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Place Beyond the Pines》
台譯為「末路車神」,誠如先前大家所提及的那樣,
係肇因於Ryan Gosling的另外一部作品《Drive》被譯作「落日車神」,
再加上預告片剪接的飛車鏡頭,才讓人有種犯罪動作片的錯覺;
然而本片實為犯罪劇情電影,並且處理的手法相當冷調、壓抑,
因此抱持著緊張刺激的預想去觀影,只會得到截然不同的反差感。
「諷刺的是,雖然片名是因Ryan Gosling而來,但在本劇裡他只是男配角而已
(2014年提名衛星獎Satellite Award最佳男配角)。」
事實上這是一個橫跨兩世代的故事,也因其設定背景過於龐大,
其中又揉合了許多元素,很難去定義故事本身的「主角」是誰,
所以我認為以「主旨」來切入會比較適切。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2nCG3IKvHfo
【末路車神】The Place Beyond the Pines 預告片
One moment defines your life.
一個剎那,將定義你的人生
One decision become your legacy.
一個決定,將為你留下印記
One place is where it all collides.
一個地方,匯集所有人性衝突
Luke (Ryan Gosling)以及Avery (Bradley Cooper)都能各別獨立成一個故事,
並且是套用傳統的三幕劇結構(說明、衝突、結局),以下分別舉例說明:
影片的前段主要是以Luke和Romina的互動來塑造角色性格(說明),
另外還有一些畫面的意象,像是大量的背影鏡頭來暗示角色與周遭的格格不入,
這點顯示了Luke是孤獨地存在。和後來Avery在傷癒後回警局時的樣子一樣,
直到步入電梯內才顯露真正的神情;此外從Luke的扮相及在表演後給孩子們簽名,
那字跡看得出來是連寫出自己名字都有些困難的,是在社會底層打滾的男人;
對比Avery有幸福的家庭,父親為法官,家世淵博,具有律師資格卻投身警界,
稱得上是個前途看好的明日之星。
然而衝突發生在Luke的引爆點是,他發現了親生骨肉Jason的存在,
這迫使他作為父親的意識覺醒,卻也因為自己沒有足夠的能力扶養而苦惱。
"He's my son and I should be around him.
I wasn't around my Dad and look at the fuckin' way I turned out."
但他選擇的解決方式卻是飛車搶劫,也因此迎來了悲劇的結局,
並且這份印記,或者說是宿命,遺留給下一代,由Jason來承擔。
至於在警官Avery的故事,則可以先跳過他對於槍擊事件的謊言,
從警隊裡原本就行之有年的貪腐切入(偽證、誣陷、侵吞贓款),
Avery的衝突在於投身警隊,原意是將更直接的對罪惡執行「正義」,
然而警局的現狀卻是如此墮落;而他選擇解決衝突的作為是揭開所有弊案,
在此Avery父親的存在扮演了導正他、支持他的作用,
這也正是Luke所沒有的「父親」,也是Luke想要成為的「父親」。
所以這部電影所探討的是在人性衝突外,父親或者父子關係對家庭帶來的影響。
也因此女性角色是被刻意打壓的,像Avery的母親根本沒登場,妻子則是著墨不多,
而唯一的亮點在於Luke的前女友Romina,和Luke互動的幾場戲相當到位,
特別是全家合照時那種複雜的神情令人動容。卻在Avery出場後變得可有可無。
至此就如同預告片下的副標所示:
「一個剎那,將定義你的人生。
一個決定,將為你留下印記。」
Luke的決定導致了他的死,也讓Jason沒有了父親,即便黑人養父視他如己出,
給予他充足的物質生活,卻也滿足不了Jason對父親這個詞彙心靈上的渴望,
那個在朦朧記憶中才存在的男人,對他有不切實際的幻想,想成為和他一樣的人
──即便自己對那個人是一無所知的。
另一方面,Avery看似一片光明的前景,卻因為忙碌和忽略了婚姻及親子關係,
在揭弊後十五年,劇中隱約提及Avery與妻子分居(或離婚),
自己和孩子AJ並不住在一起,種種原因而導致了AJ的行為偏差。
這部分的張力偏弱,係為省略太多劇情鋪陳所造成,
我們只能得知Avery忙於競選公事,並且他與AJ的關係疏離,
即便AJ是渴望父愛,而Avery其實也很關心AJ的,否則他不會在槍口下還對Jason怒吼。
如果硬要想個牽強的理由,我認為是Avery對於殺害Luke並隱瞞事實而愧疚,
進而選擇以工作來麻痺自己,不讓自己有心力去胡思亂想。
Avery對此事的關注,除了那張隨身攜帶的Luke全家照之外,
在警局聽到Jason名字時的反應也可看出端倪。
接著就是連貫兩個故事的關鍵:
以「事件」來說當然是指先前所提及的,Avery的槍擊事件,
從此改變了兩家人的命運,並讓他們為彼此所羈絆。
以「人物」來說是Luke,就像片頭的摩托車特技一樣,
Luke穿越另外兩個騎士的車中間,只要稍有閃失未保持車距,
便會讓其他兩台車翻覆,三台撞在一起;
或者可以看作是,讓兩個家庭破碎:Romina與黑人,Avery和他的妻子。
而Luke至始至終就是那多出來的人(車)。
不過導演的手法更高明,他用的是「地點」,也就是第三個副標:
"One place is where it all collides."
這也是譯名可惜的地方,沒辦法表達出《The Place Beyond the Pines》的意境。
我認為One place指的就是the pines松樹林,
而這個地點在Luke的故事中,代表著渴望盡為人父的責任,
卻又被一口回絕的心情,眼看著兒子受洗卻只能在遠處旁觀,
沮喪、憤怒、自卑和悲傷驅使著他騎著車在松林裡狂飆。
在Avery的部分,第一次是涉嫌貪污的警界前輩邀Avery前往松林內談判,
這衝突是Avery對理想中的正義信念與現實妥協的罪惡感;
雖然時序不太對勁,但我們把隱瞞槍擊事件真相的愧疚往後挪到最後,
也就是當Jason拿槍指著Avery要他跪下的時候。
"I'm sorry, Jason. I'm sorry."
這裡的Avery痛哭失聲,兩句台詞道盡了這些年來他所隱忍的情緒。
面對Luke的兒子,自己是殺父仇人,但真相卻沒有勇氣和任何人提起,
對於自己所追求的正義並不是站在他那邊,他知道自己並不是「正義的」,
即便他是人們眼中的英雄。
而Jason在先前隨著Luke的足跡來到修車廠,在聽聞了父親的陳年舊事後,
他心滿意足地離開,騎著和父親當年來回許多次松樹林路上,
在一樣的背影遠景之下,他和心目中的父親形象重疊了,
就算記憶中的形象早已淡忘,至少此時他(們)是騎在同一條路上,迎著同樣的風。
但是禁不起AJ一再地要求,Jason再次誤入歧途,卻也陰錯陽差下得知真相。
所以第二次來到了松樹林下,是Jason面對殺父仇人時,「衝突」發生,
但是Jason沒有和父親犯一樣的錯誤,最終他選擇了放下和原諒,
所以他才能離開那裡,那一片松樹林,那塊夾雜著兩代恩怨的紛爭之地。
片末他默默地跨上機車(此時對他而言的父親形象),
即便身上仍背負著上一代的印記,但在那一刻他也做了決定:
就離開吧,和父親當年一樣浪跡天涯,去吧!去到那裏,
The Place Beyond the Pin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