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比較新舊版的關或新舊版的瑪莉珍,而是比較「新版關」與「舊版瑪莉珍」,或是延伸一點當做是比較「新版關彼戀」與「舊版瑪彼戀」。我沒看過漫畫,也不想看,以下討論純基於電影。
首先這個討論基於我的一個觀察,如果這個觀察根本就是錯誤的,請大家指正:
至少在本版,觀眾們普遍喜歡新版關,不喜歡舊版瑪莉珍;觀眾們普遍覺得新關立體、舊瑪莉珍扁平;觀眾普遍覺得新關獨立、有能力、主動幫助蜘蛛人,而舊瑪莉珍什麼都不會只會尖叫、沒半點用,不專情。
現在,我要來為舊瑪莉珍說點話了。事實上我對新關與舊瑪莉珍都很滿意,我會稱讚或批評新舊版電影整體表現,但是針對新的獨立關與舊的尖叫瑪,或是針對新的「像高中生充滿甜蜜互動的關彼戀」與舊的「花痴濫情小鳥依人瑪彼戀」這兩種詮釋,我都很喜歡,因為它們用兩種不同取向都拍得很迷人、很立體。
但是今日少年普遍喜歡新關討厭舊瑪,我想這當然和社會發展息息相關,也和男性心中(甚至女性心中)的美女典型轉移相關。女性運動奮鬥了幾十年,一步步成長,在這個 2000-2010 的最新網路時代,知識無壁壘,更是讓這個女性自主意識迅速蔓延到以前都要一點一滴努力還不容易觸及的角落。這個女性獨立自主的發展,當然很棒,大家所能投射的新美女典型之一就是像新關這樣的女主角,有主見、有智慧、有勇氣、能力優越、不畏挑戰、在男女關係中充滿平等互動的自信、在英雄冒險中可以積極貢獻硬實力。
然而,接納一種新的女性形象時,我們是否不知不覺間拋棄甚至鄙棄了另一種女性形象?如果是,我們真的有必要這樣做或應該這樣做嗎?
舊瑪莉珍在 2002 其實也掀起過一股旋風,但是在 2014 的今天已經(至少在本版)被一面倒地唾棄,我認為這只是一個縮影,它反應的是:在接納如新關一樣的獨立自主強悍新女性時,我們(至少在本版)同時鄙棄了舊瑪莉珍這種柔弱多情小鳥依人舊女性。
我個人覺得這是一種時代進展下物換星移的不仁,新一代以新時代的範型去 judge 上一代。這件事我們在很多場合都見過,譬如讀過書的新一代回頭批判沒讀過書的上一代,喝過洋墨水的新一代回頭鄙視井底觀天沒有國際觀的上一代。
在新關與舊瑪莉珍的二選一(為什麼要二選一呢?)中,則是對新時代女性的崇敬(而不是新時代女性本身)回頭來鄙棄了舊時代女性形象,卻忽略了這個舊時代女性形象只是歷史命運下產生的現實,是過去受到重重約束選擇較少(今天女性的選擇就比較多嗎?還不是有新女性範型出來宰制女性的選擇?)的女性們務實妥協面對人生的結果,而且,他們就是打起了舊世界養育了下一代的上世代呀!
何況,這個上世代的舊瑪莉珍之特質,我認為一樣美好,與新關完全平起平坐,只是兩人的作風不同、身體不同、優點與拿手絕活也不同。
大家說舊瑪莉珍多情濫情,但以現在新女性的眼光來看,這何嘗不是情慾自主?舊瑪莉珍的確多情,因為她擅長情感,她願意打開感官迎接外面的愛,跟定了一個男友也不會冷面背對其他前男友,這才是懂得珍惜的無私之愛;除了愛情,她更願意花許多心思去照顧身遭的人事,就算只是個路人書獃子彼得,瑪莉珍也能給她短暫卻認真的溫暖。
大家說舊瑪莉珍是個花瓶,只能賣臉賣肉當模特兒,不像新關品學兼優文武全才處處能幫蜘蛛人解決科技問題;是呀,舊瑪莉珍是沒那麼聰明優秀,她只能用她僅有的感情長才去做撩動人心的演藝事業(就算是賣臉,這臉也要有靈活的感情才能撫慰人心,就算只是迷幻藥的撫慰)。
感情,或是說 EQ,就是舊瑪莉珍的長才,也是他能幫助蜘蛛人的唯一武器;她無法像新關在戰場上即時幫蜘蛛人退敵,但她往往能在休兵養傷時,用堅定的情感給予蜘蛛人堅定信心與方向,每每將陷入死胡同的蜘蛛人從黑暗中拉出來。短期看來是蜘蛛人救了舊瑪莉珍很多次,但長期看來,從彼得的少年時代開始瑪莉珍就一直在拯救彼得的心,這是所向無敵蜘蛛人所面臨的最恐怖敵人,只有舊瑪莉珍能救。
大家說舊瑪莉珍除了尖叫什麼都不會,好,上一段我已經說了舊瑪莉珍的強項就是感情 EQ,與新關的天才 IQ 各擅勝場。而尖叫呢?任何不是超級英雄的平凡紐約市民遇到這種災難,難道不尖叫嗎?這樣的尖叫如此自然,儘管毫無建設性,但我們如何苛求她呢?如果發生在我們這些鄉民身上難道我們不叫嗎?瑪莉珍只是個平凡市民,沒有好家世沒有好頭腦沒有好教育沒有大公司,這樣的人就不值得當女主角嗎?
我大膽地解讀:對新關與對舊瑪莉珍的好惡,就是我們對新時代與舊時代女性典型的好惡。但我希望我們還是跳出這個二選一的好惡吧,這兩位女主角如此不同,擁有不同能力,也在不同的領域努力幫助蜘蛛人成就彼得的生命。我們何必陷入選擇的迷思中?何不敞開心胸、張開眼睛,仔細看看她們不同的魅力?