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死神, 我有著一份世上最爛的差事－番外篇〉
第一章 亡靈陰影(3)
陽光逐漸西沒的傍晚時分，向莉莉與尤金道別之後，彼德與朵拉繼續踏往返家之途。不過
，與以往笑鬧歡快的氣氛截然不同，彼德一路上都沉默不語，歪著頭不知在思考什麼事情
「怎麼了，彼德？」朵拉忍不住低聲問道，兩人之間的尷尬氛圍讓她感到有些不自在
「……」
彼德依舊沒有回答，這讓朵拉開始有些不安
「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呢？」她垂下眼來，語帶自責地說：「沒錯，我是不應該隨便
出手傷人，但看到他們對你作出的惡劣行徑，才會……」
「……嘖，才不是因為這樣呢。」
彼德停下了腳步，擺出一副又好氣又好笑的模樣
「你把那些人打趴在地，我巴不得鼓掌叫好哩！」
「唔，那為什麼你……？」朵拉露出更加不解的表情
「……」
彼德凝視著朵拉好一會兒，才開口說：「我問你，你從哪裡學到那種揍人技巧的？」
「啊，你說那個呀！」朵拉恍然大悟，不禁笑了出來，「其實也沒什麼，我的母親雖然對
我很糟，但為了讓我能夠保護自己，她也教了我不少防身之術，今天還是第一次派上用場
呢！」
彼德沒有跟著朵拉一起笑，只是用漠然的語氣回話：「我也是第一次知道這件事呢，呵呵
。」
察覺到彼德的異樣態度，朵拉不由得呆住，臉上的笑容也迅速褪逝
空氣中再度瀰漫著一股凝重之感。不久，朵拉又率先打破沉默：「你是因為我沒有告訴過
你這件事，所以不高興嗎？」
「哼，誰會因為這樣就不高興啊？」彼德將視線甩向一旁，神色中混合著複雜的情緒，「
如果當時就知道你有那種本事，我也根本不需要特地趕去幫你解危，現在回想起來，我簡
直像個笨蛋一樣……」
「啊……！」
朵拉低呼了一聲，連忙輕握住彼德的手
「拜託別那樣想，我真的很開心……你願意為我挺身而出！面對那種惡霸，不是每個人都
有這種勇氣。」
彼德不語，仍然不想要與朵拉對上眼神
「而且……」朵拉用另一隻手摀在胸前，表情忽然間黯淡了下來，「而且我擔心，如果你
知道了這件事，可能也會改變對我的看法……」
「……？」
「你曾經說過……你最喜歡我的腿，如果被你發現這雙腿早已被我母親訓練成踢人用的武
器，我怕你就會不喜歡我了……」
看到朵拉用真摯的表情說出這一番話，讓彼德頓時傻住，反倒開始有些不知所措了起來
他偷瞄著朵拉那雙白皙修長的美腿，默默在內心思考
（呃……嗯，以前開的那些玩笑，好像有點太過火了……）
輕輕拍了朵拉細嫩的手背幾下，彼德尷尬地笑了笑：「啊哈哈……其實沒那麼誇張啦，我
只是隨便講講而已。你一腳把那個大塊頭踹倒的身姿，簡直帥呆了！」
「真……真的嗎？」朵拉抬起頭來，眼神再次重燃希望之光
「當然是真的，不過我好奇的是，你究竟還有什麼能力是我不知道的？」
「你說……能力？」
「嗯，我好像從來沒問過你這件事。除了拳腳功夫是今天第一次看到，幫人療傷的能力已
經看過兩次了，那還有呢？拜託，你可是個白女巫耶，總還有其他沒有展現過的能力吧？
」
「啊，這個嘛……」朵拉用手指捲動著自己的髮尾，似乎這並不是她所喜歡的話題，「其
實，我會的也就只有為人療傷的方法而已，另外也曾在與母親發生衝突的那一天，使出了
抵禦母親襲擊的守護力量。但直到現在，我還是不懂該如何自由運用及施展那股力量……
」
彼德點了點頭，又問：「所以你母親擅長施展的那些恐怖花招，你全部都不會？」
「是的，完全不會。」
白女巫毫不遲疑地答覆，彷彿很擔心自己沒有表態清楚
「黑魔法是相當惡毒與致命的存在，也是母親最讓我感到畏懼的地方。那已經不是在保護
自己，而是只為殘殺與吞噬對方的一種純然邪惡，除了摧毀一切之外，沒有其他任何目的
可言。」
「這倒是真的，每當你提及你老媽曾經使用過的黑魔法，光用聽的就覺得有點毛骨悚然，
更別說親眼看過……」
「嗯……至少母親從未教過我那些可怕的東西，沒有直接把我拖進她的世界裡，讓我還保
有成為一名白女巫的機會。單論這一點的話，我還是很感謝她的。」
想起過往的回憶，朵拉的神色顯得有點惆悵，儘管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歲月
突然，她站直了身體，瞳孔瞬間放大，接著全身猛力抽動了一下，嘴裡飄逸出一股冷冽寒
氣
彼德被朵拉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問道：「怎……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
朵拉微閉上眼，低頭感受著周圍空氣的流動。下一秒，她再度渾身發顫，同時大聲哭喊：
「母親，母親有危險了！」
「什麼？」彼德露出疑惑的表情
「母親在求救……不要！不要傷害她！不要───」
朵拉嘶聲力竭地尖叫，轉身往街道的另一端快步奔馳而去
過了幾秒鐘之後，彼德才回過神來
「喂，等等我啊！」
他的腳步一陣踉蹌，接著趕緊跑往朵拉遠去的方向
※
那一幢座落於城郊沃頓街的兩層樓式木製廢棄房屋，是附近居民眼中的禁忌之地，各種繪
聲繪影的怪談不時流傳於街坊鄰居之間
有人曾在午夜時分，看到房屋二樓的窗戶點亮了燭火，還有一個女人站在窗邊，用恐怖的
眼神向外注視著；也有人途經房屋的門前時，親眼見到那扇漆著鮮紅油漆、爬滿常春藤的
大門，朝內自己打了開來，而且當時沒有任何風吹過
孤立死寂的氛圍，搭配上不少人嘴裡敘說的真實經歷，讓那幢早就披上詭譎面紗已久的謎
屋，更增添了一股濃厚的神祕色彩。那是個沒有人膽敢輕易靠近的地方，連周圍一帶的住
戶也都先後搬家，就像是逃離而去一樣
彼德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有天還會再回到這幢廢棄房屋，而他更沒有料到，將他帶回這裡
的會是朵拉
但是，當他看到了房屋的現狀之後，不由得露出錯愕的神色
「這……這是怎麼回事？」他停下腳步，呆望著眼前之景
只見房屋四周的環境，像是被砲火給轟炸過一般，正門前方的階梯與外建的木製梁柱，全
都變成了或大或小的碎片，散落於荒蕪的庭園之中；二樓的屋頂崩落塌陷，外觀輪廓扭曲
變形，所有窗戶的玻璃都徹底破裂，而攀附整座房屋的植物藤鬚，甚至出現了一整片的燒
焦痕跡
至於那一扇讓彼德記憶猶新的鮮紅大門，居然不見蹤影，或許早已經化作滿地碎木的一部
份
在他前方只有幾步之遙的朵拉，看起來沒有任何猶豫，快步奔向那失去門扇的正門口，身
影迅速沒入黑暗當中
「等等啊，朵拉！」
彼德心中雖然有些畏懼，但他更掛念白女巫的安危，無奈之下，只能跟著一起跑進房屋
屋裡的情況更加悽慘狼狽。雖然缺乏照明導致能見度極低，但透過窗外落日餘暉的幫助，
彼德還是能看見那些傾翻斷裂的桌椅家具、滿地的磚瓦碎片，以及充斥在牆上、地板上，
甚至天花板的凹坑破洞，到處都有打鬥過的痕跡
然而，比起視覺上的衝擊，最讓彼德感到不舒服的，是那股瀰漫於空氣中的濃烈鐵鏽味，
正不斷侵襲著他的嗅覺。他知道，那是血的氣味
「唔……」
他用手掩蓋住口鼻，試圖隔絕那股令人作嘔的味道。幾公尺外的黑暗中，忽然傳來了朵拉
的尖叫，隨後是一陣嚎啕哭喊
當他趕到朵拉所在之處，雙眼瞬間驚恐大睜，接著立刻轉身彎腰吐了出來
這裡剛好是窗邊夕陽斜曬的位置，只見那倒臥在血泊當中的女人，肚子被剖了開來，臟器
碎肉溢滿而出，雙手都遭到反折變形，斷裂的肘骨穿肉刺出，腰際骨盆以下成了一坨爛泥
，已經完全辨認不出原本的樣子
朵拉跪在女人的身旁，不停地啜泣與哭喊著
「母親……怎麼會這樣，嗚嗚嗚……是誰對你作了這種事……」
她用顫抖的手，輕撫女人那張蒼白又掛滿血痕的臉，後者額上的髮飾中央，有一顆破碎不
成形的腥紅色寶石。她心裡明白，那顆寶石象徵著母親的生命狀況，當寶石遭到破壞，也
代表著黑女巫的命運即將走向盡頭
「咳咳……」
女人忽然咳出了幾口血來，虛弱地張口嘗試呼吸，但徒勞無功。她雙眼微張，與朵拉的視
線對上
「母親？母親，振作一點！」
見到黑女巫恢復意識，朵拉驚喜地叫喚著，並立即將雙手覆蓋於黑女巫的殘軀之上，希望
藉由自己的治癒力量來挽救母親
然而，黑女巫嚴重的傷勢，讓朵拉的力量顯得渺小又微不足道，衰弱的速度也愈來愈快
「母親……不要放棄，求求您……」朵拉流淚哭喊，用盡全身的力量集中於雙手，長髮向
上飄逸，渾身散發而出的聖潔燦光，點亮了整座屋內
幾步之外的彼德，用茫然的神情望向朵拉，嘴角還掛著一抹嘔吐物痕跡
當白光散去後，朵拉精疲力竭地癱倒於地，但女人的模樣仍舊沒有好轉，只是微微抽動著
嘴角，似乎想開口說些什麼
「母親……？」
朵拉感到渾身乏力，努力支撐起自己的身體，美麗的臉龐掛滿了淚痕。她側耳靠向女人的
嘴前，希望能聽到對方嘗試訴說的話語
女人掙扎良久，發出許多模糊的雜音後，才終於擠出了一句完整的話
「……孩子…….我很抱歉……」
那是朵拉唯一聽到的一句話。女人的瞳孔隨後渙散開來，傷痕累累的面容瞬間老化壞死，
整副殘軀也腐蝕糜爛，化成一團濃稠的黑色液體，伴隨著血液與碎肉流淌滿地
朵拉的臉色慘白，愣愣地望著滿地母親遺體的殘餘物
「嗚啊啊啊啊啊啊─────」
她終於情緒潰堤，雙手摀臉、嘶聲力竭地大哭了起來
彼德呆立於一旁，面對如此情況，他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難過、噁心與害怕的感受夾
雜在一起，這對他尚未成熟的心靈而言，是一種極大的衝擊
突然，男孩猛抬起頭，望向屋內遠處的漆黑角落
襲上心頭的強烈恐懼，蓋過了所有一切的情緒。他感覺的到，這座屋裡還有別的存在，而
且不只一個，無數從黑暗中投射而來、令人窒息發寒的惡意視線，正在他與朵拉的身上來
回掃視
「朵……朵拉……」
彼德兩腳有些發軟，顫聲叫喚著白女巫，而後者仍舊低聲啜泣，對周遭所發生的事毫無警
覺
一隻手從後方搭在彼德的肩上，讓他瞬間站直身體，兩眼翻白，臉上也變得面無表情
只見一道輪廓模糊的男人身影，懸浮於彼德身後，他的面色蒼白無暇，雙眼深邃漆黑，一
頭油髮朝同個方向整齊梳去，瘦長的身材穿搭著一整套深紫色的西裝服飾
「再不趕快逃走的話，就來不及了呦！嘻嘻嘻……」
男人用尖細陰沉的嗓音說道，同時又發出一陣怪異的輕笑，而彼德依然不為所動
「滴……答……滴……答……」
啪！
彈指聲落，彼德猛然回過神來，當他望向朵拉時，眼神裡已毫無畏懼之情，一把拖起白女
巫的手臂
「別哭了，朵拉，我們趕快走！」
白女巫抗拒不已，與彼德一陣拉扯與掙扎，「放開我……母親她……她……」
彼德舉起手來，給了朵拉狠狠的一巴掌
「……！」
朵拉摀著腫痛的臉頰，錯愕地望向彼德
「冷靜下來了吧？那就趕快跟我走。」
男孩語畢，立刻拖著朵拉往屋外的方向走去，沒有浪費任何一絲時間
然而，即使兩人離開後，來自屋內深處的無數惡意視線，還是沒有停歇消散的跡象
當天深夜，座落於沃頓街的廢棄房屋，忽然起了熊熊大火，整座地表上的建物付之一炬。
幸虧消防隊及時趕赴現場，才沒有讓火勢擴大
警方事後在焦黑的斷垣殘瓦間，發現了疑似人類遺體殘跡的存在，但由於經過火勢摧殘，
以及一些不明物質的干擾，在身分比對時出現了極大的阻礙，也讓調查工作延宕而毫無進
展
就這樣，流傳於巷議間的謎屋，終於消失於烈火當中。儘管對於附近居民而言，謎屋失火
事件並非結束，而是另一則恐怖傳說的開始……
※
「彼德，朵拉，晚餐已經準備好囉！」
身穿居家圍裙的蘿西塔，在樓梯下方出聲叫喚
朵拉返家之後，就跑到浴室裡洗了很久的澡，然後把自己關在二樓的房間裡；至於彼德也
是沉著一張臉，不管蘿西塔問了什麼，他都沒有任何反應，跟著洗完澡的朵拉一起走上了
樓梯
即使到了晚餐時間，兩人似乎也還是沒有下樓的打算
「那兩個孩子怎麼啦？是不是吵架了？」已經在餐桌就座的伊恩，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坐在旁邊位子上的血腥瑪麗，早就開始吃起餐盤中的馬芬蛋糕與花朵形狀的餅乾，兩眼瞇
起並露出陶醉的表情。那是蘿西塔特地為她準備的甜食
「唉，我也不知道，從沒看過他們那種模樣……」
蘿西塔拉出一張椅子坐下，臉上盡顯憂慮
伊恩聽了，安慰說：「這種年紀的孩子，總有一些大大小小的煩惱存在，晚點再找他們聊
聊吧。要不要我上去叫他們？」
「不用了，先把他們那一份留下來就好，你趕快吃吧。」
儘管氣氛有些沉悶，蘿西塔與伊恩還是先用起了晚餐。而昨晚所發生的事情，似乎已經被
他們拋出九霄雲外
至少對於伊恩而言，那早就是司空見慣的情形
站在朵拉房門外的彼德，即使手早已懸於半空中，卻始終沒有敲門的勇氣
門的另一端，還能聽見一絲絲微弱的啜泣聲，這讓他的心情盪到谷底，卻想不出任何方法
應對
雖然有過可怕的回憶與衝突，但親眼目睹母親所受到的殘酷對待，以及對自己無力回天的
絕望之感，種種矛盾情感彼此交錯與影響，誰也承受不住這種多重打擊
彼德知道，他恐怕永遠都無法體會朵拉此刻的心情
「怎麼了，我的孩子？」
身穿紫色西服的瘦長男人，再度憑空出現於彼德身後，輪廓依舊模糊不清
彼德回過頭來，與男人相望，眼裡充滿著無助與不安
「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他的聲音有些哽咽
「……」
男人沉默一陣，忽然發出了聲奸邪輕笑
「嘻嘻，她現在需要的可不是安慰。」
「唔……？」彼德不解地看著男人
「當安慰沒有用時，就給出你的承諾吧。」男人微笑道，儘管那表情帶有一股邪氣
「……」
彼德垂下眼來，怯懦細聲地說：「她是個好女孩，我不想傷害她。」
「嗯？」
「我說，我不想傷害她！永遠永遠不想傷害她！」
彼德提高了音量，似乎鼓起了極大的勇氣才說出這些話
男人用那雙漆黑深邃之眼凝視著彼德，沉默不語；後者閉上眼握緊雙拳，身體微微發顫著
，眼角還滲出了幾滴淚珠
不久，男人終於開了口：「好吧，那就不要傷害她。」
「咦？」彼得抬起頭來，臉色驚訝不已，「你……你說什麼？」
「我說，那就不要傷害她。」
「……真，真的嗎？」彼德眼裡第一次閃耀著希望之光
「嗯。」
「永遠……永遠都不會傷害她？」
男人雙手一攤，語氣有些無奈，「你說了算，我的孩子。」
彼德頓時一副如釋重負的模樣，摀著胸口長長呼了一口氣，接著又央求道：「那麼我現在
該怎麼作？請教教我！」
「……嘖，」男人忍不住彈了一下舌，「都對你讓步成這樣了，還想求助於我。」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男人還是舉起手來，大力彈了一下手指
※
這座雙層住屋的閣樓裡，有扇通往外部空間的小木門，而門的另一端則是由木頭砌建而成
露天平台，寬度大致可以容納得下兩個人。這是蘿西塔的父親生前所加蓋的一處私密空間
，常在空閒時爬上來乘風納涼
這是朵拉第一次來到這個地方。當彼德硬拖著她爬上閣樓時，她還感到有些害怕
「啊……好漂亮！」
屈膝坐在平台之上，遙望掛在天上的一輪明月以及滿天繁星，朵拉雙手拱於胸前，泛淚的
眼眸反映著星月之光。這是她第一次近距離欣賞這樣的美景
「很漂亮對吧？這裡的視野很好，而且附近一帶的光害比較小，只要天氣好時就能在夜晚
欣賞到這種景色。」彼德用得意的語氣解說著
朵拉只是微微點頭，沒有回答任何話語。兩人就這麼坐在平台上，靜靜地欣賞夜空
過了一陣子之後，朵拉將頭輕靠於彼德肩上，幽幽地說：「對不起……我嚇到你了，對吧
？」
「不不，怎麼會？」彼德連忙搖手，「看到那種情況，不管是誰都會……」
「……」
朵拉強忍著波動的情緒，語帶哽咽說道：「其實……我早就知道，母親會有那麼一天了，
只是沒想到我會親眼見到她那種樣子。」
「呃？」彼德疑惑地應了聲
「黑魔法是個危險的存在，它能施展強大力量，卻也能招致災厄。我想，母親是被來自黑
暗中更可怕的存在給纏上，才會被殘殺而死。當她遭受攻擊時，同為女巫血脈的我，感受
到她所傳遞出的劇烈痛苦，才讓我又回到了那個地方……」
「……」
「她不是個好母親，仇恨蒙蔽了她的心智已久，連帶讓我也過著悲慘的童年。但再怎麼樣
，她依舊還是我的母親，我們還是有過一些快樂的回憶……」
朵拉的嗓音逐漸沙啞，淚珠再度撲簌簌滾落而下
「如果她的臨終遺言，是對我口出穢語的話，我可能還會感到釋然一點，但她卻……卻向
我道了歉，而我永遠也沒有機會原諒她了。直到最後，她還是對我如此自私……」
「……」
彼德靜靜聆聽著朵拉的傾訴之語，任憑她的淚水沾濕自己的衣襟
當白女巫安靜下來之後，男孩也開了口
「那麼今後……就換我來守護你吧。」
「……？」朵拉抬起頭來看向彼德
「我知道，沒有任何事物能彌補你的失去，也沒有任何話語能安慰此時的你，但……我能
給你的，是我的承諾。」
彼德搔了搔頭，表情顯得羞赧無比
「你是一位白女巫，身手又很厲害，而我年紀也還很小，根本無法為你作些什麼，這是我
曾有過的念頭。但現在我明白了，在你需要我時，我就會陪伴在你身旁，要笑一起笑，要
哭一起哭，我絕對不會讓你孤獨一人，永遠不會！這就是……我的承諾。」
聽完彼德所說的話之後，朵拉雙眼微微睜大，同時感受到心臟猛跳了一下，些許紅潮竄上
了她的臉頰
她擦了擦眼淚，細聲問：「這些話……是誰教你的？」
「什……什麼誰教我的？這些當然都是我的真心話！」彼德不由得一陣氣急敗壞，平時那
種喜愛戲弄的態度已經蕩然無存
朵拉忍不住噗哧一笑，悲傷的情緒逐漸開始消彌
「嘖，有什麼好笑的嘛……」
彼德雙手抱胸，有點賭氣地想轉過頭去，但朵拉卻突然用手輕撫他的臉龐，在他還來不及
反應時，兩人的唇便緊緊貼在一起
「唔！？」
他表情驚愕，立刻感覺到心臟正劇烈跳動著，朵拉的主動讓他嚇了好大一跳。不過，他慢
慢地放鬆下來，閉起眼，享受著來自朵拉唇裡的芳香與甜美
這一晚，男孩與白女巫的兩顆心之間，終於產生了真正的連結
不遠處，身穿紫色西服的男人懸浮於半空中，凝視著男孩與白女巫的身影。他的嘴角微揚
，蒼白面容卻混合著複雜的情緒，對他而言這還是第一次
良久，他抬頭望向遠方的凱斯奇公立學校，表情暗沉了下來
「連那個棘手的黑女巫都被幹掉了嗎？看樣子來了不簡單的貨色呢……」
漆黑深邃的雙眼猛睜，極度上揚的嘴角又勾勒出一抹陰險詭譎之感
「每當坐看好戲登場時，總是如此令人期待呀，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寂靜的夜裡，再度迴盪著男人獨有的尖邪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