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系統好像有些狀況,我就重po了,也把當時的推文一起複製在下方)
看完之後,真的覺得,就像前面有人說過的,傷城的英文片名Confession of
pain比中文片名更能表達出片子的意涵。Confession是天主教中的七聖事之一,
也就是大家常在歐美電影看到的,在告解亭向神父訴說自己犯了哪些罪的"告解"
儀式,正式的名稱叫做"和好聖事",Confession of pain,痛苦之告解(將痛苦
告解/懺悔出來),完全切合劇情。也因為如此,對於許多人感到疑惑的,阿邦的
角色除了是劉的下屬,到底有什麼存在意義?就能有個合理解釋了。如果考慮到
片名及劇情,就可以瞭解,阿邦除了是一個對照,也是劉正熙/陳偉強唯一能告解
的對象,在最後,是一個功能接近於神父的角色,這對於劉是很重要的,如果注
意看後面描述(真)陳偉強一家被殺的時候,鏡頭特別帶到有人像的十字架和聖母
像,這表示陳家正是天主教徒,然而在神的保護之下,所有的親人卻都被殺了,
那對於幼小的陳偉強來說,是一個多麼大的震撼和傷害!或許這就是他復仇之心
無法熄滅一絲一毫的原因吧。從另一個動作來看,也可以看出他不再相信人性的
良善,就是他昏倒被修女救起來之後,說他是劉正熙,因為他對人的信任,從發
現壞人居然是爸爸的同事那一刻起,就被破壞殆盡,所以他連代表愛心的修女也
不敢誠實相告,他對這個世界的安全感已經完全喪失。
為了生存與復仇,劉正熙絕對花了非常多時間控制自己的感情,不能害怕、不
能憤怒,喜怒不形於色,看他片中的表情其實不多,雖然都意味深長,但是如果
你日常生活常跟這種人相處,久了一定會有壓迫感,因為你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反觀阿邦,看來雖然變成酒鬼,但他很積極地往一個目標移動:查出女友自殺的
原因。其實在我眼中,阿邦其實並不是醉,反而很清醒。在一些書上可以看到一
些真實的例子,孩童受到創傷之後,會無意識地重覆創傷行為/重現創傷場景,
阿邦雖然不是孩子,但是他流連在酒吧,可能有那個意味,除了瞭解女友生前
的情況,也許有可能,是想在腦海中一再重複的場景中,做一些補償(雖然戲沒
有演出來),試圖做一些嘗試來改變命運,而這些嘗試也包括喝酒,對原本不喝酒
的他來說,喝酒有忘卻過去的消毒功用,也有重現過去的補償作用。然而他常常
都只喝一口就蓋上蓋子,讓我覺得他其實沒有很醉,喝酒可以消毒和補償,而
喝醉則可以掩飾,人們對於喝醉的人總是敬而遠之,要不就是會當作沒看見,
因此喝醉的阿邦可以不講話/亂講話/亂做事(如上床),也可以讓別人遠離他,
很適合自我放逐,而在辦案的時候看來很醉,別人對他也會降低戒心(不過最後
這點我承認是我想很多啦XD)。最重要的是,喝醉可以掩飾他的不安,在跟劉正
熙攤牌前,他看來醉得連路都走不穩(因為他很焦慮),但是聽劉講話時,眼神
卻很清醒,一聽完之後要離開,馬上又變得很醉(因為太難過),下樓聽到槍聲,
馬上又清醒,難過得掉淚,所以我不覺得是金城武演不來醉態,而是這角色故
意如此(不然導演難道看不出來他演得太清醒嗎?或許有人覺得這是bug,但我
覺得其實他偽裝酒醉的話也是OK的)
阿邦藉由一直回到女友生前流連的地方以及不斷追尋真相,找到了他要的答
案,所以他能放下,也由於死亡與車禍都是意外造成的,他沒有怨恨的對象,
在個性活潑直接的阿鳳陪伴下,他終於停止喝威士忌,改喝啤酒。但是劉正熙一
開始就知道答案,而且無能做些什麼改變答案,一個八九歲的小孩能在逃亡
之後馬上急中生智說出假名,可見他原本也就很聰明、很世故,這樣的孩子
有時候或許更難放棄仇恨吧,因為當時他不能做些什麼,只好以復仇來表示
"我終於能為家人做些什麼"。
然而仇恨帶來的終究是毀滅,對於正熙來說,淑珍真的是他唯一的親人,
如果淑珍沒有在死前拔下戒指(我認為戒指是她自己拔下的),也許正熙有機
會獲得救贖。這並不是說淑珍不夠寬弘大量或是她的錯,而是也許(我猜的),
那天晚上她想把桌球拍上脫落的黑膠再黏回去,給正熙一個驚喜,但是卻發現
了正熙的秘密(雖然這裡有點牽強,因為照理說她不應該睡著才對,但也許是正
熙迷昏的咧誰知道),就像前面有大大說的,原本她不想揭穿,把盒子藏好了,
但是正熙還是痛下毒手,於是她終於徹底絕望,認為自己沒被愛過,而那是多
麼可悲的事,最愛自己的人竟為了仇恨才接近自己,"那我們的愛究竟算什麼?
"也因此淑珍撐不久吧(明明手上的傷都癒合了說)。拔下的戒指證明了淑珍再也
不信任正熙的愛,正熙沒有獲得救贖,在一無所有之後,他又失去僅有的,而且
還是自己親手推開的!他明白愛明白得太晚,才自殺以求解脫/贖罪,如果他真
的懂得愛,便不會自殺(不過他的個性本來就設定成很悲劇性),或許他之所以如
此內疚與震驚是因為以為淑珍不是周的親生女兒,可是我卻覺得,在父親結婚前
就出生的孩子,一樣有可能是親生的!(就跟前女友生的啊)所以正熙的傷心欲絕,
還是因為他要失去世上唯一的親人,原本真正愛他、信任他的人。
雖然正熙的故事是一個老梗,但是無疑地梁朝偉的金牌演技點亮了這部電影,
我不是很懂電影的一些專業部分,但是我覺得這劇本其實很完整,劇情滿緊湊,
雖然有一點小bug(刺周的位置不一樣),鏡頭設計很特別(例如在阿邦的推理想
像中真正的兇手直接演出來,因此導演絕不是要我們猜誰是兇手),而配樂尤其
令人印象深刻,在很殘暴的殺戮下,背景音樂卻是很優美悠揚的,或是熱鬧的
節慶音樂,畫面卻是沉鬱或是有心事的人。而徐靜蕾的演技也很好,恰如其分,
完全跟正熙就是一個閃到不行(好恩愛喔,羨慕);金城武最令我印象深刻的則
是他在輕鬆地跟正熙哈拉之後,笑容倏地收回,問正熙兇手是不是認識的人,
真是令人感到演技大進步啊,還有好像比以前還帥!雖然頹廢,還是帥(這是
怎麼回事啊!XD)
又寫很長.....最後我很想說,或許是因為梁朝偉演的吧,我始終覺得正熙
雖然有殘暴的一面,但是本性仍然還有善良的部分,否則他不會選擇當警察
(因為當黑道一樣可報仇),而且都利用有罪或死有餘辜的人(毒蟲陳偉強、為
錢可殺人的黃明、強暴殺人犯黎新華),雖然這樣的正義觀未必就是完全正確,
但或許這是他下意識為家人報仇的方法吧─以懲罰壞人來發洩內心的委屈與憤
怒。
劉正熙在自殺前讓阿邦知道了他真正的名字陳偉強和生命故事,也訴說了他
的感受、流下一滴淚,於是他的存在不再是虛假的,至少有一個人記得他,名
字跟回憶是一個人最基本的存在,即使淑珍沒有為他帶來救贖,但是他死前終
於能Confess,跟他自己的痛苦過去和好了(雖然沒機會跟現在和好),而阿邦
也象徵性地代替他往光明、正面的方向繼續活下去,和阿鳳一起閃別人了。
無論怎麼說,傷城還是一部很有效果,令人感到悲傷到窒息,水準整齊的好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