬼面無表情,看起來就像個在車上等待目標出現的無情殺手,不過他這種反應的意思其
實是:他正在思考。
在他思考過後,他給我的回答卻出乎意料。
「我要去搞清楚一件事情。」
酒鬼說完後,竟然打開車門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車子,我連叫他回頭的時間都沒有,只能在
後照鏡中看著他快步消失在街道上。
雖然傻眼,但是我很快就想到老熊說過的那句話。
就算酒鬼偷跑,他最後也是會帶著豐盛的戰果回來的……
現在車上只剩下我跟康駿了,我轉過頭問坐在後座的康駿:「你呢?要載你回學校嗎?」
「嗯?」康駿現在的樣子看起來就像已經死了一半,只剩靈魂還勉強留在身上罷了。
這也難怪,從一開始他身邊還有這麼多同學,現在只剩他一個人了……而且現在也無計可
施了。
說到底,詐騙郭謙本來就是他起的計劃,現在由他來當最後一個,這或許是郭謙刻意設計
的吧。
「要載你回學校嗎?」我又問了一次。
「回學校?幹嘛?」康駿露出一抹苦笑,「我現在完全沒有心思上課了……」
「不然呢?回家?」
「我家現在沒有人……如果我回家後收到那些簡訊,我可能要等到隔天才會被發現了。」
康駿哈哈笑了一聲,那是已經接受命運的無奈笑聲。
康駿說著,聲音慢慢出現哭腔:「我不想一個人等死,至少在我出事的時候……我希望身
邊有其他人在……」
「我懂了,拜託你先別哭。」我放下車子的手剎車,「我載你回出版社吧,也只剩那裡可
以去了……」
儘管機會微乎其微,但我們只能寄託酒鬼帶回來的戰果了。
******
「他要一直在裡面坐到幾點?」
「我也不知道……但他目前已經沒地方可以去了。」
「已經到下班時間了,他難道要坐到天亮嗎?」
「老熊,你有聯絡到酒鬼嗎?」
「他電話沒接,不過有回我簡訊,說是有事情還在處理。」
「到底是在處理什麼呀……」
我站在會議室的外面,透過玻璃看著坐在裡面的康駿,老熊跟夜貓子則站在我的兩旁。我
們三人低語討論的模樣,讓我想起在警匪片中,刑警們聚集在偵訊室外討論案情的畫面。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現在坐在會議室裡的康駿也確實是犯人沒錯……
從康駿下午進入會議室,到現在已經是晚上的下班時間了,康駿都只維持著一種姿勢,那
就是穩穩坐著,眼神像黏住似的看著桌上的手機。
他在等郭謙最後的通知。
在他的內心裡,可能還希望簡訊早一點來,讓他可以早點解脫也不一定。
「我進去陪他談談吧。」我決定進入會議室。
夜貓子則說:「我去泡兩杯咖啡給你們好了,咖啡的香氣說不定可以讓他放鬆。」
「不,我想沒有必要。」我伸手打開會議室的門,說:「在這種情況下,他應該也沒心情
體會咖啡的香氣了……」
我走入會議室後,康駿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我,眼神仍黏在手機上。
「嗨,康駿。」我把康駿對面位置的椅子拉開,坐了下來,「你想了一個下午,有想出答
案了嗎?」
康峻的視線焦點仍停留在手機上,不過他對我的問題有了回應。
他緩緩地搖了一下頭後,用乾啞的聲音說:「我是最後一個了吧……」
「你確實是最後一個了,除非在這整件計劃中,你還有其他同伴。」
「在我之後,會怎麼樣呢?」康駿的眼睛終於離開手機,往上一翻看向了我:「到時候,
這整件事情就結束了嗎?」
「我不知道。」我直接地說。
「如果郭謙在未來有機會清醒過來的話,我跟其他人……也會跟著清醒嗎?或是仍舊昏迷
不醒呢……」康駿說著說著,突然開始猛力地搖頭:「不對,這是我們應得的懲罰,郭謙
他怎麼可能會放過我們……我們會這樣一直昏睡直到老死,什麼事情都沒辦法做,完了,
人生都完了……」
康駿很明顯已經陷入對於死亡的過度焦慮中。
但在這時,一件事情的發生阻止了康駿的焦慮繼續發作。
那就是他放在桌上的手機終於震動,並發出了簡訊的通知聲。
康駿一直在等的事情終於來了。
不過他連伸手去翻開手機確認的動作都沒有,康駿只是坐在那邊並閉上了眼睛,似乎想要
多享受腦袋清醒的最後一個時刻。
很可惜的,會議室的門突然被打開,摧毀了康駿想享受的最後一刻。
進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最會帶給別人驚喜的酒鬼。
「應該還有時間吧?」酒鬼把一個信封丟到康駿的面前,說:「這是給你的。」
康駿睜開眼睛,他的手雖然有稍微抬起來一下,但並沒有馬上把那個信封拿起來。
「把裡面裝的東西看完,你再看要怎麼回答吧。」這是酒鬼給康駿的最後叮嚀。
酒鬼說完以後,便把會議室的窗簾拉起來,還對我做了個手勢,示意我離開會議室,讓康
駿獨處。
雖然我一頭霧水,但我還是照著酒鬼說的做了,因為我相信酒鬼一定是帶著豐盛的戰果回
來了。
退到會議室外面之後,老熊跟夜貓子也都在外面等,其中老熊最先忍不住,急著問酒鬼下
午到底去哪裡了,剛剛丟給康駿的那個信封又是什麼?
「那裡面裝的是真正的問題。」酒鬼鎮靜地回答:「至於答案是什麼,就看康駿的選擇了
。」
酒鬼看向會議室的門口,說:「如果等一下他還可以平安走出來,就代表他選擇了正確的
回答。」
「那你就不要再賣關子了,你剛剛丟給康駿的,到底是什麼?」
但酒鬼還是沒有直接說出答案,而是從頭開始說起。
原來他所想到的問題跟我一樣,那就是:郭謙在情書上對瓊蓁所發出的邀請,並不是真正
的問題。
所以,酒鬼推測,真正的問題其實被寫在其他的地方,郭謙以為康駿他們會看到,但其實
沒有。
有可能寫在哪裡呢?酒鬼推敲出了一個可能性,為了確定這個可能性,酒鬼奔波了一個下
午,終於證實了他是對的。
酒鬼說,郭謙自殺未遂的事件沒有上媒體,所以只有少數師生知道,社會大眾並不知情,
就連我們自己也是透過瓊蓁才知道這個情報的。
但事實上,當這件事發生時,還是有記者在第一時間跑去採訪。
只是因為郭謙的家族在這一區有極高的名望,而且校方也有施壓,所以這些記者所進行的
採訪報導,基本上就是做白工,因為沒有一家媒體敢刊登。
那些採訪資料,就只能無限期的放在記者的資料夾裡等發霉了。
但酒鬼豈是泛泛之輩,他在下午找到了其中一個記者,並要到了郭謙的遺書影本。
真正的問題,就寫在遺書上面。
郭謙原本想讓遺書被大家看到,但沒想到他的家人卻刻意隱藏了遺書的存在,就連那位記
者也是透過利誘郭謙家裡的傭人才拿到了遺書的內容。
「所以說,遺書上寫的到底是什麼?」夜貓子跟老熊都催促酒鬼快點說出謎底。
但事情發展到現在,我心裡已經隱約猜到謎底了。
面對老熊跟夜貓子的催促,酒鬼伸手指著會議室的門,說:「你們不覺得用自己的眼睛來
確認會比較好嗎?」
大家轉過頭去,才發現康駿已經打開會議室的門,他手上正拿著那封遺書的影本。
這代表康駿已經回答出正確的答案,平安無事了。
他的臉上破涕為笑,出現了難得的笑容。
「我成功了……」康駿伸出手,將影本遞給酒鬼,「我知道我之後該怎麼做了,謝謝你。
」
酒鬼接過影本,手一抖,把紙張及全部的內容攤在我們面前。
遺書上寫的內容並不多,大部分的內容都是寫給家人的簡短問候及道歉。
在這樣的內容中,遺書的最後一句話卻是一個疑問句。
這句話才是郭謙真正想跟康駿他們問的問題。
遺書的最後一行這麼寫著:
如果我最後沒死的話,你們願意跟我道歉嗎?
******
「在看什麼?」
當我正在用電腦查看電子信箱時,夜貓子突然把一杯咖啡放到我桌上,饒有興趣地一起看
著螢幕上的畫面,「是康駿寄給你的信件?」
「對,校方今天做出對他們的處置了。」我游動滑鼠,將信件拉到重點部分,並用鼠標框
起了兩個字,退學。
康駿跟校方坦承詐騙郭謙的計劃之後,高道德的貴族學校已經沒有他們的容身之地,康駿
跟其他人全都遭到了退學的處分。
在那天晚上,康駿回答出正確答案後,惠瑄、文柔、克韋及其他人都陸續清醒過來了。
在同伴都清醒之後,康駿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集合大家一起去向校方自首,並在今天
遭到了退學處分。
康駿的信件中提到,這樣的處分在他們預料之中,他們會再接再厲考上公立高中,用自己
的實力追上那些貴族。
而瓊蓁也跟惠瑄、文柔約好,以後要一起考上同一間大學,繼續當同學。
「這樣一來,事情也算是結束了吧。」夜貓子攪動著自己手中的咖啡杯,悠哉說道。
「不,還沒有結束。」我往下瀏覽著信件,並說:「他們還沒當面跟郭謙道歉呢。」
在信件的最後,康駿寫到關於郭謙的事情,郭謙已經在前天清醒,但是身體非常虛弱,還
不能跟外人接觸。
等郭謙家人願意放行後,他們所有人會一起去見郭謙,除了正式的道歉之外,也會把這段
時間所騙來的錢全數歸還。
到那個時候,這件事才是真正的結束了。
看完康駿的信後,我把電子郵件的視窗關掉,伸了個大懶腰,說:「不過,我覺得還是有
一個問題沒有解決……」
「什麼問題?」夜貓子啜飲著她的咖啡,她同時還用手肘頂了我一下,示意我快點把桌上
的咖啡喝下去,那可是她親自泡的。
我只好先喝下一口咖啡,先讓咖啡香令我的腦袋獲得鬆弛後,我才說:「酒鬼在那天下午
,到底是從哪來的門路,去拿到那份遺書影本的?」
「他不是自己去找那名記者嗎?」
「對,但是酒鬼有說過,當時只有一個記者用利誘傭人的方式拿到那份遺書的影本,而且
這類秘密的情報每個記者都會當成珍寶藏好,甚至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等到未來有
適當的時機再把這些情報拿出來當成寫作素材,所以說……」
夜貓子聽著聽著,也慢慢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了:「所以說,酒鬼是從哪裡找到那名記者的
?又是怎麼讓那名記者交出遺書影本的?」
「感覺酒鬼有自己的管道呀……」剛喝下的咖啡因,總算在我的腦裡發揮作用了,我突然
有了一個想法:「酒鬼過去的經歷,出版社的人完全都不知道,對吧?」
「嗯,就連老熊也不是很清楚的樣子……」
「或許酒鬼以前也是記者,所以他知道如何去找特定的記者,也知道有哪些方式可以逼迫
記者吐出情報。」我說:「所以他的文筆才會那麼粗暴,那麼原始……」
記者所寫的稿件,必須經過層層的審核,東修西改以後才能刊登,造成許多報導偏離事實
,誤導大眾。
如果酒鬼以前真的是記者,那他一定受不了那種處處受限的環境。
很有可能,在酒鬼的記者生涯裡出過什麼事情,所以他才選擇來到詭誌,用他原始暴力的
文筆寫出人性基本的暴力跟黑暗,不需要經過任何財團或政黨的審核。
說完我以上的推論後,我詢問夜貓子的意見:「妳覺得呢?」
夜貓子聽完後,她低下頭又攪拌了一下咖啡。
「我覺得我們不該干涉那麼多。」
夜貓子抬起頭,兩邊嘴角都微微垂下,掛著滿滿的擔憂。
「酒鬼是很可靠的同事,但我總感覺,如果我們過度觸碰他的過去……他就有可能會變成
我們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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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阿攤。
小悟這一系列到這邊正式結束了。
我自己也知道,最近的幾篇故事走的都是比較劇情的路線,比較沒有以前那種讓人既驚艷
又驚悚的感覺。
不過下一篇的題材還是會嘗試看看把以前那種驚悚的風格找回來的,感謝大家這五個禮拜
來的捧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