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渡人日記 day 128 酷刑
事情怎會變成這款?
黑哥與我竟被套上手銬推進囚車,倒地不起的白姐,則被另一輛車載走了。
「他們要帶白姐去哪?」我眼睜睜看著兩部車愈離愈遠,忍不住聲音顫抖。
「莫擔心。阿白傷得太重,得先趕送往醫護室。」
「那我們呢?為啥要套手銬?咱做錯了啥?」腕上手銬好重好重,我想無為何要被這樣對
待。
身上滿是傷痕的黑哥,表情異常冷靜,眼睛眨也不眨。他沒回答我的問題,只是一直看著
前方,說:
「李勇,待會不管如何,你就說不知道。」
欸!不是啦,說就說,幹嘛一副準備壯烈成仁的臉?到底是怎樣啦?
但不管我怎麼問、怎麼求,黑哥都不肯再講一句話。
在沉默當中,囚車回到地府,我們隨即被狠狠踹進第二殿內,被喝令乖乖跪著。
一身銀白亮片旗袍的楚江王坐在殿前,悠哉補完口紅,翹起下巴用鼻孔看著我們說:
「查業務部勾魂不成,還以魄散針攻擊亡魂,是誰幹的好事?」
「大人,執行公務不慎導致亡魂逸散,是小的疏忽。但為何此等大事,竟匆忙開庭,且只
有大人一位進行審判?」黑哥雖然跪著,氣勢可沒輸。
「你意思是我楚江王不夠格?亡魂逸散,茲事體大,豈可拖拉!我問你,究竟誰幹的好事
?」楚江王纖纖玉手往桌面一拍,耳環也跟著晃動起來。
嗯?那對耳環好眼熟,好像在哪裡看過?
黑哥將今日遇到八仙搗亂的過程一五一十稟報,說明導致傷亡確實情非得已,還請楚江王
諒解。
「你沒聽清楚我問題嗎?是不是白無常幹的?」
這啥米狀況,都說有八仙了,居然還只顧著追殺我們?
我正想舉手作證咧!黑哥搶先用眼神阻止了我,他深吸一口氣後開口說:
「是我。」
蛤?!黑哥竟然要頂罪!想耍帥也不用這樣啊!
「黑無常,你可知這是何等重罪?奉勸你想清楚,別想攬在自己身上。」楚江王不死心,
狠狠威脅。
「大人不信,有另一位引渡人李勇作證。」
哇靠!推到我這裡來!這要我怎麼回答?
偏偏黑哥就繃著張黑臉瞪著我,我只好附和。我整個人難過到頭都抬不起來,不敢看黑哥
。
眼見弄不到白姐,楚江王氣到瀏海都翹了起來。她強裝優雅,指甲敲敲桌子,身旁文判便
將一本簿子遞到桌前。
那文判剃了個很短的頭,五官很淡很淡,讓人很難記得他的模樣。但他手上那本簿子可奇
了!書皮和內頁似乎是一片片花瓣拼貼而成,乳白泛著淡紫色。
幹,第二殿一堆肖仔,大男人用什麼花簿子啊!算了!反正也只是一條走狗。
楚江王邊翻花頁,邊揚起得意的微笑,她轉頭對我說:
「喲!多虧你老大把你推出來。你叫李勇是吧?這裡記載你曾到與八仙勾結的神棍家中,
犯什麼骯髒勾當呢?業務部還好意思大聲說被八仙所迫!」
咦?!是紫衣神棍嗎?這判官怎麼會知道?而且我是跟蹤別人去的耶!
「報告大人,那天李勇引魂途中不慎迷路,才不小心經過神棍家,絕無勾結之事。若大人
要這樣指控,還請提出證據!」黑哥又搶答,但,為什麼要說謊?幹嘛不直接爆料其他組
才跟紫衣勾結?
楚江王突然呵呵呵地笑了起來,笑得眼角泛淚,說道:
「這白無常,值了!有你倆為她擋災頂罪,我都不知道她手腕這麼高超。她怎麼按奈你們
的,說給我聽聽?」
按你個舅媽啦!我拼命忍住幹譙的衝動,黑哥擱在膝頭上的雙拳緊握,不住地顫抖,他用
低沈又沙啞的聲音,慢慢吐出幾個字:
「我,不准妳,這樣說阿白。」
「放肆!這是你對上司講話該有的態度?!來人,掌嘴!」
楚江王指著黑哥破口大罵,兩旁夜叉面無表情走近,戴上犬齒掌套,往黑哥的嘴一掌又一
掌甩去。
血。血絲混著口水,從黑哥的嘴角漫了出來。
不要打了,拜託、拜託。我啥也不能做,只能將頭埋進雙膝間,連哭都不敢被看見。
他的臉頰及嘴唇皮開肉綻,又紅又腫,眼神渙散,頭髮亂黏在嘴角。但夜叉可沒要放過他
,不斷地打,直到黑哥的兩顆牙齒飛濺到楚江王桌上。
「好了、好了!髒死了!」楚江王嫌惡揮揮手,「押下去,等候發落。」
這可惡的女人,眼睛一轉,塗著紅指甲的手朝我指了過來,「至於你,從今天起留職停薪
。」她拉拉銀白旗袍,嘟囔了句,「廢物,看你也成不了氣候。」
幾名大力鬼湧上來,連拖帶拉扯著黑哥,黑哥整張嘴血肉模糊,連話都沒辦法講,他瞪著
殿前,嘴裡咿咿嗚嗚不知講些什麼,血沫沾了整個下巴。
啊,白姐重傷,黑哥入牢,我究竟該怎麼辦?為啥會碰到這款事情?
楚江王早就帶著文武判官走了,夜叉、大小鬼也做鳥獸散,只剩我一人跪在殿前,很想放
聲大哭又不敢。
忽然間,我發現自己不知何時握著一條細細長長的淺褐色薄片。
引渡人日記 day 129 訊息將在五秒後銷毀
早上,我勉強打起精神,升了盆火,準備把日記燒了。
這一切實在太可怕了,連黑哥白姐都中招,我很怕哪天輪到我,而這本日記就是最好的證
據。
從頭翻了一遍,看到剛死時,整天跟日夜遊鬼混、在地府東跑西跑認識一堆鬼朋友、跟黑
哥白姐鳥嘴吃臭豆腐……,很多快樂的事情,卻感覺像是上輩子的事。
火燒得像盛開的蓮花,煙霧嗆得我咳不停,想拿張面紙,卻意外在口袋裡掏出一條細細長
長的淺褐色薄片。
是黑哥被打入牢後,莫名出現在我手上的東西!我仔細一瞧,上頭竟隱隱約約浮起幾個字
:「東…阿白」
看不懂「東」後面寫了啥,但「阿白」我還認得出來。
會這樣稱呼白姐,那這薄片肯定就是黑哥留給我的!
再拿起來斟酌看,看還有沒有我漏掉的東西。
剛剛的字慢慢變淡,然後不見,恢復成原本顏色。
拜託,這時還搞甚麼間諜梗,有時候黑哥的幽默真的很靠腰。
好啦,在地府對我最好的就是黑哥白姐了,再怎麼魯,也不能忘恩負義,不管怎樣,既然
是黑哥最後給我的訊息,東甚麼的就先不管他,我該去醫院看看白姐才對,而且說不定我
的日記還記了甚麼重要東西,可以幫忙黑哥白姐翻盤咧!
我立馬把日記藏回枕頭底下,澡也懶得洗,飛奔醫院而去。
我相信白姐一定還有什麼殺手鐧,畢竟就像那個誰說過的,越漂亮的女人手段越多。
沒想到,白姐還躺在重症房裡,兩個夜叉守在門口,看來進去是不可能的了。
啊!既然都來了,乾脆去找鳥嘴,看他病好了沒。這個噗隆貢,這麼會挑時間生病!
唉,所以說喔,當鬼也是要廣結善緣啦。不然就會像我這樣,最無助的時候也沒朋友可以
找。
躡手躡腳推開病房門,鳥嘴坐在床沿,指頭捏著不知什麼東西正在燒。一見到我,他立刻
將手裡的東西壓在床頭櫃上。
「你還在烙賽嗎?」我問。
「你來幹嘛?」鳥嘴轉頭看窗戶,不看我。
「我有重要的事情告訴你。」接著,我把出任務遇八仙,白姐黑哥雙雙掛彩的經過一五一
十地說了,說得我口乾舌燥,隨手拿起櫃子上的水喝了一大半。
「說完了嗎?說完你可以走了。」
恁娘咧,這什麼冷血反應啊,你平常雞歪歹逗陣就算了,聽到這麼大條的事,還一副面癱
死人臉是怎樣!
「我說過了。你別多管閒事。」鳥嘴坐在床沿,兩隻懸空的腿晃呀晃。
「白姐傷成這樣,我為什麼不管!怎麼可以這樣!」
「別怪我沒警告你。」鳥嘴背對著我躺下,「我要休息了。」
我忍不住走上前推推他。幹,不理我耶,居然還開始打呼。你最好這麼好睡啦!
拿他沒輒。準備閃人之前,我瞥見床頭櫃上一本破破舊舊、紙頁泛黃的筆記本,夾著一枝
黃鸝鳥模樣的玉簪,那工可真細!
突然間,我懷裡的玉珮似乎震了一下,那隻黃鸝鳥居然跟著動了下翅膀。
完了完了,我已經出現幻覺了。但,直覺告訴我,黃鸝鳥對鳥嘴來說很重要,就像我很寶
貝阿香送的玉珮。
適時一陣風從窗外吹來,掀開筆記本夾著玉簪的那一頁。
邊緣破損、不知翻過幾次的紙面上,只寫著幾個字:
「玄鶯 第二殿」
還搞不清楚這怎麼回事,鳥嘴剛才急忙壓在筆記本下的東西,微微露出一角。
鳥嘴動也不動,我鼓起勇氣,將那片玩意兒收進口袋,走出了病房。
走了好遠,我才敢將那玩意兒拿出來看。
原來是燒到剩不到一半的花瓣。
鳥嘴燒這幹嘛?
我蹲在三途河旁,捏著那花瓣左看右看,心中惦記著筆記本上寫的字。
玄鶯?是人嗎?會是誰?跟鳥嘴有何關係?他在第二殿嗎?
第二殿?
我對準日光,那花瓣比蝴蝶的翅膀還薄,乳白色邊緣泛著粉紫。
啊!這花瓣!第二殿文判的花簿,不也是這個顏色嗎?!
喔喔喔喔!我好像發現了什麼喔!
鳥嘴、花瓣、自以為是花美男的文判、不知道是什麼的玄鶯,好像都跟第二殿有關?
日光照耀下的三途河水清澈如鏡,我猛然將頭栽進水面,冰涼感覺直衝腦門,我感覺整個
人清醒許多。
現在我一個人,要查第二殿也查不出個鳥,乾脆先從玄鶯是啥查起。
但誰可以幫我呢?整個地府,根本不知道誰是內鬼,誰是好人。
我東想西想,想到太陽都要下山了。
我知道了!嘿,所以說喔,當鬼也是要廣結善緣。我決定,去找老朋友幫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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