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鬥羅剎
古人對於來世總是有著許多遐想,例如葬書中對於重生的描述:「入者著金衫玉衿,施
之方術,金剛不壞,百年一褪,滿十有二,方可奔天。」,也因此,中原發展出了獨特的
厚葬習俗,凡是權貴之人都死命的佈置自己的陵寢,為了就是讓自己來世好過點。陪葬品
能不能讓來世好過我不知道,但能肯定的是厚葬這習俗讓許多盜墓賊富的流油。
那胖子見我用一個看傻逼的眼神看他,他頓時就火了,悶頭就拉著我往前走到了那人身
旁。
那人還真的在呼吸。如果沒錯的話,躺在那的人應該就是徐福他老人家了,他渾身都被
黃澄澄的甲冑包覆著,臉上也帶著看似是用黃金製成的面具,但從他胸膛的起伏就知道,
這他娘的絕對不是一個在千年前就該死透的人。
世界上能夠讓胖子這種混世魔王拼命的東西只有兩個,一個是蟑螂,一個是錢財。有次
我笑胖子說他看到粽子都能直接騎上去了,怎可能怕蟑螂,難道蟑螂比粽子可怕?胖子當
時一臉蠻不在乎的抽著菸俾倪道:「因為粽子不會直接飛到你臉上。」,下一秒他就因為
看到一隻蟑螂從他眼前爬過去而瞬間拔地而起,從那刻開始我才發現人體的潛能真的是無
窮的,能讓一個跟桶子一樣身形的人凌空飛起丈許有餘。
胖子看到那人戴的金面具就什麼都顧不上了,直接一個鯉魚打挺跳上了那人躺的平台,
伸手就想摘那面具。胖子才剛碰到那人,那人就窣的一下坐挺了起來,和胖子來了一個四
目相交。那胖子如同觸電一般,連滾帶爬的從那人躺的地方下來。碰的一聲重重落地後又
立刻站了起來,跟個沒事人一樣般往我走來。
「這活你來,胖爺不管活人只管死人。」胖子指了指後面那還坐在那的人對我說道,隨
後就直接席地而坐,直愣愣的看著我,見我許久沒動,那胖子就一臉嫌悪的往那人的方向
撇嘴。
「那是活人,怕三小。」胖子見我還是沒動作,直接開罵到。
這敢情是在耍流氓啊。我看了看坐在地上的胖子,又看看那還坐在那呼吸的人,這胖子
手上有槍,那人看上去沒有武器,大不了他追著我跑,我對我裝孫子逃跑的能力還是有信
心的。
有武器的是我爺爺,我的大腦又再次做出了一個簡單快速的判斷。
我硬著頭皮,繞到那人身後,用顫抖的手去碰那面具。觸感很冰涼,如果沒錯的話應該
是純金做的。我看了看胖子,胖子示意我繼續做,同時也舉槍對準了那人。
如果你射到我我會把你硬生生壓到黃泉中淹死你。儘管胖子的打靶成績在部隊上總是最
好的,但一個人就這麼拿著槍對著你,那心理壓力還是非常的大,特別是那人是你的債主
的情況下。
就當我手想要發力摘掉那面具時,那人卻突然和我四目相對。一紅一綠的眼睛就這麼死
盯著我,同時我感覺到了一股強大的勁正源源不絕的從那人的身體中湧出,彷彿是想要將
我震開一般。
「頭能轉180度的你說是人還是貓頭鷹?」胖子在下面的看的可樂了,在談笑之間一梭
子子彈就從我腋下那一小片空間中悉數穿了過去,全打在了那人的背脊上。
無數的鮮血從子彈打出的窟窿中流出,雖然我從高中後就沒碰過生物,但我能肯定這種
鮮紅色的血液只會出現在活物上面。
那人似乎被胖子打火了,一翻身就直接站了起來,在他站起來的瞬間,他戴著的面具也
順勢被我的手勾落。只見正對著他臉的胖子立刻就發出了一聲鬼叫,劈頭又是一梭子子彈
往那人頭上打去,無數的碎屑在我臉上劃出了血痕。
得,現在不只吵醒墓主人了,把我的臉也賠上去了。
胖子打出的那串子彈的衝擊力將那人打的震了一下,那人似乎發現有槍的胖子不好對付
,轉頭就向啥都沒有的我衝來。他轉過來的那一瞬間我就了解為啥胖子會發出那聲鬼叫了
。
先不說那人眼睛是一紅一綠的,這人面具下的臉奇長無比,至少是常人的兩倍長,而且
他眼睛以下整個長成了倒鉤一般,整個臉從側面看還真有點像貓頭鷹,而且整顆頭顱沒有
半根毛髮,兩顆眼睛就在那深邃到黑不見底的眼窩中發著光,在白的發青的肌膚上更顯的
鬼魅。
我還沒反應過來,那人的手就已經掐到我脖子上了,這人手也很不一般,一隻手五隻手
指齊平,而另一隻手的食指和中指又不成比例的長。巨大的力量從他手中傳出,他只靠著
兩支手指夾著我的脖子就將我舉至懸空,這根本不該是一個正常人能夠以手指發出的力量
。
這就是所謂的仙人嗎?那我不當了,真醜。就當我四肢開始因缺氧而不由自主的開始抽
蓄時,聽見胖子怒罵一聲,隨後就是一槍托往那貓頭鷹人後腦砸去,胖子這下力道之猛直
接將那槍從中打折成兩截。
但這胖子使出了渾身的勁打下去的一擊只讓那貓頭鷹人的頭往前湊到了我臉上,一個冰
的透骨的東西就這麼直接跟我玩臉貼臉。
我突然想到隔壁那撿骨老陳的事,那老陳也是1949撤退過來的,退伍後就做回了家傳撿
骨的勾當,有關他的傳奇之後有機會再說,總之能靠撿骨撿到當包租公的我也只看過他一
個。
這事是發生在老陳生前幾天的事,這老陳本來對他的工作是能裝傻就絕不跟你多說一
句的態度,而那天卻非常反常的在他家搞出了非常大的動靜,而且還是在凌晨。街坊鄰居
紛紛探出頭想看看那老陳到底在搞啥,要知道一個平常能裝死到底的人突然搞出這麼大的
事兒在街坊之間可是比天塌下來還大的事,特別是我家那條胡同基本上人人都是吃死人飯
的。
只見老陳那諾大的三合院中庭矗立著一具至少兩層樓高的棺材,那棺材通體透紅,所有
的縫隙都被人用鐵水封住。幾乎我家那所有和殯葬業有關的人都到齊了,一群奇裝異服的
人手裡拿著奇形怪狀的吃飯傢伙站在一棟奇奇怪怪的建築前,只差一台攝影機就能拍電影
了。
老陳一看大家都來了,冷冷的掃過底下一群人,用帶著濃厚口音的官話冷靜的說道:「
這次的鬥羅剎,十死無生,誰命格夠硬能跟貧道一同鬥羅剎的,這些東西,就都是你的。
」說完,老陳打了個響指,一旁的伙計立刻掀開了一旁推車的布,只見裡面裝著的都是上
好的青玉,一片玉特有的光澤頃刻間照亮了整個中庭。
眾人看到這些堪稱極品的玉一下子眼睛都發直了,在外圍有些剛入行沒見過世面的伙計
見到這些玉,更是詫異到連嘴都忘了闔上。
「這羅剎是怎樣的羅剎?」在一片寂靜後,有個和善的聲音率先開了口,眾人朝著聲音
的源頭望去,不是別人,正是胖子他那油光滿面的爹。
「不知道,但挖出來時死了我五個人。」老陳這句話又重擊了在場所有人的心,論輩份
、論派別、論經歷,師承南派最大分支-觀山太保的老陳在這胡同裡都算是首屈一指的人
物,截至目前為止這胡同接過的疑難雜症全都是由老陳解的,要是老陳都說出他不知道,
這代表這胡同裡也絕不可能有其他人知道情況究竟為何。
這句話立刻在下面引起了騷動,老陳等了良久不見有人站出,立刻打了一個響舌,下面
眾人立刻安靜無聲。這老陳的舌頭可說是當今一絕,別看他老的只剩一顆頭死撐在棺材板
上不肯進去,他光是用他舌頭的力道就能用洋煙在牆壁上打出一個小指粗細的窟窿,
就在大家正準備打退堂鼓時,有三個人就這麼站了出來,分別是胖子他爹,我爺爺以及
一個滿臉福樣的中年人。
「確定?」老陳再次做了確認,待他三人點頭後老陳隨即從那推車挑了最大的三塊玉給
了那三人。
「這是給你們壓棺材的,先拿去給家人吧。」老陳說完後隨即讓他家的僕人在胡同頭尾
拉起了浸過黑狗血的紅布條,代表著這胡同正在處理事情,生人勿進。
約莫半個時辰後一行四人開始了他們的工作,這行其實並不像大家所想般充滿著各種玄
學秘術,相反的,我那條胡同大家都崇尚著科學辦案的精神,能用炸藥炸的絕對不用鐵撬
去開,能用槍打的絕對不用刀。唯一還比較維持著傳統作風的也就剩胖子他爹,不過他
所謂的傳統不過就是在幫槍裝子彈時會順便誦經,替那些子彈超渡。
老陳戴上了橡皮手套,拿起了噴燈,才剛想靠近那通紅的棺材切開被鐵水封死的縫隙,
裡面就出了動靜。只見那棺材板開始劇烈的震動,裡面似乎有個力大無窮的東西正拍著這
棺材,同時不停有牙關緊閉的嗝嗝嗝聲從中發出。老陳看見這動靜臉色立馬就變了,他朝
胖子的爹使了個眼色,胖子的爹立刻就爬到了那棺材頂,試圖鑿出一個洞進行定向爆破。
那中年人也沒閒著,他在胖子爹爬上去的同時他也從他車的後車廂中搬出了四把槍,給
在場的人都分了。胖子他爹一看到拿傢伙出來就樂了,在棺材頂上邊拿著鑿子邊笑道:「
呦呵,你們警察現在拿的槍比兵還好啦?來來來,快拿支寶貝給胖爺來摸摸。」說完還做
出來一個極為猥褻的表情,彷彿那中年人手上的槍是他外面的小老婆似的。
那中年人看胖子他爹這德性,嫌惡的嘆了口氣,雙手在地上一撐就翻上了那棺材頂,剛
上去就一腳把胖子他爹踹了下去,在踹胖子他爹下去的同時以一個高難度的湯瑪士迴旋轉
了大半個圓,手上的槍就直接塞入了胖子他爹剛鑿出的洞口,劈頭就是一梭子打了進去。
胖子他爹才剛想罵人,就看到那中年人從那小洞中夾出了一個黃澄澄的甲片仍在了地上三
人的腳邊。
我爺爺看到那甲片臉色也變了,他挑起了那甲片,湊到了鼻子旁,越聞臉色越是難看。
隨後他立即對在場旁觀的人大喊道:「撤!這是陰兵,八字輕的再不跑等等都得被抓回去
。」
在棺材頂上的那中年人聽到爺爺那句話臉色也有些改變,隨即輕巧的從棺材頂上往下跳
,落地時一個翻滾順勢一腳將那棺材踹了個背朝天,隨後一臉不在乎的看了看目瞪口呆的
望著他的其餘三人。要知道這血紅色的棺材是用一種生長在終年不見日光的火山洞中的樹
做成的,這東西的密度可比黃金還高,再加上澆過鐵水,這棺材可得比一輛小轎車還重,
要是有真能一腳踹倒這棺材的腳力,當盜墓賊太可惜了,應該去踢足球,全場射門不是夢
。
那中年人指了指棺材的背面,對老陳說道:「從背面炸。」
老陳立即反應了過來,跩著胖子他爹一起上了那棺材的背面。說也奇怪,這棺材在被踹
倒後就沒了動靜,也不知裡面的東西是被壓死了還是怎地。
就在老陳跟胖子剛安好炸藥準備點火時,那中年人突然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剎那間四
周靜的彷彿聲音都被某種東西吸收了一般。那中年人突然眼白翻起,整個人跟傻了般矗在
那,不到十秒的時間就恢復了過來,看向了定格在那的老陳、胖子他爹和我爺爺。
「真礙事。」那中年人說出了今晚的第二句話,隨後將傻站在那的三人扛在肩上,將那
三人擺在棺材的四周,圍成了一個三角形。就在那中年人剛爬上棺材的背面上準備要開棺
時,突然看向了我藏身的樹梢,凝視了我一會兒後突然露出了一絲邪魅的微笑。
「小孩子別看,會做惡夢的。」中年人說出了第三句話,才剛傳到我耳裡,我突然就感
覺到腳下一空。不知何時那中年人突然射了一枚碟片過來,硬生生的將我做的那大腿粗細
的樹枝攔腰斬斷,我一頭狠狠的撞到了下面的泥巴地,直接將我摔懵了。
當我再次醒來時已經是隔天中午,只見老陳他家中庭早已恢復原狀,彷彿啥事都沒發生
,而我爺爺正和我老爹如往常般一同下著棋。
隔壁老陳約莫是在那棺材出現後的第三天撒手人寰的,醫院給的死因是肺炎,而巷子中
一些知曉漢醫的人卻都說那老陳是被那怪物活生生的吸盡陽氣而死的
那個夜晚彷彿成了胖子他爹和我爺爺的禁忌,只要有人提及,他倆一律學老陳裝死到底
。至於那中年人的行蹤也從此不明,老陳的兒子是最後一個看過他的人,那中年人在老陳
去世當天有來看他。
「那眼神絕對不是一個人會有的,那中年人不是人,不可能的,你看過有人缺了一條胳
膊還能長出來的麼?這人他娘的那晚犧牲了一條胳膊,直接從那怪物口中把心掏出來,出
來時整條胳膊剩皮連著,那人抖一抖就都沒了,結果他娘的他三天後胳膊就長回來了,這
事不可能,他沒可能是人。」老陳的兒子在那件事後似乎因為精神打擊太大,在不久前就
被送進精神病院了,也算是上天註定要他觀山太保不得在台灣生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