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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海角七號》耐看的《美麗時光》
在千禧年以國片《黑暗之光》勇奪東京影展最佳影片大獎的張作驥導演,二年之後,再次用充滿人文、寫實、生活化,卻又交織魔幻的手法,拍出了《美麗時光》,這部藝術傑作代表臺灣入圍2002年義大利威尼斯影展正式競賽,雖然未能獲獎,但它深深感動了觀眾,片中且有許多趣味橫生、比真實還要真實的生活細節值得注意、欣賞,它確是一部不商業、不媚俗而又令人著迷的電影。
《美麗時光》敘述一同住在眷村的小偉(范植偉飾)與阿傑(高盟傑飾)這兩個屬於社會邊緣人的青少年,於大環境下無法擺脫宿命的悲情境遇,令人喟然長嘆,同時也感受到編導對社會中下層卑微人物的悲憫與同情。小偉的母親和阿傑的母親是姐妹,他們是表兄弟。小偉的父親是客家人,好賭成性,與妻子經常吵架;小偉早逝的母親是本省人,此外他還有一個罹患血癌末期的雙胞胎姐姐。崇拜李小龍、喜耍雙節棍的小偉,即使認為自己是快樂的人,卻經常會碰到一些不如意的事。阿傑的父親是從宜蘭龜山島退伍的老士官長,妻子離家出走;阿傑曾獨自去臺中找母親卻被趕
了回來,自此變得愛幻想,愛變魔術。脾氣火爆、行事衝動的阿傑常與老父發生口角,但他仍然愛護著弱智的哥哥阿基。小偉與阿傑就生活在這樣苦悶、煩惱的日子裡。
後來,原為泊車小弟的小偉,被黑社會背景的公司調升到「業務部」,長久苦於失業的阿傑也在小偉引介之下加入了「公司」。兩人的工作是拿著手槍幫公司到處討債,小偉有些擔心,阿傑則樂在其中。有一天,在催討酒店簽賬時與另一掛流氓發生衝突,阿傑衝動之下,開槍射殺其中一名大哥,闖下了大禍,又因「公司」劃清界線,阿傑和小偉孤立無援,逃到宜蘭投靠小偉姐姐小敏前男友阿哲。不久,小敏病逝,阿傑和小偉返家奔喪,被仇家堵到,阿傑慘遭追殺。小偉祭拜了比自己早一分鐘來到世界的姐姐,讀了姐姐留下的遺書,獲知姐姐長期離開直到罹患絕症回來,重又
感受到家的溫暖的心路歷程。但當阿傑急救無效,宣告死亡,小偉憤而向仇家報復,結果他的下場當然跟阿傑一樣。
電影如果到此為止,《美麗時光》就少了令人想像、回味的空間了。本片如同《黑暗之光》,最動人心弦的,都是「魔幻」般的結尾那一幕,完全展現張作驥導演高人一等之處。當小偉遭仇家追殺,逃到眷村長巷口,先前死了的阿傑竟然復活了一般,出現在眼前,兄弟兩人重又一起逃亡,等到無處可逃了,兩人會心互望一眼,縱身躍進混濁惡臭的大排水溝,這時臭水溝變魔術似的,成了深藍海洋;海洋吸納了失落的青春,安撫了受傷的靈魂,兩個亡命青少年於是告別了既無奈又悲慘的現實人生。在水中,小偉與阿傑張開眼睛,四周澄澈無比,眼前的景象和小偉姐姐與阿哲的
熱帶魚缸一模一樣,小偉與阿傑像魚兒,開心的在水中悠游、呼吸,往大海的深處游去,這是他們蒼白青春中最美麗的時光,卻也是最沉痛的生命控訴。張作驥導演片尾的神來之筆,充滿張力與感性,深深震撼人心,令人沉思回味。
張作驥導演接受訪問時表示,《美麗時光》這最後一幕,本來打算安排小偉與阿傑在水中講話,然後一隻海豚從身旁游過,還對他們回眸一笑。結果海豚的這一幕得至蘭嶼拍攝,費用過高,加上有著海豚從此跑掉的風險,經費拮据的電影公司怕賠不起,所以這一幕饒富興味的場景只好忍痛割愛。礙於經費,最後的這一幕拍得不夠奇幻華麗以呼應主題,固然令人扼腕,所幸本片以吉他彈奏的充滿中南美倫巴曲風的主題旋律,包括〈青春〉、〈七彩的雨〉、〈我是魚〉與〈美麗時光〉(張藝作曲、演奏),洋溢著藍色海洋的氣息,讓人感受到慵懶、頹廢以及自由的浪漫,充分突
顯了主題,無疑是畫龍點睛,頗有繞樑三日之感。
《美麗時光》是一部動人的好電影,帶給觀眾既真實又奇幻的觀影經驗,以及一段真正美麗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