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張熟悉的臉，
一張孟凱想念很久的臉龐。
「哈囉，孟凱，」美英微笑，
「但我不是美英。」
孟凱驚訝地發不出聲，呆呆地抬頭望著
五名孩童跟著小奇跑過來，扶起了孟凱，
孟凱發現，大腿的傷不知何時不見了，連西裝褲也完整如初，毫無剛剛被刺破的痕跡。
「你是誰？為甚麼會是我老婆的臉？」
「我是鬼子母，」美英回答。
「我的相貌，來自於小奇心中的母親。」鬼子母微笑，五名孩童跑到了她身邊，鬼子母摸著
他們的頭。
孟凱整理思緒，盡量不讓自己胡言亂語。
小奇將手伸出，孟凱握住了他的手。
「好，我只想讓小奇平安。我的命祢拿去，拜託祢讓小奇平安回家」孟凱言語發抖地說出這
句話。
鬼子母輕輕笑了，
就像美英曾經笑過的那樣。
孟凱的眼眶濕了。
「你可知道，為甚麼小奇在我這裡？」
「不知道。」孟凱回答
「孩子們，請你們先去拆禮物吧，姊姊跟孟凱叔叔有話要說。」鬼子母彎腰，向五名孩童說
道。
「好！！！」孩子們異口同聲的說道，衝向聖誕樹下。
一名女孩跑過來，拉了拉小奇的手。
「我可以一起去拆禮物嗎？」小奇望向孟凱。
孟凱點了點頭，放開了小奇的手。
「是挖土機！」一名男孩興奮的說
「我的是蜘蛛人！」另一名男孩說
小奇也拿到了一本繪本：「媽媽，買綠豆！」。正坐在樹下和女孩一起看書。
「這孩子很辛苦，」鬼子母看著小奇，又望向孟凱。
「當他出生時，他就失去了他的母親
「辛苦的長大，一個人照顧自己，一個人吃飯，一個人上學
「你雖然是他的父親，卻很少在他身邊。總是忙於工作，讓他一個人照顧自己，跟他相處的
時間越來越少
「最後，他也失去了父親」
孟凱看著鬼子母，無言以對。鬼子母用美英的眼神望著他，繼續說：
「每當他感到孤單，便產生與我的連結。當他在班親會時看著其他同學有家人來，我便感到
心痛；當他跟同學打架，同學的父母趕到學校，我也感到心痛；當他被同學說沒有媽媽，我
更是心如刀割。」
「最後，我被召喚出來了。」
鬼子母看著孩子們，他們正在玩蓮花蓮花幾月開。
「那天，我來這附近，度化孤兒院的孩子們。
「在空中飛到一半時，我卻感受到了強烈的寂寞感。
我知道是小奇。
一瞬間，我被小奇召喚了，出現在房間門口
「我的外貌，來自於孩子對母親的形象。
小奇從小喪母，也沒有從你身上得到關愛。
只有那位社工小姐勉強給了他些許溫暖
「但還不夠，所以小奇看我，只能看見我的真身與那個女孩融合的四不像。他嚇暈了
「我想起悉達多渡化我的事，所以將小奇帶來這裡。
「這些孩子不是壞人，他們還來不及長大，就因意外走了。
因為如此，他們的遺憾，使他們成為地縛靈，過著沒過完的聖誕節。
小奇的到來，讓他們感到驚奇，他們忽然發現自己已不再是從前的他們
但寂寞的重疊，讓他們看得見彼此，也治癒了孩子們的心。」
孟凱不知道說什麼，他的腦袋打結了
尤其這話還是從美英的口中說出來
「那，剛剛是怎麼回事？為甚麼你要攻擊我們？」
鬼子母有些難過，露出了抱歉的表情。孟凱想起美英也曾因為學生時代只能送他便宜的皮夾
，露出同樣的表情。
「小奇看見你時，打破了連結
所以周圍一切都變成了現實的樣子
「很抱歉，為了讓小奇找回父親，我必須攻擊你，讓你保護小奇。對不起，這非我本意....
..」
「但當你決定犧牲自己那刻，小奇在你身上，同時看見父親與母親的背影」
孟凱想起了，那天送美英到急診室時的場景…
醫護人員推著病床上的美英，往手術室衝去
孟凱在美英身旁奔跑著
美英留著汗，臉色蒼白，頭髮被汗水沾濕了
「......孟凱，」美英握住孟凱的手
「別擔心，我會保住我們的孩子的。」
「...不，」孟凱哭了
「...我只想要妳，拜託妳平安無事...」
美英昏了過去，被推進手術室。
經過一整夜的手術，孩子出生了
但美英從此沒有再回來。
孟凱在醫院嚎啕大哭。
「你犧牲了自己，保護了小奇，就像美英做過的那樣
「所以，美英的樣子才會在小奇心中出現，我才會變成美英的樣貌。」鬼子母說
孟凱快速擦去淚水，不敢看著鬼子母的臉。
「孟凱，我知道很難，但請你同時當好那孩子的雙親吧」
「孩子們，姊姊要走囉！」鬼子母向孩子們喊，小蘿蔔頭們一窩蜂跑過來圍著鬼子母。
「小奇，你也該跟爸爸回去囉！」
小奇走到孟凱身邊，孟凱將小奇抱起來，
小奇的體重讓他有點吃驚，原來小奇已經這麼重了，都快抱不動了。
天已經亮了，東方露出曙光
鬼子母帶著孩子們走出孤兒院。
外面的樹海不知何時消失不見，院外一片空曠，山下的村莊看得很清楚。
孟凱抱著小奇走出屋子，
回頭看，孤兒院還是被燒毀前的樣子，
牆上磁磚，拼出了聖母瑪利亞的肖像。
「我送你們回去吧。」鬼子母說。
「謝謝妳，鬼子母」孟凱說
「不客氣，孟凱。孩子們，跟小奇說再見囉！」鬼子母手一揮，孟凱覺得睜不開眼，周圍覆
蓋著強光。
孟凱陷入光中，像是掉落在純粹的光明中。
「再見了，孟凱。請好好照顧小奇。」
孟凱睜開眼，耳邊響起了烤麵包機的聲音。
他躺在家裡臥室的床上。
「喵？」小咪站在床腳邊，疑惑地看著他
走下樓，小奇正在做早餐。
「爸爸，你今天怎麼睡那麼晚，忘記要出差了嗎？」小奇說
「小奇！你...還好嗎？」
「還好阿。今天社工姐姐會來，不知道她會帶什麼點心。爸爸怎麼這麼問？」
「沒事，我...」孟凱扶著頭，「......好像做了惡夢。」
「好吧，爸爸。出門小心。」小奇看著電視，吃著烤好的吐司。
「小奇......我想說......」孟凱開口，「你想出去玩嗎？」
「怎麼忽然這麼說，爸爸你不是要出差嗎？」小奇疑惑，神色間像極了美英的樣子。
「不用了，爸爸要換工作了。今天是辭職第一天，可以陪爸爸去遊樂園嗎？」
「啊...那社工姐姐怎麼辦？」
「社工姐姐一起去。」孟凱回答。
「不好意思，忽然提出奇怪的要求」
「沒關係，小奇開心就好！」社工小姐爽朗的回答
「出去玩囉！！！」小奇開心的背著背包，跳上車子。
「我好像第一次看到小奇這麼開心」社工小姐說
「是啊，好像是第一次。如果以後也可以一起常常出去就好了」
「你說......跟小奇嗎？」社工小姐有點愣住
「是啊，不然跟誰呢？」
「沒事，我搞錯了……！」社工小姐匆忙上了車，關上車門。
孟凱知道她是什麼意思。
美英會同意我這樣嗎？
天氣很好，很適合出遊。孟凱的眼眶濕了。
一行人離開後，屋子裡空蕩蕩的。
小咪在沙發上呼嚕嚕睡著覺，感覺很安心。
窗外，一隻烏鴉飛上了天空。
（完）
－－－－－－－－－－－－－－－－
我知道你很忙，有很多事要做，所以我真的很感謝你看完我寫的文章。
如果你喜歡，歡迎幫我分享給其他可能會喜歡的朋友，
或是推文留下您的意見。
本文將同步刊登於方格子：
https://vocus.cc/user/@Wind
最後，謝謝您的閱讀，小弟感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