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矇著雙眼的泰美斯女神,右手持天秤、左手持劍。
站在無知之幕之下,你會選擇相信強者,還是同情弱者?
《聖誕玫瑰》是一種極為矛盾的植物,它是解藥,抑是毒藥。天平的兩端,擺著可得與不
可得,誰不是用盡一生的力氣去證明,原來我們沒有白活這一遭。
以下有雷
Tim陳定天(郭富城飾)身長在律師世家,年幼時親眼目睹曾經景仰的父親,為了一己之私
,讓一名被性侵的女子,含冤至死。至此他立定志向,要成為一名剛正不阿的律師。故事
便從他大學畢業,父親送他的一條領帶開始。
陳定天所信仰的正義,讓他在追求功利的律師行裡,顯得格格不入。因此他決定將成為一
名律師的夢想,跟著父親所贈的領帶,一起塵封箱底。投入律政署擔任檢察官的第一個案
件,便是李靜(桂綸美飾)控訴名醫周文瑄 (張震飾)性侵。
電影的架構與場景簡單,圍繞在法庭、診所、琴房與周家。電影的結局不難猜測,但好看
的地方就是在,新手導演楊采妮如何演繹。
事發當晚,僅有李靜與周文瑄待在診間。看診間,電話響起,周文瑄的老婆徐潔(秦海璐
飾)詢問是否回家吃飯。當護士再次踏入診間,李靜跌落在地。她神情有異,但當下卻無
反應任何不快。下次再見時,已在法庭。而出身同門的檢控與素有不敗律師Freddy 薛肇
文(夏雨飾),正式在法庭上交鋒。
周文瑄既是李靜的醫師,也是她的雇主。一首《聖誕玫瑰》,讓他們夫婦倆聘請李靜擔任
女兒的鋼琴教師。
李靜幼時被母親遺棄在孤兒院,因一次意外,導致她下半身癱瘓。
長大後,便在琴房教琴,也住在琴房。
第一次開庭,法官詢問周文瑄認不認罪。他靜默幾秒,答:「我不認罪」。
Freddy遂以極度尖銳的問題,強迫被害人再一次面對事發經過。李靜眼眶帶淚,被迫鉅細
靡遺的敘述那段不堪的回憶。Freddy豪不客氣的攻擊她的痛處,為他的顧客扭轉形象。
李靜的悲慘身世,加上楚楚可憐的受害者角色,以及在庭上被羞辱情緒潰堤的模樣。讓她
不但在法庭,也在媒體前佔盡優勢,而不多話的周文瑄,除了一句「我不認罪」,始終沒
有為自己辯白。社會輿論的壓力,和人性總是同情弱者的觀念,周文瑄被判有罪。
但在第一次庭訊結束,李靜卻對陳定天的良師益友Calvin(廖啟智飾)說:「我不想告了」
。Calvin鼓勵著她,希望她能堅持下去,讓壞人得到應有的懲罰。
周文瑄的家庭也起了莫大的變化,庭訊結束後,媒體一直緊追他的家人不放。不斷詢問他
的老婆,相不相信他是清白的。連女兒的學校生活,也受到叨擾。其他學生的家長,不願
自己的孩子,跟他們一家人接觸,連女兒的生日派對都無人到場。年幼的她,只許下一個
生日願望,希望爸爸快點回來。
辯方律師不斷蒐集新事證上訴,第二次聆訊。雙方依舊針鋒相對,Freddy對李靜依舊咄咄
逼人。而Calvin也發現,李靜對於某些問題稍有遲疑,遂對她的過去展開調查。
Calvin查到李靜曾經改過名字,而一般人若經過反覆詢問案發經過的細節時,心理承受的
壓力和不堪,會讓一個人卻步。而李靜卻能豪不退縮的站在法庭上,一次又一次的控訴。
Calvin將心中的疑慮告訴Tim,但是他對童年的記憶,對性侵案件先入為主的觀念,以及
同情被害人的心理,戰勝他的理智。他的心,也曾經動搖,但直覺卻告訴他,要相信弱者
,要相信弱者。他沒有看調查檔案,盡心為李靜討回他認為的公道。
最後一次庭訊,Freddy祭出殺手鐧,請到李靜的親生媽媽劉倩(夏文汐飾)出庭作證。她
的神情從一副可憐樣,變得陰沉而不可測。她也終於承認,周文瑄並沒有性侵她,而是母
親的同居男友。年幼的她,被性侵時,媽媽就站在門縫外看著一切發生。也因為無力改變
,便將李靜送到孤兒院。而世上兩種最難磨滅的傷痕,就是被遺棄和性侵犯。
整部戲沒有過多的剪輯手法,敘述方式也是淡淡的。劇情沒有太多的峰迴路轉,因此較大
的亮點就會落在演員掌控情緒的能力。個人認為,演員情緒太過內斂。桂綸鎂沒有表現出
,被迫面對性侵過程撕心裂肺、痛徹心扉的感覺。默默的含淚,幾度有激動回應辯方律師
的問題,但若能展現出嚎啕大哭、尖叫崩潰的情緒,應該會讓觀眾更同情她的感覺。
張震和秦海璐這對夫妻,表現的方式就更沉悶了。兩人的台詞都不算太多,張震也始終是
一號表情,其實是讓人看不透他心境的變化。而秦海璐則有將妻子面對丈夫可能不忠的心
情表現得不錯,從一開始的無奈,到為了維繫家庭,堅信丈夫的清白,內心的猜忌與動搖
,最後的沉冤得雪,皆可由演技中看出心境上的變化。若電影多加著墨在,媒體如何未審
先判,以及為被害人塑造可憐形象,以及自行臆測的種種可能,引導大眾同情弱者、相信
弱者。最後公布事實真相時,更能突顯出強烈對比。
夏雨的桀傲不遜,滿符合他的腳色設定。不敗律師的稱號,讓他在法庭上為求勝利咄咄逼
人的模樣,更讓人恨得牙癢癢的。他在問話的方式,也讓我們正視到為何很多女性面對性
侵案件時,為何選擇隱忍。他針對李靜下半身沒有知覺,以直白的方式詢問她是否為處女
,又以她沒有性經驗為由,質疑她根本分不清醫生是幫她做檢查還是性侵犯。拿出陰道的
圖片,要求她明確指出被侵犯的部位。被害人受到這種傷害已經非常辛苦,冗長的訴訟程
序,要被迫一次又一次的面對,不斷的回憶,不斷的重複傷害。而如何幫助受害人走出性
侵陰霾,以及如何保護當事人,讓他們願意站出來,也是我們該正視的課題。
廖啟智的綠葉腳色,扮演的挺稱職。適時的在郭富城困惑時,伸出援手。他是郭的良師,
也是益友。教導他應該屏棄先入為主的觀念,更客觀的看待每件事。也為他奔走收集資料
。當郭富城還是相信自己的直覺時,他沒有多說話,只是的站在一旁,默默的支持著他。
郭富城可說是整部戲的最佳亮點,從童年記憶讓他痛恨父親(張同祖飾),很長一段時間
,他們之間都沒有交集。直到這場官司結束,他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衝到病床前,只剩
下空空如也的房間。他坐著的臉部特寫,是個人覺得電影最棒的一幕。從過去回憶到現今
,他始終沒有給父親解釋的機會。他認為就是爸爸間接害死了當時那位被性侵女子。經過
這場官司,他知道太過主觀的想法,磨滅了給父親解釋的機會。電影的最後,他將領帶從
箱底拿出,原來裡頭有一張紙條,第一次繫上這條領帶,卡片上的一句話也深植他心。
「願你此生無悔」
整部戲最揪心的是,你總以為走在正道之上,對於心中所信仰的深信不移。但驀然回首時
,卻只是重蹈覆轍你所痛恨的錯誤罷了。而最無奈的是,明明深惡痛絕,卻又莫可奈何。
我們都該明白,原來這世界不是非黑即白,而是有太多的灰色地帶。往後的人生,爭的不
是一個勝負成敗,而是一句「無愧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