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傾向保持冷靜疏離的視角,讓觀眾和電影保持適當距離,而非只是將故事講得清楚瞭然
。「我喜歡不會給我太多訊息的電影。」鍾孟宏說,前些日子,他看了匈牙利導演貝拉塔
爾(Béla Tarr)的《都靈之馬》(The Turin Horse),直白的長鏡頭,靜靜映照著一
對在嚴酷冷寂環境下求生的父女,不過分渲染什麼,端賴人物與場景透過攝影自然發酵。
「你不用告訴我什麼偉大的哲學,
只要給我表面就好,裡面的東西我自己去想;
我希望我給人家的電影也是這樣,但這很難,
台灣現在做電影實在太難了,所有人都希望看到你在想什麼、說什麼。」
「因為不瞭解的東西,才是全世界最微妙的東西。」
不談大時代,著眼不可見的內心風景——鍾孟宏《失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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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這段話應該就是這是鍾導對《失魂》的想法,
這也是這次失魂讓我最驚豔的地方,
要說是腦補也好,拍的模糊不清也好,
但是我們看到的,感受到的,體會到的都是我們自己的,
我不敢說我完全看懂《失魂》,
但是《失魂》就是一部穿越森林、找尋自己的電影。
因為失魂了,
所以阿川整部電影都在找尋自己,他必須去穿越空間、時間,再去面對他自己。
當阿川隨著送信人的腳步,撿著自己的心念,
到了一口沒有底的井,
阿川問送信的,這井有底嗎?
送信的說,這世界上什麼都有底嗎?
所以阿川選擇跳下去,穿越意識去找那個當年看到爸爸殺了媽媽的小阿川。
這一段讓我想到村上春樹的《海邊的卡夫卡》跟《發條鳥年代記》。
田村卡夫卡決定拋下所有的束縛,走往森林的核心,
在那森林的深處,有著沒有時間的帶路軍人,到了那個言語無法形容的地方。
渡邊昇爬到井底,井底的黑暗讓他能夠專心思考,思考他跟妻子到底發生什麼,
最後,他穿越了井底,也穿越了意識,去救回那個已經被邪惡困住的妻子。
藉著穿越這些非常極端的地方,
讓主角去找回他們想要的記憶,或者是沒辦法說明的東西。
透過這些空間,倒著看世界的粉紅車子裡,森林,蚊帳裡的夢,
骯髒的工具房,甚至是阿川的身體,讓靈魂可以穿越空間,去找尋自己。
但與其說是村上春樹的森林,倒不如說是大江健三郎的四國森林,
這片蘭花園森林,有著大江健三郎說的「森林裡充滿著黑暗的光輝」,
就像片頭所打出的這段文字:
「我如同一片樹影/在昏暗裡伴隨著微光/左搖右擺/看著風 如夢逝去」
透過這些微光,我們看到阿川的心理反應,
也透過雲,跟蟲,更具現化了阿川的意識。
川,三條線,沒有底,
他的身體有底,過去的記憶有底,但是意識沒有底。
他殺的三個人,就是在他夢境的獵人,這三位獵人幫他搬去阻礙意識的石頭,
讓那個空殼阿川最後開車可以找到那個小阿川,
那個當初看到父親殺掉母親就消失的小阿川。
也許父親在殺掉母親時就已經失魂了,所以他才能夠這麼冷靜的保護阿川。
梁赫群演的小學同學,讓空殼阿川碰到小阿川的記憶,再利用記憶讓阿川繼續走下去。
我也很喜歡《失魂》裡對煙的想像,
阿川洗澡時身上冒著熱氣的煙,充滿著他自己新生意識的執念,
所以他才會這麼這麼想要抽煙,見到每個人就是要煙,要火,
也因為這樣的執念,才讓他的意識可以一直往森林深處走。
也許鍾孟宏鍾導這次要講述的東西沒有《停車》跟《第四張畫》明顯,
但是《失魂》會是鍾孟宏的代表作。
P.S.我很喜歡殺掉庹宗華的那兩段長鏡頭,
跟著庹宗華繞著小屋走,沒看到東西就在小洞外點煙,
結果阿川突然出現要煙要火,一接近洞口就殺。
還有殺掉庹宗華後,鏡頭對著小洞,對著阿川,鏡頭慢慢的進到小屋,
鏡頭再帶我們看到梁赫群的出現,梁赫群驚訝的看著屍體直到阿川射出彈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