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描述日本311核災後的電影,比起園子溫的《希望之國》,
我更為激賞內田伸輝《若無其事的寧靜》。前者像如詩般的電影
語言,雖不抽象,但相較起後者的日常敘事,對於習慣日常生活
敘事的觀眾而言,顯然是更為吃香的。
此外,《若無其事的寧靜》開場(天災後,啟發其夫最愛的人其
實不是其妻。)、收尾(兩度破窗而入)各有千秋,至於最精彩
的結尾,則是弄得觀眾們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呀。
比起《希望之國》將故事設在邊界之間的討論。《若無其事的寧
靜》將故事地點設定在東京,距離福島兩百五十公里遠的地方(
大概是台北到嘉義的距離),這種尷尬的距離感產生出的衝突乃
是:不需要撤離沒錯,但需不需要戴口罩,該不該採取防疫措施
呢?
片中呈顯的是:個人憂患意識極強(杉野希妃飾演的母親)與日
本民族(國族)意識盛行(幼稚園的其他母親)之間的衝突,反
映個人對抗家族國體論之間的悲劇性。除此之外,犬儒意識與日
本國族的共謀關係,亦是《若無其事的寧靜》的焦點。因此,千
萬別把此片單純化為反核電影。值得深思的是:人與人之間的關
係、冷漠、犬儒、視而不見的人們、個人意識與國族之間的取捨。
我認為,《若無其事的寧靜》反駁了先前台灣讚賞日本人(所謂
沉著、冷靜的民族性),它反而呈現的是:這種沉著、冷靜一部
分來自於無知,或者是日本政府對於核災消息的蒙蔽,導致無知
人民作出錯誤行動。可想而知,這會在日本引起反對的聲響。對
此,導演內田伸輝亦說:「某些經歷過 311大地震的人或許會反
對這部片,他們會說現在不是談論這個災難的時機,或許該等久
一點,留些時間讓這些受傷的心靈療癒。但如果日本人民選擇對
福島震災引發的恐懼和焦慮視而不見,那我們將永遠無法前進並
克服它們。」這番話,無疑是反抗霸權的論述,對於日本能有這
番眼界的導演,我替日本人民感到高興。
事實上,也替能欣賞到此片的台灣觀眾,備感榮幸,畢竟核能議
題在台灣正如火如荼地備受關注,此片想必可以帶給台灣人不同
的視角去思考核能議題。(有沒有片商有興趣引進啊!)
片中有一幕使我印象很深,好不容易從福島災區撤離的男子,其
轎車卻被非災區的人民排擠,用A4紙貼上「滾回災區」等等的字
樣。顯示人類面對看不見的恐慌,如此自私與不堪。男子無奈地
撕掉A4紙的同時,看見杉野希妃飾演的母親,正巧經過,於是劈
頭就罵,看什麼看,福島的核電廠還不是為了東京人的用電量而
蓋的,如今爆發災害,就叫我滾回去,這算什麼。此時,只見杉
野希妃悠悠地說,我也是福島人呀。此幕,對台灣觀眾而言,絕
對不陌生,以台灣而言,除了工業用電外,民生用電最大的地區
,不也是首善與首惡之都的:大台北地區嗎?
另外一條故事線,則由演員篠原友希子飾演。兩條陰性的故事線
,顯得男性的怯懦與無能,卻也因此,導致結局的張力與希望。
感謝2013年的台北電影節讓杉野希妃成為焦點影人,讓關心電影
的人知道,電影產業或者說成為電影人的過程,可以有更多的可
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