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苦澀為青春佐味《九降風》Winds of September
文∕小智
(本文第二段內含部分劇情，請謹慎觀看)
書寫青春記事的成長電影，大抵來說都是拍給已過青春期的人來觀看，進而藉由影片，回憶起自己過去的成長經驗。也因為閱讀片中那流動的故事情節，心頭一一浮現起當時年少輕狂的苦辣酸甜。那樣的時光，是那樣地美好，卻也是那樣地心碎…
新銳導演林書宇(Tom Shu-Yu Lin)的新作《九降風》(Winds of
September)，正好就是部以苦澀為青春佐味的影片。故事發生於1996年，那是個離我們大家並不久遠的年代。雖然那時我不過是個國小毛頭小子，但畢竟我也曾經歷過高中時光，回想片中多位高中生的角色刻畫，著實又勾起了我不少回憶：沒駕照就騎檔車甩帥兼虧妹；五句話就會出現一句的「幹」、「靠」、「媽的」諱言；抽菸、喝酒、打架、鬧事，然後再被叫到教官室。前述種種一切，雖然都跟我沒有什麼關聯，但影片確實極力刻畫、重現出大家(或某些人)當時都曾經歷過，抑或見證過的那些叛逆青春(也或許本片的負面行為，並不適合青少年借鏡模仿)。
當然，鮮活的人物刻畫，以及成熟的劇本創作，是這部電影成功之處。片中九個角色，不論善良、純真、木訥、隱忍、自私、花心、熱血、情義抑或悲情，都可將他們視為「人性」的幾個典型面向。然而在這些典型的角色面向之中，編劇又加進他對人性更加綿密的細緻審視，進而豐富角色，讓他們不僅於兩難之中掙扎，更也在矛盾之中徬徨。除了散發一股年輕氣息之外，更也讓劇情於輕描淡寫之中，越是饒富張力且顯露人性。
此外，「緊抓時代精神」也是本片精采的原因之一。除了片中對友誼的刻畫以外，編劇更加進當年轟動一時的「職棒簽賭」案件，而讓兩條敘事線平行進展，卻又不時交錯纏綿，以一種「若即若離」的曖昧姿態，來緬懷過往職棒的美好時光。更進一步來說，故事將衝突點設在角色(職棒)之間「異」與「同」的轉換，更也讓「變調」成為友誼與職棒之間的一體兩面，讓一開始看似美好的友誼(職棒)，直到最後越益沉重及敗壞。閱讀片中崩解的友誼，因此遙想起當年興衰的職棒光景，更也不由得讓人發出一聲嘆息。
如果各位時常觀賞國片，幾位熟面孔演員還是會在片中客串出現(甚至還有知名女主播當年那令人莞爾的半屏山髮型)。不過全片的重責大任，還是落在九位新生代演員上面。雖然角色過多導致演員戲份分配不均，且部分演員在詮釋角色上還是存在「生澀」及「表現用力」等瑕疵。不過我卻在這之中，看到了年輕演員，他們之於角色那般地「認真」、「真誠」與「誠懇」(游泳池那段便令人印象深刻)。再配合上精采的劇情刻畫，於是這問題，也就跟著瑕不掩瑜了。幾位年輕演員日後的成長及表現，也格外讓人拭目以待。
本片為導演林書宇的第一部劇情長片。從他之前描繪軍隊黑暗面的短片《海巡尖兵》(The Pain of Others,
2005)，再到書寫殘酷青春記事的本片，兩相對照之下，除了可窺見導演喜愛汲取自身經歷來拍攝影片，更也可以從本片當中看到他於導演手法方面的純熟及自信：看似節制，卻又充滿感情；感動人心，卻不過度煽情；某些敘事段落看似不經意，卻又像手持利刃於觀者心中輕輕畫上一計，而讓心中所流出的鮮血，幻化為眼角上的一滴清淚。輔以細緻的情緒攪拌力道，結尾處的「空白」，頂多像是畫面到了一個停頓點一般，然而其中所存在的意義與想像空間，仍然持續推進延展，予人無窮韻味。
觀賞《九降風》，心中時而甜美，時而激亢，時而低迴，卻也時而心碎。影片沒有西方青春電影一貫尋求歸屬認同、刻畫成長恐懼，抑或對抗成人世界的沉重負擔。取而代之的，是在在貼近於我們日常生活的「真實」之感。不論主題的揀選，抑或主角的敘事，本片都跟觀者分享了某個明確的角度以及觀點，也讓觀者有更加寬廣的視野空間，來緬懷我們曾經身處過的年少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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